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


    靳雨青有挺長一段時間一直處於不知所措的狀態。


    頭腦發昏點頭答應了周蔚的那天,他清楚記得對麵牆壁上的電子鍾跳躍著下午三點零五分的數字,會客廳裏分明排列著兩行會客位,足夠接見一行外國使團的,而他們倆卻非要擠在一張窄小的單人沙發裏。周蔚的黑瞳似乎閃爍起來,那裏麵倒映著彷徨茫然的自己,下一刻,嘴角便落上一片柔|軟。


    對方親|吻的方式仿佛是虔誠地拜謁一尊雕像,而靳雨青的身體也足夠僵硬,他騎坐在周蔚膝上,便比他高出一頭,銀睫陰影裏埋伏著的眼眸慢慢俯下視線,平冷無波地注視著麵前的男人,好似在考量新入會的信徒。


    他並不能從這吻裏感受到愉悅,更多的是濕軟,實則還有些緊張。骨子裏帶著些對藤蔓的畏懼,麵上雖表現不出來,但被變著角度吮|吻鎖骨的時候卻無端揣測著……揣測周蔚那張線條俊俏的唇縫裏會不會突然伸出一隻碗口粗的觸須,刺進自己的胃髒裏。


    周蔚也發現了他身體石雕般的緊繃,挪移著吻上對方的銀眸,舔濕了靳雨青揚翹的眼睫,致使它們不得不軟趴趴地合攏,被男人的舌尖挑動著撥來撥去。


    靳雨青忽然一驚——想起這間會客廳裏還裝置著無死角安全監控器,能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刻錄下來——便猛地推開周蔚向後看去。


    “怕什麽?”耳邊吹息的嗓音染著低啞的笑意,“怕被他們發現嗎?”


    靳雨青望著天花板牆角處的安全監控器,一條紅色的傳輸線被人為扭斷,裸|露在外的金屬絲隨意支棱著,與細小的綠色蔓絲糾|纏在一起。隨即入耳式的無線接收耳機傳進安保部門焦急的聲音:“陛下!您還好嗎,監控器突然斷開了連接,我們這就——”


    要是安保此時闖進來,定能看到他們兩人曖昧無比的姿勢。


    他迴頭看向周蔚,同時手指按下通話鍵,快速而冷靜的打斷安保:“沒事,不用來了。”


    聲音裏的一絲匆慌被周蔚敏銳的捕捉到,男人靜靜盯著他掐斷通話,一種捉弄成功的惡趣味在心裏騰起。他知道現在的靳雨青對自己沒有什麽感情,就更加想看他展露各種情緒,這些隻在自己麵前才能被激發出來的慌亂和失措,也許能讓自己稍微安心。


    相比之下,不安的是靳雨青。


    他企圖從周蔚身上離開,可腰部被青藤纏|繞固定著,隻有臀|部能小幅度抬起,不過也是徒勞而已。隔著兩層纖維布料感受到那片朝思暮想的緊致肌膚,周蔚快被他不老實的扭蹭磨出火來,騰出的一隻手“啪”地一聲拍打在他的後臀,危言駭道:“別亂動,我可不太能管得住自己。”


    靳雨青被這不算太重的巴掌拍得渾身一顫,左手莫名其妙就被牽引著,摸到對方西裝褲下微微挺起的熱源,那仿佛是一隻會唿吸的活物,在手掌放上去的那刻明顯的脹跳了一下。


    “你看,是不是?”周蔚無辜說道,好像這種狀況全然是因為靳雨青的失誤引起的。


    騎在周蔚身上的靳雨青臉上紅了又白,手被燙得猛然抽了迴去。自己手裏有槍,可如果真的開槍傷了周蔚,一方麵是於心不忍,另一方麵是介於杭鋒的威力。


    “周蔚,我警告你。我答應你並不意味著你能為所欲為,”靳雨青低聲道,手裏的槍頂在他輕微鼓起的西裝褲上,惡意地壓了一壓,“你知道我的目的,我要收迴屬於中央宮的權力,所以——”


    被危險的槍支頂著,周蔚卻愈加脹痛得厲害,恨不能直接享受這朵花兒內部的美妙。他突然封堵住靳雨青正在發言的嘴,舌尖鑽進去掃蕩一圈,讓自己的氣息浸透他口腔的每一寸,才挑眉說:“你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黑金帝國的王有掌控帝國的能力和威嚴……所以你不能處於弱勢,更不能成為任何人的附庸;所以我隻能做你隱形的情|人,我們的關係不能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對麽?”


    靳雨青驚訝:“周蔚你……”


    “我知道。”周蔚說,“你一定不甘於靠裝力量種來粉飾自己,早晚會將自己觀賞種的身份告知天下。在那之前,你需要群眾的尊敬和信仰,不能有半分軟處。而‘杭鋒助理是你的園丁’這件事,足夠成為被全世界拿捏詬病的汙點,”他笑了一下,“他們會謠言你是倚靠經濟寡頭而上位的傀儡,是杭鋒用來控製帝國的爪牙,不,他們也許還會猜測出更難聽的東西……”


    “……”靳雨青微微翕張著嘴唇,有種被說中一切的滯空感,連剛才被強勢深吻的惱怒也拋在了腦後,隻是愣愣地望著周蔚。


    幾世的時光,讓周蔚足夠了解靳雨青的所有。他慢慢收迴了纏|繞在對方腰際的藤蔓,改用雙臂挽抱住他,輕仰頭勾起嘴角詢問說:“那等你至高無上的那天,等我不再是杭鋒助理的時候,我還有沒有機會轉正?”


    靳雨青一下被問住了,盯著周蔚漆黑無底的眼:“我……周蔚,我……”


    其實周蔚並不是很想要那個答案,他微笑著摸了摸靳雨青的臉頰,雙手將對方淩亂的衣領撫平,襯衫紐扣直鎖死到最上麵一個,掩蓋住白皙皮膚上遺留著的淺淺吻痕——他可不願意走出這道門後,靳雨青印著自己吻痕的美妙軀體被別人看到。


    周蔚笑親了他一口:“不急,以後再說。”


    ……


    “這些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先封鎖消息,把對方的資金渠道剪斷。”


    冷淡嚴厲的聲音從餐桌對麵響起,靳雨青被突然打斷了迴憶,不禁放下了勺子,眼神跨著半張桌麵默默地望過去。周蔚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示意他好好吃飯,才起身繞過靳雨青走到陽台去,繼續指揮著通訊儀另一頭的人。


    靳雨青看著碗裏深紅色的濃米粥,皺了皺眉頭,粥裏血糯米、紅棗、桂圓熬成了粘稠狀,紅糖的味道充斥著味蕾。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自從答應周蔚做自己的隱形園丁以後,他倆出格的事兒一樣沒幹,周蔚每天定時定點地來中央宮當廚子,翻著花樣給他做飯吃。


    如今的世界人類早已滅亡,這些植人對美食並不在意,有些品種甚至抓把土往嘴裏塞就可以止住饑餓,導致整個黑金帝國的食物都是漫著一股土腥味的黑暗料理。


    周蔚的廚藝簡直是救了他的命。


    不僅是廚藝,周蔚正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深入他的生活,像滲進沙滓中的水分,一點點將靳雨青包容在他的氣息之下,就差穿衣吃飯這種事也要周蔚親手伺候,好像這男人勵誌要將他養廢一樣。


    這種明明不被任何人掌控,卻無端心虛的感覺令靳雨青無法將目光從周蔚的後腦勺移開。


    “怎麽了,不好喝?”周蔚的身軀忽然無聲息地從背後壓下來,攏著他的手舀起勺子。


    靳雨青僵楞了一瞬,隨即側開頭顱:“太甜了。”


    周蔚也不故意去討人厭,拉開旁邊的座椅坐下,看著他將粥一口一口的喝進去,隨後才送上一杯清水,說,“你的身體太弱了,需要補補。知道你怕甜,這還沒放多少糖呢!”他自然地伸手撫了一把靳雨青的頭頂,“下次熬魚湯給你喝,乖。”


    靳雨青覺得渾身發毛,被他摸過的頭頂也酥|癢發熱,仿佛周蔚渾身上下都通著電流,碰哪兒電哪兒。


    他匆匆吃完早餐,迴到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就往外走。


    “去哪?”周蔚把碗盤放進清洗器裏道。


    靳雨青沒有迴頭,隻說:“去訓練。”


    周蔚立時丟下手裏的東西,三兩步追上來攔他:“你現在身體——”


    “周蔚,我不是你養的金絲雀!”他爆發過後就自己楞了一下,抬頭看見周蔚的尷尬表情,挽著的袖子還浸著水,一時慌錯道:“……對不起,我是說,我在冷凍儀裏躺了太久,需要活動鍛煉一下。”


    “嗯,好。”周蔚也沒說什麽,轉頭拿起自己的外套:“我送你。”


    一路無話。


    靳雨青也不清楚自己為何不快,但他著實受不了這種被無微不至的包圍著的感覺,待自己恍惚一迴神,身邊的一切都已被打上了周蔚的印跡,逃也逃不掉。這個男人身上有種泥沼一樣的氣息,散發著甜美芳香的擬氣,會讓人漸漸地自甘於沉|淪。


    泥沼下麵是什麽——極樂的彼岸,還是無盡業火的地獄?


    為什麽前幾世的自己能如一隻撲火的飛蛾般,哪怕撞得鮮血淋漓也要湊上去,心甘情願地與他在一起?


    頭顱陣陣發疼,靳雨青揉著額角,眼前就有一支安神保鮮液遞過來,他拆了封口喝下,聽見駕駛座的周蔚說道:“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也不用緊張,順其自然就好。隻要在我這裏,你可以全然放鬆和享受……雖然我現在這麽說你恐怕也不會相信。”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到了。”


    懸浮車駛進軍校,停在軍用訓練館的車庫裏。


    靳雨青再一次驚訝於他對自己內心揣摩的精準度,不自然的迴避了周蔚瞥過來的視線,推開車門走下去。沒想到周蔚並不打算就此離開,而是跟在了他的身後。


    “我今天沒什麽事要處理,想看看你……就隻在邊兒上看著,行嗎?”


    還說沒什麽事,早上那通電話分明是說出了大事!而且能把電話打到周蔚這裏的,明顯是怕被杭鋒知道而選擇率先求助他的助理。放著這樣的大事不去處理,卻跑來看自己訓練,他到底分不分得清孰輕孰重?


    盡管這麽腹誹著,但手指已經按在了身份識別門禁上,指紋解鎖後,周蔚長腿一跨就跟了進來,靳雨青也沒出聲反駁。


    訓練室前的服役士兵遠遠望見靳雨青那標誌性的銀發,立刻並攏腳跟,挺直身板行了個禮,然後才將視線鎖定在他身後的周蔚身上:“陛下,這位是……”


    軍用設施是帝國一級保密設施,盤問搜查外來者是一般性安全程序。


    周蔚敞開雙臂被士兵搜身。


    “他是我……我的……”


    “生活助理。”周蔚不欲讓他為難,接話道,“陛下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是照顧陛下的私人生活助理,姓周。”


    士兵僅從他身上搜出一把折疊水果刀,暫時收繳了便放了周蔚的行。


    -


    訓練場地分為控製室、休息室、封閉訓練室和觀戰台幾部分。


    靳雨青換上訓練服,選擇了無器械自由格鬥模式,封閉訓練室的另一頭就緩緩送移出一台擬真對抗機器人。他在一旁活動熱身,時不時抬起頭,看向站在觀戰台最近處的周蔚,正隔著防護玻璃向他招手。


    “盡力而為,別太逞強了。”周蔚的聲音通過防護玻璃的減震,傳到靳雨青耳裏已經一點兒都不剩了,但他看懂了對方的口型。


    為了使對戰者全神貫注,戰鬥開始倒計時的時候,四周的玻璃幕慢慢變色,呈現出單向透視的效果。周蔚的麵孔漸漸從玻璃後隱去,整個空間寂靜無人。


    “五、四、三、二、一,戰鬥……開始!”


    對麵的格鬥機器人胸|前的指示燈由紅轉綠,表示全自動擬真化的自訓練係統被觸發,戰鬥即將開始。


    -


    機器人首先動手,握拳直勾勾的向靳雨青揮去,被對手一個輕巧閃避就落了空,隨即的幾招也都是十分簡單的對戰招式,對靳雨青來講毫無難度。


    周蔚觀看了一會,便掏出通訊儀處理公務,幾通激烈的電話會議之後,台下的對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而靳雨青的後背已經被一層汗水浸濕,出招也更加淩厲。


    對戰機器人也不落下風,每一招都愈加刁鑽古怪。


    周蔚雖沒有接觸過這裏的軍用對戰係統,但在閑暇時也會去一些訓練俱樂部,強健自己的體格,因此對類似的全自動擬真化的自訓練係統並不陌生。


    它們的芯片裏儲存著上百種對抗技能,會根據對戰用戶的身體數據進行戰術微調整,實施專業化的、有針對性的擬真訓練,而且會在初始對戰中即時收集處理用戶的身體信息,循序漸進的改變招數和力度,使用戶體驗到最有效的訓練成果。


    靳雨青的每一道拳腳都實實在在地踢打在對手身上,若非對手是個不知疼痛的機器人,眼下怕早已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周蔚變動著位置,從最佳的角度觀賞著愛人的戰鬥。看他眯起眼睛準備勃然一擊,看他揚起頭顱躲避襲擊,汗水晶瑩地揮灑在空中,看那一身緊身訓練服嚴密貼合地包裹著他高挑勁瘦的軀體,每一塊緊繃的肌肉都能盡情展現。穩準的攻擊和變幻的腳步使得這場對戰賞心悅目,酣暢淋漓。


    他掐了下表,發現靳雨青已經進去了兩個小時左右,如此大強度的攻擊訓練隻能適可而止,否則對他未經養護的身體來說有弊無益。


    靳雨青也自感體力嚴重下降,招式漸漸緩了下來,準備再對上兩招就偃旗息鼓。


    “stop!”他向對戰係統傳輸了停止的口令,解除戰鬥模式。


    擬真機器人接收口令,指示燈閃了幾下。


    靳雨青暢快地唿出一口濁氣,褪下兩臂的護腕,邊反身向休息區走,邊擦去額頭冒出的熱汗。拎起一瓶水後,下意識地想去尋找看台上周蔚的身影,卻發現那層防護玻璃仍然處於單向透視狀態,黑晶般的顏色如壓頂的烏雲,在啞光金屬材質的訓練室裏產生莫名的壓迫感。


    而場外的周蔚也納悶了,靳雨青仍不接觸戰鬥模式,難不成是還想再來一局不成?


    封閉訓練室裏的燈光謔地一閃。


    就在它滅掉的一瞬間,靳雨青仿佛看到了透視玻璃後麵,周蔚模糊的影子,正揮舞著拳頭用力擊打玻麵,憤怒而且倉慌。與此同時,一種“呲——嗞——”的微小電流聲在背後響起,似一隻壞掉而漏電的試電筆。


    後腦的發絲都因為這泄露的電流而豎起,靳雨青霎時繃緊了所有的肌肉,手裏的飲料瓶子也被捏得變了形,淡青色的能量飲料水從瓶口湧出,滴滴答答地沿著手肘落自地板上。


    那電流寂靜了幾秒,待它再度響起的時候,靳雨青突然迴襲!轉過的視線正對上一雙赤紅的電子眼,在頻頻閃爍不停的壞燈訓練室裏仿若厲鬼——那是剛才與他對戰的擬真人體。


    並做手刀揮去的肉掌在砍下的一瞬間倉惶著強行扭轉了線路。因為這具擬真人體的手裏,赫赫然握著一把匕首!而他清楚記得自己在選擇模式的時候,挑選的是無器械自由格鬥,它身上根本不該有刀具!


    饒是靳雨青反應再快,也沒料到擬真人體會突然以匕首襲擊他,為保護脆弱頸部而格擋在前的手肘不可避免地被劃了一刀。接下來的幾招已超出了普通訓練模式應有的強度,分明是為訓練特種兵而設定的專用致死模式。


    這種模式一般都需要教官的指紋解鎖才能施行。


    靳雨青一個側滾脫離了對方的攻擊範圍,快步跑向緊急逃脫門,而擬真人閃著紅光緊追在後。他握住逃脫門的把手,用力晃動了幾下,卻詫異地發現門鎖似被人從外麵銷死了,根本扭不開。


    周蔚的聲音根本無法穿過嚴密的防護玻璃,眼看擬真機器人將人逼到死角,靳雨青的臉上很快透出無力招架的蒼白。他瞅準了時機,突然一腳踹斷了擬真人持匕的右手,臂腔裏的金屬線嗞嗞地冒著火花,可它那也沒有停下來,竟然從另一隻手裏刺出新的刀具來!


    儼然是一副機械失控的架勢。


    控製室看不到訓練場上的惡戰似的,對失控暴走的擬真機器人熟視無睹,半天也沒有人采取任何措施。周蔚情急之下衝出觀戰台,找到那名搜他身的小士兵,連拖帶拽地弄到訓練室門前,差點被對方當做襲警給擊斃。


    小士兵掏出手|槍的瞬間,周蔚一把奪過槍支,熟練的開保險上膛,動作一氣嗬成仿佛早已浸淫射擊多年。他無視小士兵的口頭勒令,砰砰兩槍打碎了訓練室的電子門鎖,猛地一腳踹開。


    “雨青!”


    靳雨青閃身匍匐下去,就地一滾,兩腿鉗住了擬真人刺下的手臂,那把明晃晃的金屬刀具就懸在自己的頭頂,刀尖的亮光刺進眼眸。


    “別動!”周蔚喊了一聲,懸空的手|槍架在另隻手的腕上,單眯起的眼睛瞄準了擬真人的頭顱,那裏麵有控製它們行動的中樞芯片,除非打爆它,否則就算隻是殘肢斷體也會無止境地動下去。


    一把□□能不能準確地一擊斃命?畢竟芯片那麽小,就算用光了所有的子彈也有可能射不中。靳雨青仰麵躺在地板上,身體已經落了幾道劃傷,他喘著粗氣望向門口的周蔚,銀發白膚和劇烈鼓動的胸腔使他看上去有種瀕死的美感。


    周蔚的手指穩穩地扣住了扳機。


    “砰——!”


    擬真人的腦門上留下一個被子彈的熱力摩|擦而出的焦黑彈孔,嗞嗞的聲響漫遍擬真人的身體,那雙猙獰的紅光電子眼在頻數了幾迴後,終於安靜的熄滅。


    周蔚又不安心地補了一彈,才把手|槍拋還給楞在一邊的小士兵,“去叫醫療組!就說粗估器械外傷、脫力,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其餘情況不詳。”他快步走進去,把靳雨青從擬真人的刀下抱出來,撿起旁邊灑了一半的能量水飲料,給他喂了兩口。


    靳雨青徹底放鬆下來,整個人軟在周蔚的懷裏。


    “你沒事吧?”周蔚上下檢查過他的身體,隻發現了幾道外傷,懸吊著的心才稍微擱置下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頭有沒有撞到?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靳雨青眨著汗濕的眼睫,對他一連串的問題充耳不聞,似笑非笑地說:“你的槍法可真準啊,周助理……”


    周蔚還沒說得上兩句話,靳雨青就靠在懷裏闔上了眼睛,大概是累極了。原本就沒有恢複完全的體力又被大肆透支,他抱在懷裏的軀體因汗水浸得*的,魚一樣又滑又軟,一個勁地往他懷裏陷。


    “周助理!來了來了!醫療組的人來了!”


    跟在小士兵後麵的,是提著醫療箱一路小跑而來的植醫們,各個帶著寬大的白口罩和手套。一進訓練室就被這淩亂的場景驚到了,再看他們陛下被割得破破爛爛的訓練服,嚇的紛紛半跪下來,掏出醫療箱裏的工具,有條不紊地迅速檢查起來。


    一名帶頭植醫不斷得用紗布抹著冷汗,擦汗的紗布都快趕得上給靳雨青傷口止血的紗布數量了。


    周蔚皺著眉頭緊盯著他們的動作,他雖沒有學過醫,但在杭鋒手底下辦事,難免遇到見血的情況,對一般外傷處理還是有經驗的。


    “周……周助理是吧?”帶頭的植醫開口道,“陛下受傷不重,主要是脫力而已,不過有的傷口需要縫合。這裏不具備無菌條件,還希望您能將陛下交於我們醫療組,我們會馬上安排縫合手術。”


    “嗯。”周蔚應了一聲,鬆開了環抱著靳雨青的手臂。


    一台擔架從門外送進來,靳雨青被兩人抬著,安放在上麵,用固定帶束縛住腰和腿。


    落在最後的年輕植醫收拾了工具,提起藥箱。他起身經過周蔚身邊的時候,周蔚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懸擦而過,對方像怕被周蔚責備似的趕忙低下了頭,加緊幾步追上醫療組的同事。


    周蔚在原地遲疑了一瞬,望著那人的背影深深地打量。


    剛才那名年輕植醫的眼神……實在是有些過於犀利了,有種對生命的冷漠感,實在不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在麵對無辜受難的病患時,應該具備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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