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全往旁邊邁了一步, 直接擋住西門慶慶的視線。


    安道全笑道:“官人既已看過他的情況, 那不妨早些去休息,官人放心, 我定會把他們照顧好的。”


    西門慶慶笑眯眯道:“我自然相信神醫的醫術,隻是……無奈病人不配合啊。”


    西門慶慶摸摸下巴, 故意朝公孫勝道:“一清先生何必羞澀?這裏都是男人。”


    安道全:“……”


    安道全瞪了西門慶慶一眼, 又迴頭看公孫勝。


    公孫勝微微垂下頭,手指抓著被子按在肩上, 指尖用力,青筋暴起,被麵都被抓的有些抽絲了。


    呃……


    小官人啊,快別說了, 你看把這道士氣的!


    安道全緊張的額頭都冒了一層細汗。


    “又或者……”西門慶慶慢吞吞開口, “先生是因為我在此,才抹不開麵子嗎?”


    “莫非先生對東樓……”


    公孫勝猛地抬起頭, 一雙眼眸又亮又冷,死死盯著西門慶慶。


    他看著西門慶慶,卻對安道全道:“既然是神醫的一片好心, 那貧道豈敢推辭?”


    他冷冰冰的眼眸深處映出一片火光,就像是在冰湖底燃燒的火焰。


    安道全咳嗽一聲,“你早些配合,也就不必這般了。”


    公孫勝:“不過,還是不麻煩神醫出手了,貧道極其厭惡與他人接觸,尤其是如此親密的接觸。”


    安道全:“……”


    合著你剛剛隻是虛晃一招嗎?


    公孫勝:“兩位出去吧,請恕貧道不送。”


    安道全沒有辦法,隻得道:“行吧,行吧,既然你這麽倔,那就……”


    “啪——”


    一聲清脆的馬鞭聲在室內炸響。


    安道全周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向西門慶慶。


    公孫勝神情更冷,目光嗖的一下落在了西門慶慶身上。


    西門慶慶笑眯眯地掄了幾下馬鞭,疑惑地歪歪頭,“哎?你們看我做什麽?啊,我這新來了一條馬鞭,試試看好不好用。”


    安道全咽了一下。


    哪有在房裏試馬鞭的啊,你哄鬼呢!


    不過,這道士好像確實不喜小官人,一路上對她冷冷淡淡的,小官人想要趁機整治他,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哎,那他該站在哪一邊呢?


    安道全看著在陽光下笑臉粉撲撲的西門慶慶,心髒簡直都快承受不了了。


    好了啊,好了啊,站你,都站你,可饒了我這顆心髒吧。


    安道全憐惜地瞥了一眼側躺在床榻上的公孫勝,“先生,你看你,非要逼著我們動粗嗎?”


    公孫勝眉頭緊鎖,額角青筋微微凸起。


    他抿緊唇,冷冷出口:“貧道隻見過逼良為娼,還從未見過逼人上藥的!”


    “哎,一清先生何必這樣說自己?”西門慶慶依舊笑盈盈的。


    公孫勝瞪著眼睛,被她氣得一口氣堵在嗓子裏,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他捂著胸口,伏在大紅色的被麵上,邊瞪她邊咳,咳得臉頰潮紅,目光水潤。


    蜿蜒曲折的長髮貼合在他的肩胛骨上,隨著他的咳嗽微微震顫,絲絲縷縷滑下,悉悉索索掃過被麵上的兩隻鴛鴦,最終流落在床沿上。


    西門慶慶:“咳得這麽嚴重?我來幫幫先生。”


    她上前一步。


    “咳咳——你別咳咳——過來!”公孫勝伏在被子上,咳得如此厲害,還拚命阻止西門慶慶上前,他緊緊攥著拳頭,手背繃出清晰的脈絡。


    西門慶慶:“好好好,我不過去了,先生可別激動啊。”


    一旁旁觀的安道全:“……”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道士若是死,也是被小官人氣害死的。


    西門慶慶嘆氣,“我是一心為先生好,卻不知道為何先生如此牴觸我?”


    她垂下眼睫,“真不知東樓有何處做得不對,讓先生一直對東樓如此牴觸。”


    見她如此委屈,安道全看不下去了。


    他跳出來指著公孫勝道:“好你個牛鼻子老道,我家官人如此心善,不嫌棄你是個盜賊,還一心幫你等轉圜,更把受了傷的你們接迴府,好好照料,你竟這般對她?”


    “道士難道就沒有心嗎?就分不清好壞嗎?”


    公孫勝被他的咄咄責問,逼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甚至脫口一句:“我倒是希望自己沒心……”


    “啊?你說了什麽?”


    安道全指責聲太大,沒有聽清他的說話聲。


    公孫勝抬起手臂,將手指壓在鼻樑上,狠狠捏了一下。


    從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將他整個人劈成兩半,一半在黑暗中被艷色被子包裹,一半在陽光下白膚上蜿蜒著青絲,黑白分明,極冷極艷。


    他聲音低沉又隱忍,“我倒是真不如死在牢裏!”


    西門慶慶還沒怎麽樣,安道全卻氣得不行。


    安道全:“你這廝怎麽說話的呢!不要以為郎中就不會揍人了!”


    公孫勝艱難地闔上眼眸,睫毛一半顫在陽光下,一半抖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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