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轉角,黃耀祖心髒一緊,都快要從胸腔跳動出來。


    臥室門口漂浮著三隻地縛靈。


    每一隻都渾身被黑色的鬼氣纏繞,看不真切,卻又能感受到它的恐怖。舌頭掛到下巴,長發擋住了麵部,呆立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要被它的陰氣凍結了,身體周圍散發著白霧。


    黃耀祖看著眼前的異象,喉結滾動,咽了咽口水,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鎮定自若,三十年的世界觀從這一刻開始轟然倒塌。如果沒有陰陽眼,自己看不到它,大概率就從它身下走過去了,有時候無知反而是快樂的,總部定下的《第一誡》是正確的。


    雖然從前身的記憶裏見過多次,和眼前的地縛靈並無差別,但親眼看到和迴憶是兩迴事。就好比你看了很多場恐怖電影,也不能保證當你真正遇到了不會尿褲子。


    寶爺也發出了提醒:“縊鬼,又叫吊死鬼,這是一種低等的地縛靈,生前上吊死的,死後一直重複著它死亡的過程。小子,沒什麽好怕的,隻要不理它就行了,它不會攻擊人的。”


    黃耀祖並沒有尿褲子,聽了寶爺的話很快鎮定下來,他適應的很快。為了驅走寒意,他又灌了口酒。


    這個世界有很多地縛靈。它們像孤獨的老人一樣固定在一個地方,永遠也不能離開。普通人沒人能看見,它們也沒有攻擊性。固結它們的有可能是一棟房子,也有可能是一塊石頭,還有可能是一個玩具,一幅畫。它們生前多數是有未了心願,未能步入輪迴,隻能重複著執念做個孤魂。


    隻見那三隻吊死鬼排著隊,門框下憑空出現三根上吊用的麻繩,那漂浮的靈體很自然地將頭放進了圈內,像是彩排過多次一樣準確無誤。一進圈內,原來漂浮的身體像是突然重新獲得重力一樣,猛得下沉。


    黃耀祖隻聽見三聲“哢哢”聲,那三隻地縛靈的脖子已經歪倒在一側,就像隻剩下頸部的皮膚的頭顱,勉強耷拉在脖子上一樣,非常詭異。


    原來才到下巴的舌頭竄了出來,懸吊到地麵,上麵還滴滴答答流著不知名的液體。


    太惡心了。


    黃耀祖隻覺得惡心,他已經不害怕了。這些死去的靈魂不知疲倦地重複著上吊這一過程,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在他看來隻剩下惡心了。


    既然它們無害,黃耀祖也不想多事,彎下腰準備穿過去,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們的舌頭,害怕西裝上沾上某些東西。


    世事無常,意外出現了。


    “小心。”寶爺的聲音在腦袋裏很大聲。


    三隻吊死鬼同時脖子突然“哢嚓”一聲合攏,頭發散開,露出猙獰的麵目,眼冒經綠光,十指指甲突然變長,迸出幽光分別朝黃耀祖的不同部位刺來。


    危急!


    在聽到提醒聲音的第一時間,黃耀祖多年的訓練,身體本能反應出來。


    一個戰術後仰倒地,本能的選擇了離他最近的一隻,同時向開槍射擊,緊跟著翻滾向後躍拉開距離。“砰砰砰”,又是連續的兩槍。


    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吊死鬼的靈體已幾近崩潰,但黃耀祖還是補足了槍,這隻地縛靈在淒厲聲中消散。


    另外兩隻撲了個空,又迴轉方向攻擊過來,黃耀祖又是一個後躍同時開槍,“砰、砰、砰”。


    這隻靈體的指甲在離黃耀祖眼珠幾公分處消散,差一點就成盲人了。黃耀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另一隻已近在咫尺了,他一扣扳機,沒響,沒子彈了。


    沒辦法,隻能避開要害了。


    雖然黃耀祖竭力改變身體姿勢,但吊死鬼的指甲還是像尖刀一樣插向他的胸膛,眼睛中透出的綠光帶著無窮的恨意。


    剛一接觸肉體,劇痛帶給黃耀祖一絲力量,生死關頭,避開了尖刀入體的必死局麵,腰部帶動身體旋轉,雙腿一發力,轉身倒向了另一邊。


    “用鹽。”寶爺大叫道。


    聽到聲音黃耀祖毫不遲疑地滾向裝鹽的碗方向,抄手一揮,雪白的鹽全數覆蓋到了追來的靈體身上,剛一接觸,攻擊的動作就被止住了。


    “滋滋”聲夾雜著靈體的嘶吼聲,一分鍾不到,整個靈體也消散於空氣。


    黃耀祖癱倒在地上,大口唿吸著空氣。


    才短短十幾秒鍾的時間,黃耀祖覺得比跑了一場馬拉鬆還累,他很奇怪寶爺說的是錯的。


    但又仔細一想,如果寶爺的話沒有錯,那錯的一定是這個地方,此時此刻,這棟房子,那詭異的絲線。


    寶爺的聲音罕有的帶有歉意:“我的錯,我忘了那控製傀儡的絲線了,這東西有點兇哦,連地縛靈也控製了,還好你小子身手夠敏捷。”


    “為什麽鹽對它會起作用?”黃耀祖不解。


    “這隻是最低級的地縛靈,當然有效啦。像這種東西,你寶爺我一口氣都可以吹翻一片。不過話又說迴來,但凡你小子會點法術也不會這麽狼狽,真是有夠弱雞的。”


    黃耀祖一陣無語。這家夥也是,逮到機會都會先教育他一頓,先把自己吹一遍,再貶低別人,真是惡劣的性格。


    這才進門多久,遭遇了這些鬼怪,黃耀祖已經對小妹母親生還不報希望,但事情總要個了結,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跟小妹的約定。


    陽光透過玻璃照了進來,屋內卻更陰冷了,也許是持槍的人心更冷了。


    “經驗主義害死人,大白天也能見鬼。”黃耀祖對寶爺說的無間怨恨之地開始有新的認識,不能按照記憶裏的經驗了。


    他從容地換上一個新彈夾,收拾了一下傷口繼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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