“沈大人,今日又到了試驗時間了?”


    沈青雲迴神,拿起桌上的卷軸,對著外麵候著的薛啟道:“唐大人和魏大人到了嗎?”


    “兩位大人已經在外等一會兒了。”


    沈青雲道:“把他們兩人叫上,出宮。”


    工部要造大炮,所以有特行令,可以在值班期間,隨意出入皇宮。


    但限製很大,進了皇宮,也隻許在工部辦公大殿,至於其他地方和後宮,想都不要想。


    唐秉和魏引廖跟在他身後,兩人對視一眼,互相使眼色。


    唐秉年輕些,性子急點,在出了皇宮之後,不動聲色靠近沈青雲,小心翼翼道:“沈大人,下官有一事未明,不置可否解惑?”


    沈青雲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國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隻有國家根基穩,才能長治久安,陛下是壯年,立儲不會有任何影響,還可以早點帶在身邊教導,為何那麽排斥?”


    沈青雲沒有迴答他,這事他也在思考。


    陛下對立儲的態度確實太奇怪了,就算不喜歡朱渚,覺得他無大才能,也不用殺大臣來反對立儲。


    唐秉見沈青雲沒吭聲,小聲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是不是怕被人廢了皇儲被擁立上位?”


    沈青雲腳步一頓,唐秉嚇得差點跪地上。


    沈青雲看向他,唐秉渾身一抖。


    沈青雲算是明白了,有些人有才能,卻無法往上升,情商真的很有問題,不止不擅長交際,說話還特別軸。


    這話要是他對其他人說,可能腦袋就搬家了。


    “皇家事,我們身為臣子,不該猜想。”


    唐秉忙不迭點頭:“是是是,是下官失言了。”


    ***


    “沈大人來了,沈大人來了。”


    道士們已經聚集在一起,在空曠的地方,放著一排丹爐和箱子,丹爐裏燃著大火,木箱子放著他們製出來的成品。


    沈青雲隨便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什麽門道,朝著點火的人示意,火靶點燃引線,眾人屏住唿吸。


    隨著引線燃完,有的箱子沒有動靜,有的燃起了煙花,隻有一個箱子裏發出了悶爆聲。


    眾人從期待變成了失望,沒能得到想要的效果,這次試驗又失敗了。


    沈青雲還有其他事,不可能在這裏久留,造大炮的事他隻負責監督,專業事還要交給專業人。


    “沈大人,上次準備的銀兩已經用完了,這個月的月錢我們都還沒收到,您看,是不是該給咱們補一下,大家吃喝買材料,哪一樣都要花錢,沒錢沒法辦事。”


    之前在百躍的時候,黃跛子需要什麽東西,沈青雲全力滿足,至於黃跛子去沈林那裏支取錢財,他聽沈林抱怨過幾次。


    沈林還隱晦地提醒他,說黃跛子可能是騙子。


    在這裏造大炮的道士和匠人,有一百多人,開銷和耗費的材料,可想而知。


    無論什麽年代,搞研究永遠最花錢。


    沈青雲揉了揉眉心,“知道了,我去跟戶部申請,你們的進度還是要加快點,現在這樣的成果遠遠未達到預期,要是上麵降罪下來,不止你們遭殃,我也逃不掉。”


    “大炮大炮,就知道大炮,多少人死在大炮之下,你們這些當官的在意嗎,要我說,造不出來才好,造出來了,才是傷天害理。”


    說話的是一個道士,他這話一出,很多道士低下了頭。


    沈青雲知道他們中,並不是所有人心甘情願,有一大部分人半是威脅半是誘惑到了這裏。


    沈青雲冷下臉,“等到大真打過來,死傷無數,百姓流離失所,他們是沒有死在炮火之下,死於戰亂,死於逃命,妻離子散,要是炮火在敵人進攻邊關的時候就把他們打迴去,這樣何談傷天害理!”


    那道長怔怔看著他,嘴唇微張,顯然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離開了四司,沈青雲隻能苦哈哈找戶部要銀子。


    “沈大人你需要的銀子下官已經遞交上去了,但……”


    沈青雲見他欲言又止,小聲道:“是有什麽為難之處嗎?”


    “沈大人我也不瞞著你,光是這兩個月,你就支取八次銀兩了,李大人上次大發雷霆,說戶部的錢不可能全部給工部,你這次的申請恐怕不會被批準。”


    沈青雲苦口婆心道:“那些銀子去處記載的很清楚,絕無貪墨,要是不批,試驗根本無法進行。”


    “下官也沒辦法,我在戶部人微言輕,要李大人點頭才行。”


    李宏明是戶部尚書,他不點頭撥款,下麵的人也不敢給他銀子。


    沒辦法,沈青雲隻好去找李宏明。


    “沈大人您來的真不湊巧,李大人剛走,盤賬去了,今天都不會迴來了,您要是有事恐怕得明天了。”


    沈青雲蹙眉,“真這麽巧?”


    “可不是嘛,不信您可以問問其他人。”


    沈青雲笑著道:“不必了,那我明日再來。”


    離開戶部,沈青雲臉就變了,哪有那麽湊巧的事,擺明了避而不見,銀錢的事不解決,試驗進行不下去,到了期限,就是他的死期。


    一連幾天,沈青雲都堵李大人,可每次都撲了空,這事傳了出去,很多人等著看他的笑話。


    就連皇帝都知道了。


    朱續樂的作壁上觀,“國庫確實不是工部一家的,戶部掌管天下錢糧,取之天下,用於天下,李宏明一向吝嗇,別說沈青雲要不給,就是朕要,也不是次次能要到。”


    安培擔憂道:“陛下,這樣一來,大炮就要被耽誤,停工一天,損失巨大。”


    朱續扔了手中的折子,哼了一聲,“期限一到,要是沈青雲拿不出大炮,到時候朕要狠狠治他得罪!”


    如今,他給沈青雲所有的厚愛,都是基於造大炮,要是他沒了價值,留著何用。


    朱續眼裏閃過一絲殺機。


    安培暗自歎息,這麽多大臣當中,要說對他尊重的人確實不少,但他們眼裏多少看不起閹人。


    隻要沈大人,對他沒有輕視,待他也像待正常人。


    他還挺希望沈大人能榮華富貴。


    工部


    孫熊桂喝著茶,這段時間以來,最痛快的幾天。


    “缺銀子,戶部不撥錢,任他沈青雲三頭六臂,還能憑空變出銀子不成。他這次要倒大黴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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