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雅也心想,這人就是那個叫加藤的刑警了,那個像趕不走的蒼蠅般在自己和美冬身邊飛來飛去的人。不知道這男人怎麽會在這裏,不過那都無所謂了。


    雅也望向那男人身後的客輪。美冬正讓丈夫牽著手走上船,她也朝他這邊迅速一瞥,兩人視線交會。


    為甚麽呢?美冬——雅也將自己的思緒傾注在視線裏。


    為甚麽背叛我?為甚麽殺了我的靈魂?是你說我們沒有白天的,是你說永遠都是黑夜的,是你說我們要在夜裏活下去的。


    如果那樣還算好。如果是真正的夜還算好。但你卻連那都不願給我。你所給我一切的一切,全是幻影。


    然而,美冬的眼裏沒有任何迴答。她迅速移開了視線,對著丈夫微笑,接著滿臉幸福地在客輪內消失了身影。


    “死心吧!”


    這句話,讓雅也把視線移迴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加藤似乎從剛才就一直注視著雅也。


    “你的仇,我會幫你報。所以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仇?”


    “我會剝下那女人的假麵具,你等著吧!”


    雅也迴視加藤的雙眼,在歎氣的同時笑了。這男人在說些甚麽?


    “有甚麽好笑?”加藤問。


    正好這時候,汽笛響了,豪華客輪緩緩駛離港口。雅也的視線緊迫著客輪。眼看著駛離的客輪越來越小,甲板上不見美冬的身影。


    此刻的她一定是集璀璨光輝於一身,正展示著她的美吧。直到最後,雅也終究不明白她的目標何在,但她的確一步步爬上了那個地位。


    “水原,把槍給我。”加藤伸出手,“我必須逮捕你,但我也會把那女人送進牢裏。我答應你。”


    雅也把手從大衣口袋裏抽出來,槍仍握在手上。他聽見加藤深唿吸的聲音。


    雅也往加藤靠近,做出要交槍的動作。


    但是他並沒有把槍放開。這把槍是為了與美冬共赴黃泉特製的。他手指勾住扳機,拿槍指向加藤的喉嚨,同時,自己也往槍靠過去。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雅也說:“不要介入我和她的世界。”


    接著扣下了扳機。


    8


    秋村不甚愉快地掛斷手機,與他通話的是當地的警察署長。幾分鍾前,工作人員通知他一個掃興的消息——就在自己搭的這艘客輪離港的下一秒,日之出棧橋出事了,據說是爆炸案。秋村的確曾聽到一聲巨響,當時他還對其他客人說,大概是有人太心急,搶先引爆了千禧年的煙火。


    為了進一步了解詳情,他打電話給熟悉的署長,但對方不肯透露內情。也許署長也還沒接到詳細的報告,畢竟事情才剛發生。


    “好像是手槍走火了。”署長這麽說。


    “手槍?有人身上帶著這麽危險的東西?”


    “啊,這個還不清楚。總之,爆炸很嚴重,一般應該是不會那麽嚴重的。死了兩個人。”


    “兩個……”


    才剛迎接新的一年,竟然聽到如此令人不舒服的話題,愉快的心情都被糟蹋了。秋村先指示工作人員絕對不能讓客人知道這件事,並且客輪迴港時改停泊在竹芝棧橋。據說事件現場屍體的血肉橫飛。


    自己上船當時,看見有兩名男人起了爭執。死的就是他們嗎?再說,他們怎麽會在那種地方?


    秋村先讓自己臉上表情恢複和緩,才返迴派對會場。他環顧會場尋找美冬,卻不見人影。問過一旁的人,說是看見她剛才到甲板上去了。


    他穿上大衣,走到甲板上。一身雪白晚禮服的美冬正迎風佇立。


    “你大衣也沒穿,在這裏做甚麽?”秋村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妻子身上。


    美冬說了聲謝謝,將大衣前襟拉攏。


    彩虹大橋就在她身後,聽說今晚裝飾橋麵的霓虹燈將會點亮徹夜。在那燈光照耀下,她的雙頰閃耀著。


    秋村決定不把事情告訴她。


    “進去吧,今晚我們可是主人哪。”


    “說的也是,對不起。”


    秋村邁開腳步,察覺妻子沒跟上,他迴過了頭。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美冬搖搖頭。


    “沒有。這真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夜晚,如夢似幻。”她說著,妖豔地微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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