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


    「正是,二殿下還未想清楚嗎?」蘇青鬆並未對其完全鬆心,仍舊保留著一定的戒心,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說道:「二殿下可曾想過,自己自小真正想要過什麽?興許荊妃娘娘始終在替你做出抉擇,練何樣的兵器,說何樣的話,紋何樣的刺青,養何樣的花,可人心騙不過人心,你究竟想不想要,一探便知。」


    蒼茫雪原向北綿延千裏,直到天與地交接的盡頭。向南,是大昭篝火通明的哨樓,向北,是北遼星羅棋布的營帳,好似夾住的是二皇子自小不由做主的命定,逼著他做一個抉擇。


    「我母妃乃是前朝遺孤之後……」


    「但前朝早就亡了!」蘇青鬆看也不看地驟然發聲,想不到二皇子一副鐵骨錚錚,竟開口一個一個的母妃:「要我說,前朝早就亡了,二殿下!大昭開國已達盛世,哪怕你再不想看也得睜眼看看,若你此番攻至胤城,不僅民不聊生,甚是不顧天下安穩。前朝已亡了近百年,可它的鬼魂還在,日日夜夜糾纏著荊妃娘娘,糾纏著你。若要我看根本算不得什麽本事,乃是將自己的仇恨強加於子孫之上,叫子子孫孫不曾好過!」


    「你!」祁惋冰冷如霜的臉色甚是嚇人。


    「我有說錯哪一句嗎?先不說你過得如何,但看荊妃娘娘就是被前朝的仇恨害苦了一生的女子。饒是殿下外祖母口口聲聲描繪的北遼風光再是無限好,卻不曾勸慰過她過好這一生,或不日逃離出宮,親眼見一見故鄉的美景,抓一捧故鄉的雪。什麽魂歸故裏,我隻知道人若死了便是死了,再如何也彌補不了生前的遺憾。二殿下自小聽著荊妃娘娘的教誨,那哪裏是娘娘的心聲,那些明明就是前朝亡魂的執念!你若不看清,待你將來有了子孫,便也會重蹈覆轍,世世代代陷入輪迴不前。」


    「我娘親並非是你所說的那樣。」二皇子的聲音從後頭傳過來,比方才虛弱了許多。


    蘇青鬆眼中寒光一閃,說道:「她若不是心灰意冷,怎麽會閉宮放火,捨得燒去塵世中的一切掛念?這明明就是早已死了的心。而逼死她的人,不是大昭的祖先,不是太子,甚至不是皇上,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你光復的前朝先祖。這些不散的鬼魂沒有放過你的娘親,現下還要再逼死你。」


    祁惋蒼白的薄唇明顯地抖動了起來:「逼死……逼死了母妃?」


    「娘娘已經故去了,沒能逃開宿命。可二殿下你還有機會。」蘇青鬆應道,感覺自己好似將一頭深受重傷的困獸逼得節節敗退,逼得它掙紮著嘶嚎,「遼人不惜刺殺大昭將領逼你出宮,想必荊妃娘娘也是為了逼你才斷了二殿下今生世間的牽掛。知子莫若母,就是看出二殿下的心不在沙場上。可如今你手握兵權,遼人視你為首,你不再是宮裏的二皇子,也不再是困於母妃手中的孩童,你如今是自由之身,你如今早已離了大昭的境土,二殿下是遼人的英主,如今想做什麽都可以。」


    沉默半響,祁惋問道:「如今……我想做什麽都可以?」


    「我若是你,才懶得管他什麽前朝的遺願。放眼望去,北遼還有數十萬子民等我重振民風,還有數十萬將士等我帶他們歸鄉,才懶得為了什麽百年前的遺孤枉送萬人性命,叫自己活著的子民家破人亡。我就偏偏不信了,若二殿下一心治理北遼,不與大昭兵刃相接,那百年前的前朝鬼魂還能活了不成?還能在夢裏掐著你的咽喉質問你為何不替祖宗把胤城滅了?若真是有,蹬腿醒來便是,終歸是一場夢,活著的才是真的。」


    說完他端起了一碗酒,朝二皇子端了過去,看見二皇子眼底的一片空虛正一點點地被填滿,興許不久後便能看見實相。「這碗酒,是你我七日之前的約定,也是你我明日的開戰酒。若二殿下執意要打,我蘇青鬆也不會客氣,自願奉陪到底,直至死在大昭的邊境上。」


    祁惋怔怔地看著他,從未流露出真神色的麵容好似裂開了一條縫,待縫隙遍布全身,便能褪下整張繃緊了的殼子,宛如石灰色的麵具。而整張人.皮麵具下麵才是他本應袒露的情緒和骨血,雖是鮮血淋漓卻是鮮活的。


    「我究竟想要什麽?」他茫然地接過酒碗,仰頭引頸一口飲完,失神地抹了抹嘴角,將石碗摔在了地上。「明日一戰,我必定不會手下留情。」末了二皇子說道,唇齒間好似迸出血來,宛如一具支離破碎的空殼牽著坐騎朝北遼的大營歸去。


    「好,我也必定不會手下留情。」蘇青鬆閉上了眼,轉身騎馬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豆醬又又又發燒了……每月一小燒,燒起來就滿血復活,趕緊來一髮長更補上!


    最近流感肆虐,大家還請注意身體健康,出門戴個口罩!


    悵然所失二皇子:我想做什麽事都行?


    牛逼逼的蘇青鬆:是!


    一年後


    美滋滋的二皇子:我想叫目之所及之處,都開滿了鮮花哈哈哈哈哈哈


    一臉無奈蘇青鬆:mdzz,這仗你tmd究竟打是不打???裝傻是吧???


    第119章


    深夜,醜時已過。


    太子初醒,隨無大礙可到底是虧損了血氣,晚膳由廖曉拂伺候著喝過兩碗稠綢的粥水,勉強食了半小碟子的肉糜,服下藥後就早早歇了。幾日來廖曉拂日夜心緒不寧,神思起伏不定,晚間少有睡沉的時候。這下太子醒了,他那點子精氣神早早耗盡,用了膳食還沒熬過亥時就再撐不住,草草裹起玄色氅衣,朝塌上歪倒便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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