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不獨人也,物亦有之。如菊以淵明為知己,梅以和靖為知己......”


    黃耀祖聽見這讀書聲,心中大定,當浮一大白啊,又灌了一口酒。


    “小子,在哪兒啊。”寶爺不斷在問。


    “就這兒。”黃耀祖胸有成竹地說。


    “在哪兒啊?”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找李大寶時路過這兒嗎?”黃耀祖開始解釋道,沒等寶爺迴答繼續說道,“我當時聽見了讀書聲,還被你打斷了,第二次路過這兒,第三次,還有這次。”


    “讀書聲怎麽啦,到處都可以聽見讀書聲。”寶爺不解,不明白黃耀祖關注這讀書聲幹嘛。


    “每次讀的書都不一樣。”黃耀祖一開口石破天驚。


    寶爺頓時也反應過來:“讀書的人沒有進入時間重置,他有記憶......”


    “正確。他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心懷美好之人,光聽這讀書聲都覺得不錯。”黃耀祖十分開心,曙光出現了。


    “哪裏不錯了,難聽得要死,要不是我睡了太久了不想睡了,光聽這聲音一遍我就能睡著,何況......”


    “閉嘴。不學無術的家夥。”黃耀祖打斷寶爺的聲音,朝讀書聲源頭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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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前走就來到一條青石鋪成的小路。


    茂密蔥蘢的竹子沿著小路錯落有致地站成兩排,翠綠的竹葉則在頂端逐漸合圍,形成了一個圓拱形的屋頂,濃烈的陽光就這樣被隔絕在外了,隻能透過縫隙形成斑駁的光影,而無論走到這裏的任何地方,卻始終都看不清道路前方10米以外的其它景色,翠綠高大的竹林把整個區域隱密在其中,曲折處有通路,通路處卻出現了一間竹子搭建的小屋,外圈是一排低矮的籬笆,還能聽見水流的聲音。


    很幽靜的地方,黃耀祖頓時覺得非常符合心目中的形象,文人雅士居住的地方,修身養性,遠離俗世的紛紛擾擾。


    當黃耀祖正準備敲門拜訪時,讀書聲停止,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小友請進。”


    黃耀祖眉頭一挑,這屋主人居然知道他來了。


    推開籬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清朝打扮的中年人端坐在院子裏的木桌前,前麵沒頭發,逞亮,後麵紮了辮子,一襲青衫,顯得很儒雅。


    寶爺又提醒:“地縛靈。”


    黃耀祖作了個揖禮,嘴裏說道:“張先生好,打擾了。”


    “噢,小友知道我,沒想到我死了那麽多年還有人記得我。”儒雅男子不複先前的平靜,稍微有些驚訝,他作了個手勢說道:“請坐。遠來是客,喝上一杯熱茶。”


    黃耀祖也很驚訝,居然遇到一個明白狀況的地縛靈,很神奇。


    客隨主便,黃耀祖順勢坐了下來,一點兒也沒客氣。


    張先生拿起茶壺給黃耀祖倒了一杯,茶水的熱氣繚繞,黃耀祖怔著,有些失神。


    陷入這個幻境這麽久了,他還沒有喝過水吃過飯,卻沒感到饑餓,如今看到擺在眼前的茶水有了口渴的感覺,很想端起來一飲而盡,但在初次見麵陌生的鬼麵前還是留有一分戒心,不敢輕易嚐試。


    張先生似乎看出黃耀祖的顧忌,會心笑道:“小友,這茶水能鎖住你的元氣不泄,延長你在這裏的時間。”


    黃耀祖大吃一驚,急忙問道:“張先生看得出來?”


    “嗯。活人與孤魂還是分得出來的,這個世界是亡者的國度,你一個活人在這裏呆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死去,最終留下魂魄滯留在這裏。”張先生點了點頭,很平靜地說著。


    黃耀祖不再遲疑,他先是端起茶杯聞了聞,香味直入泌人心脾,一口喝下,胃裏暖暖的,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黃耀祖放下茶杯有些感歎地說:“真是好茶啊,感謝張先生。”


    “難得這裏有外人來,小友喜歡就好。這是我采集這域的靈氣配合種植而成,不算炒製擔擱的功夫也要曆時七七四十九年,也算是珍品了。”


    黃耀祖覺得已經不虛此行了,喝了世間從未喝過珍品茶,而且與他一起喝茶的還是鬼,真是奇妙的經曆,他又給了自己續了一杯。


    張先生盯著黃耀祖,露出欣賞的目光,突然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友是個有智慧的人啊。”


    黃耀祖卻不好意思起來,解釋道:“張潮先生的《幽夢影》我也拜讀過,文章錦鏽,字字珠璣,我以前的老師向我們推薦過,很是推崇先生的書。”


    “哦,這本書嗎,我當年三十餘歲,曆經十五載終成書,這本書算得上付出了較多的心血,小友繆讚了。”張潮雙眼直愣,似乎陷入了迴憶裏。


    寶爺在腦中狂躁:“什麽《幽夢影》,寶爺我怎麽沒有讀過,難道是我睡過頭了......”


    黃耀祖沒有理會他,這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


    “我說小友是個有智慧的人,不僅僅是這些。”張潮迴過神說道,看黃耀祖一臉迷惑樣,又提示道:“李大寶。”


    黃耀祖反應過來:“先生全都知道。”


    張潮點了點頭,平靜地說:“嗯,這裏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有些事卻阻止不了。從我死後進入這裏,已經三百多年了,如今對這域的掌控度是一天不如一天,還是我舍不得啊......”


    黃耀祖聽到重點處,張潮卻說得含糊,他有些急切地追問道:“是那個控製阿珍的它嗎?”


    張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解釋起來:“你說的‘它\\u0027是一隻桃木精。”


    “桃木精......”黃耀祖和寶爺全都心中劇震,對抗了這麽久才知道幕後黑手的真實身份,這一刻心裏再也平靜不下來。


    張潮繼續說道:“一百多年前,有一塊桃符破界而入,紮進村子南邊的土裏,卻不想生根發芽了,長成了一顆大樹,孕育出了桃木精。桃木精開始吸收這地的怨恨之氣,我剛開始以為它和我一樣都是在極力改善此域的環境,心裏還極為高興。”


    他接著麵色一暗,話音開始沉重起來:“不料後來我發現它竟是在用怨恨之氣加強已身,已是墮入魔道了。”


    黃耀祖也想起寶爺說過的一念入魔,看來桃木精已經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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