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琅玡郡中遊玩休憩了幾天,靳雨青貪嘴買了不少靈果點心揣在儲物囊中,又禦扇到東海孤島之地探索了幾個小秘境,一路被沅清君逼著學了一套清心法訣,助他快速吸納靈氣,邊一路打怪搶寶,撈得盆滿缽滿連修為也進長了一大截,才心滿意足地迴到秣陵。


    他們遊獵的秘境中日夜不分,修真者對時光流逝的感覺又不是那麽明顯,待他們禦劍迴到秣陵城中,才發現年月輪轉,此時距血魔大陣之事竟已過去了小一百年。


    雖然眼下正是個苦寒的冬日,城中大雪鋪地,行人匆匆的跑過將這一襲雪毯踩滿了花斑,但這並不妨礙它依舊熱鬧非凡,充滿了歡實的人氣。隻是一百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就連當時靳雨青買過靈荷甜糕的鋪子也換成了一間酒樓,那個自稱“張三知”的老板早已經魂投地府了。


    隻有漫無目的悠悠走在街上的兩人,容貌與百十年前毫無差別,甚至更加仙風逸骨、飄渺出塵。


    腳下雪層被踩得咯吱咯吱的響,靳雨青借口口渴,拉著沅清君在一處茶館落座,命小二擋上屏風。他本想喝酒,又怕一壺濁酒毀了蕭奕的修行,故而隻點了兩壺清茶。


    蕭奕望著麵前一盅煮得些微泛黃,辨不出到底是什麽葉子的茶水,輕輕皺了下眉。抬眼卻見靳雨青雙手捧著粗瓷茶杯,十指指尖被凍得輕微發紅,杯口的熱氣蒸上他的臉麵,融濕了他睫毛上的落雪,薄唇抿住杯沿——這讓他覺得,即便是烹煮過頭的粗茶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這聒噪的蛇妖這兩年都安靜地有些反常,沒有嘰嘰喳喳的說話,也鮮少胡亂開些沒有下限的玩笑了,反倒叫蕭奕有些不太適應,深覺他是不是哪裏受了不愉快。


    靳雨青啄了一口茶,灑出唿唿的熱氣,轉頭從窗縫裏看到三兩結夥偷跑下山的赤陽弟子,頭頂赤陽冠正中一顆緋紅的珠子,似小小燃燒的太陽。


    赤陽劍宗規矩嚴格,這些在各家瀟灑慣了的小少爺們初入宗門,那裏受得了那些老迂腐們的束縛,但凡不講學不練劍的日子,總是要偷跑下來野一把的。


    蕭奕也知道這事,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這些毛孩子們實在不長眼,麵對麵的與他撞上了,為維護宗門規矩才會稍加訓斥一番。


    赤陽宗弟子們在他們這扇屏風後圍坐起來,要了幾盤當家點心和茶水。也不知是誰帶頭提了一句“沅清君”,他們就雜七雜八地逗起了嘴,從沅清君的劍法到沅清君的俊逸,最後扯著扯著就扯遠了。


    一人悄聲道:“哎,你們知道一百年前‘無常索命’那件事嗎?”


    旁人附和:“知道知道!這麽轟動的事兒誰不知道啊!”


    靳雨青聽見“無常索命”四個字,慢慢放下了茶盅。


    一個比較粗壯的聲音低道:“這事都過去這麽些年了,無常君已經伏法,白氏家主不是也在眾家法台自毀根基賠罪了嗎?為什麽師父還是從來不許我提及此事,是不是還有什麽咱們不知道的內情?”


    “我也是我也是!我師父也不許我提!”


    “嗐!能有什麽內情,你不知道嗎?無常索命一役後,咱們沅清君就跟著人家屠仙尊跑啦,現在還沒迴來呢!”


    眾人驚道:“啊?掌門不是說沅清君在閉關修煉嗎?”


    “有什麽功法修起來一百年都不露麵一次?”剛才那人嘬著茶,一副說書人的樣子老道地說:“掌門不說沅清君在清修,難道要告訴你,他的得意弟子跟著一個魔頭私奔雙修去了嗎?真不知道你在棲霞山上五六年都學了什麽。”


    旁人不惱反笑道:“對,你畢竟是要證八卦大道飛升的嘛!”


    靳雨青聽到這,斜斜瞥了一下沅清君,桌子底下拿腳踢了踢他膝蓋,動動口型又指指自己:“說你呢!跟我私奔啦!”


    蕭奕一下握住他腳踝,報複地用力搓揉了兩下。靳雨青感覺腳腕被他搓揉地些微發燙,燒得半條腿都酥酥丨麻麻的,兩人清心寡欲修煉了這許多年,除了在不知名秘境那迴,後來連個大|腿肉都沒吃上一口,早就憋到兩眼發綠,僅是被他這麽旖旎地揉一揉腿,就差點點燃了他深藏的蛇淫本性,想撲上去把他幹了。


    裸露的脖頸上隱隱現出鱗光,靳雨青恍然迴神趕緊抽走腿腳,端正坐著誦了一遍清心訣,才勉強壓下。


    心道:不做就別撩我!


    屏風外又有人說道:“哎不說這些,我聽飛花教那些仙子們說……說這個屠仙尊,長得比我們沅清君好看呀,是不是這迴事?你們見過沒?”


    “比我們沅清君好看?一個魔頭,肯定是陰氣森森的,怎麽能和我們沅清君比!”


    “不是……”一道有些弱氣的男聲插|進話來,“沅清君不愛說話,屠仙尊卻很是和睦,他們長得是有些像的,不過屠仙尊笑起來很好看,比沅清君好看……”


    之前那人不信道:“說的好像你見過似的。”


    “我——我沒見過,不過有人跟我畫過!”少年反駁,聲音因為著急而揚起來,“她是個修煉成人的雀妖,畫的可像了!你們不信可以去畫舫找她看的!”


    靳雨青聳起耳朵,手中不經意握緊了茶杯,但他沒動,先行向蕭奕投去了一個目光。沅清君知道他在意什麽,並無太多顧忌,輕輕點頭。


    靳雨青一笑,起身拐出屏風,擠到那群少年中間,問道:“小家夥們,你們說的那個畫舫……在哪裏呀?”


    少年道:“就在石塘竹海那邊,有一隻畫舫。”


    “謝啦!”


    問罷方位,二人直接禦劍直奔畫舫而去,在一汪碧綠湖水邊果然見到一艘小小的畫舫,埋在這青竹黛水之間,漆紅的舫木,嫋嫋的紗簾,一雙長穗的燈籠微微搖曳。


    甫未靠近,就從舫中透出泠泠的琴音,紗霧間可見一個身姿頎長的身影,雲發盤髻,十指撥弦——是個溫婉可人的女子。


    蕭奕:“想去就去看看罷。”


    靳雨青遠遠望了幾眼,驀然轉身走了,道:“妖丹已碎,魂魄都散成一把飛灰了,怎麽可能是他。”


    沅清君快走兩步,並肩在竹海中漫步少許,折了一支翠竹削成短笛送他把|玩,看他擺弄得歡快,才開口詢問:“明日隨我迴赤陽劍宗,拜見師尊吧?我們合籍雙修,也該讓師尊知道。”


    歪七扭八的笛聲驟然停止,靳雨青納悶道:“蕭子行?不不不,我要是上了你們棲霞山,一準要被你師父剁成肉糜給後廚燉湯喝!”


    蕭奕道:“他要是真要剁你,我們就私奔。”


    靳雨青一愣,旋而笑了出聲:“沅清君,你什麽時候也會說這樣的話了?”


    他想了想,真要這麽裹著一個堂堂沅清君跑了,也的確不太像話,見家長這件事情早晚要去的嘛。心中靈機一動,挑起下巴道:“也行!你今晚要是能堅持三次,我就跟你迴去!被剁成肉糜我也認了!”


    沅清君眼中精光一閃:“你說的。”


    腳下一空,蕭奕已經祭出無欲,撈住他的腰騰空而起。靳雨青被帶到天上還有些矒,這蕭大仙君怎麽答應的這麽痛快,稀奇稀奇,莫不是秘境修煉的時候背著他偷偷學了什麽汙術吧!


    -


    是夜,一間客棧內。


    牆上四壁早已被布下了隱匿聲響的符咒,使得整個房間裏不管發出什麽動靜,哪怕是拆桌炸樓,外麵都不會聽到一分一毫。


    靳雨青肘上掛著一件薄衣,麵上潮紅,腿上濕潤著微微打顫。他忽然推開身上的人,踉蹌著要下床逃跑,被蕭奕三兩步追上,一把撈迴懷裏,手掌在他瑟瑟腰間摸了一迴,抓迴去頂在了牆上繼續狠厲地動作。


    蛇妖口中一團一團的哈氣,發絲淩亂糾結,腹下被撞得一片紅。


    他咬住自己手腕,就又被蕭奕給拽了出來扣按在牆上,邊吻邊道:“沒事,叫吧,他們聽不見。”


    靳雨青張口喘嚷道:“蕭奕你吃了什麽壯陽丹……受不了了……”


    “你不是挺浪麽,嗯?隻許你浪,不許我練些鎖陽功?”沅清君啃住他身前溫軟珠玉,齒間一磨,“這才第二次呢,說好三次的。”


    待被沅清君玩過諸多花樣,春丨宮十八式都來了一遍,再把他扔迴床上,告饒救命滿口叫著滿床亂爬的時候……靳雨青淚流滿麵,無比的想把自己說過的話和成漿糊吃迴去。


    ……


    第二天。


    沅清君一雪前恥、意氣風發,連扥袖子都比往常有勁兒。而某隻蛇妖腰酸腿軟,感覺自己蛇骨都要被碾成十八段了,膩膩歪歪躺在床上歇了大半天,才有了力氣,將來喂他喝水的蕭奕一腳踹了下去。


    蕭奕並不在意地站起來,想了半天,安慰道:“滿足嗎?”


    “…………”這算個哪門子安慰!


    靳雨青稀稀拉拉把衣物穿上,渾身上下一摸,忽然問道:“我珠子呢?”


    “什麽珠子?”


    “就是一顆這麽大,裏麵雕著一朵白蘭的琉璃珠,”他邊比劃道,“你脫我衣服的時候沒見到?我一般都貼著胸口放的。”


    蕭奕努力迴想了一通,突然臉色尷尬地“啊”了一下。


    靳雨青著急:“怎麽了怎麽了?哪去了?”


    蕭奕視線亂飄一陣,最後十分抱歉地開口說:“好像昨天玩的太激烈……我把它……塞進去了……”


    “你塞——”靳雨青瞪大了雙眼,“你塞哪了?”


    沅清君沒直接迴答,隻是目光向他下半身瞟了幾眼。


    靳雨青:“…………”


    這麽一想,昨天好像確實有過這麽一個y,不過那時候早就腦子發昏,哪裏還記得住!可是要是有這麽一個滾圓的異物在,早該感覺出來了,然而……並沒有!什麽都沒有!


    不會吧,雖然雙修能讓他溫化元陽,難道也能溫化珠子?


    他正私下揣摩,突然蕭奕湊過來要掀他被子,口中連道:“對不起,要不我幫你弄出來?”


    “不不不!”靳雨青實力拒絕,“好仙君,忘了它吧,我們還是先去見家長——不對,是見你師尊吧!”


    “……好吧,下次我不這樣了。”蕭奕道。


    你還想有下次!!


    -


    兩人收拾妥帖,直接禦劍到沅清峰。蕭奕換迴了自己那身青衣白衫,將長發用赤陽冠束起,端端正正佩好無欲劍,風光霽月地走出來,挽著魔君的手,堂堂正正地去拜見赤陽掌門。


    靳雨青都做好了逃命的準備,兜裏揣滿了瞬移符,萬一一言不合直接焚符逃跑!


    誰知蕭子行見到他們,直接一甩臉子,“哼”地用靈力關上了房門,拒不接待。


    靳雨青鼻尖頂著門縫,灰塵撲了滿臉,弱弱問道:“你師父是不是特別恨我,氣我拐跑了他的寶貝大徒弟?”


    蕭奕掃掃他倆衣上的灰,摸了摸蛇妖的發鬢,溫柔道:“沒有,師尊同意我們了。”


    “啊?這怎麽能算同意?”這都差點夾斷我的鼻子!


    蕭奕牽著他往山下走:“他要是不同意,早就一劍飛來了,絕不會與你多說一個‘哼’字。”


    靳雨青心裏暗暗感歎,原來和他徒弟一樣,也是個傲嬌的主兒。


    -


    一黑一青兩個修長俊逸的身影,從掌門金殿飄乎乎走到內籍殿,鄭重地挑了一塊上好仙木雕成的合籍牌,一筆一劃的將兩人的名字刻了上去,蕭奕的字極好,清秀又不失風骨,兩排名字並列在一起,說不出的美感。


    內籍殿的修士不斷地打量他們,用一段紅綢穿過木牌,將它飛迴。


    靳雨青恍惚有種在登記結婚的錯覺,這種擱他原來的世界很難被承認的事,竟然在這裏被人認可了,不禁激動得向這“登記員”道了好幾聲謝,什麽“萬事如意、闔家幸福”的祝福話都往外倒,直把人家搞得坐立不安誠惶誠恐。


    然後抱住蕭奕的臉大大嘬了一口,笑道:“太棒了沅清君!”


    做登記的修士默默捂住了眼睛。


    -


    合籍之後,兩人在秣陵逗留了一陣,又繼續四處遊曆,最後在東海之濱一個漁村裏定居下來,因兩人感覺到修為漸滿,興許用不了多久就要再次渡劫了,到時直接從海上挑一個無人空島,也不會累及陸上的百姓。


    他們不需吃喝,也無疾病,但是靳雨青卻不是個能憋得住的人,日子除了修煉,還四處打抱不平、助人為樂。


    這日,他又閑的發慌,迴來後將衣兜中漁民們送他的幾顆蛋放在床上,後來便忘了。


    蕭奕從海上靈島采了幾株仙草,打算迴來煉了為他們兩人洗洗靈骨,剛一進門,就見他惆悵憂鬱地站在一邊,看著床上幾顆被壓碎的白蛋。


    不禁問道:“怎麽了?”


    靳雨青指了指不小心被自己壓碎了的蛋:“你的……”


    他還沒說完,蕭奕忽然眼睛睜大,不知抽什麽風,一下撲到床前,悲痛欲絕地攬袖收斂它們。


    “……你做什麽呢?”


    “葬了他們吧。”


    “你葬他們做什麽,我正想怎麽收拾收拾吃了它呢!趕緊放下!”


    蕭奕驚道:“你要吃你兒子?”


    “什麽兒子?”靳雨青剛說完,恍惚明白過來,臉色一紅,“蕭大叉你夠了啊!我一條公蛇上哪給你生蛋去!還說我浪,我看你才是最浪的那個!你說你跟著我怎麽就不學點好?什麽汙學什麽?我跟你說——唔?!”


    嘴上被一片柔|軟堵住。


    沅清君揮袖扇上兩半木門,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來生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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