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濃接到沈明澤打來的電話說這個消息時,還驚了一下,脫口而出問道:「哥哥,你們是不是弄出人命來了?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沈明澤愣了一下:「人命?」等反應過來這意思,登時惱羞成怒,「你渾說什麽!這個月十六號,你安排一下時間,我掛電話了!」


    「哎,哥,這麽突然你總得……」說下原因啊。


    「記得迴來!」說完這四個字,沈明澤真的把電話給掛了。


    沈華濃嘖了一聲,又給他打過去,人家剛接起來聽到她的聲音又「啪」的一聲給掛了。


    沈華濃:……這新郎官合理的調侃兩句都受不了。


    她又給沈克勤打電話,這才知道原來是沈明澤臨時得了一個出國進修的機會,公派的。


    沈克勤說:「要不是突然出現那番變故,你哥哥七年前就留學去了,現在雖然是晚了一些,但能夠出去深造也是一件好事,他自己也想去見見世麵,英國那邊的技術還是比國內要先進一些,趁著年輕多充實一下也好。」


    「已經跟你嫂子和張家人都商量過了,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很支持你哥哥出去,暫定的是要出去兩年,具體會不會變化也說不好,先把婚事給辦了。」


    沈華濃就問:「那嫂子跟著去嗎?」


    「她不去,現在還沒有這個政策。」


    想想也是,出去是學習的,還能讓拖家帶口過日子呢?


    「什麽時候出發?」


    「到20號先去京市匯合再一起出發。」


    那時間上還真的是挺趕的,婚禮過後跟著就得分別了。


    沈華濃整個上旬一天也沒有休息,跟人輪班攢著假呢,沈克勤過來接,她提前兩天就請好了假,然後約了表姐,跟著爸爸先帶三胞胎迴娘家去了。


    表姐家的小姑娘小妹也一起帶上了,別看才三歲,但是特別的乖巧懂事,主動幫著拿這拿那的,不讓她幫就守著曉曉的車前看娃,就是性子太過靦腆懂事了,看得讓人心疼。


    張嵐說來了石油城之後還放開了一些,在幹校裏住著,裏麵的人都很喜歡她,比以前要活潑多了,慢慢也會好的。


    學校現在還沒有放假,她家的大丫頭,還有張煉、昭昭都沒有放假,霍庭和蔡耘都還在崗位上呢,他們會稍晚一步到,婚期特意定在周末,也趕得上。


    到了省城,沈華濃就把三個孩子統統都扔給沈克勤和沈明澤帶著,她則把一家子這半年攢的、換的、借來的票券都拿好,按照沈明澤的囑咐,拉上表姐,抱了小妹,陪著小紅嫂子去商場掃蕩去了。


    除了要給小紅置辦裏外四季的新衣物、新料子添寫脂膏之類的外,還得給沈明澤準備一些帶出去的東西,一走得兩年呢,外麵再好,資本主義的物資再豐富,可畢竟是生活習慣不同還是會不適應,有的東西不能省。


    沈華濃跟沈克勤對了清單之後,就一手包辦了。


    這方麵張小紅也沒有經驗,而且她也高興不起來,整天精神恍惚的,眼圈都是紅的,這黏糊捨不得的勁……


    這就是沈華濃的第三個目的了,還得開導一下她新嫂子。


    出門之前沈華濃就差沒有拍著胸脯保證了:交給我,這有什麽難的!等我嫂子迴來都催著你趕緊走了。


    沈明澤:……


    出門之後,她就一派輕鬆的安慰嫂子,道:「我哥哥不在家還沒人管著你,那多好多自在啊,這段時間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當趁機放放假,想想以後漫長的歲月都得跟上課似的,這兩年的輕鬆簡直太難得了。」


    沈明澤跟張小紅處對象之後,就一直在為女朋友的學業而操心,管東又管西的,張小紅以前自在慣了,學業什麽的也就是混日子,多了個男朋友之後就像是多了個嚴厲的老師,兩人約會不是去省圖書管就是去藥廠或是醫院參觀,拜訪藥廠的幾個老中醫和醫學院的幾個老教授……單調枯燥的一匹。


    這個沈華濃是知道的,聽張小紅抱怨過兩迴,這會她信心滿滿的拍著張小紅的肩膀道:「也就是臨別的時候捨不得,你想想以後的美好生活,到時候你有空了可以出去逛街,出去找朋友,去石油城玩都行,那邊慢慢建設起來了,就柳楊湖都有很多樂子……」


    張小紅嗓子還是啞的呢:「去看朋友,你們都結婚了,就我形單影隻的,像個燈泡處在你們中間,觸景傷情。我現在覺得跟你哥哥在一塊兒學習也挺有意思的,以前不知道日子怎麽過的,迴頭一想好像半點收穫都沒有,現在迴頭想想……看了很多書。你哥哥說的對,我們這個職業,必須得負責任,隻有不斷的學習……」巴拉巴拉。


    這叛變的也太快了,沈華濃聽完之後再接再厲:「你也可以用這段時間繼續學習深造啊。」


    「我比較笨,沒他教我,我自己學不好。」


    「學嘛,有一點進步也是進步啊,你設定個目標,注意力放在目標上麵,這日子就過得格外快了。」


    「我的目標就是兩年快點過去,一睜開眼睛他就迴來了。」


    沈華濃:「別說這些沒用的,你給你自己定一個工作或是學習上的目標。」


    「……計劃都是他幫我做的,他還給我訂了兩年的紅旗雜誌,辦了兩年的圖書卡,列了書單……訂了兩年的牛奶,在馬醫生那裏訂了紅糖薑膏,每個月給送一瓶過來……給了樓下王嬸五筐煤球,讓她幫我燒兩年開水,免得迴來這邊住的時候沒有熱水用,請我們科室的同事吃了飯,在辦公室放了個櫃子,裝了五把傘兩件雨衣,還存放了幾件在值班室老郭那兒……」張小紅說著說著吧,嘴一癟就又想哭了。


    見小妹目光炯炯的望著她,才憋住了,偏頭抹淚。


    好在是小妹隻新奇的看,什麽也不說。


    沈華濃聽完已經都不想再勸她了,隻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恨鐵不成鋼的道:「那我哥哥實在是太壞了,他要是對你不好那就好了,你肯定不會惦記他,他就是故意將你弄得離不開他。偏偏你還上當了……


    這些有什麽了不起的,給了錢就郵局就會給雜誌,紅糖薑膏,開水,雨傘那個不能用錢買到,你爸媽沒給你錢,沒給你買?你嫁人怎麽也不見你哭呢,張小紅同誌,你被資產階級的糖衣炮彈給腐蝕了,你墮落了。」


    張小紅:(┬_┬)「你這話說的不對。」


    「哪裏不對。」


    「你說他是資本家又說他隻給錢,這個矛盾,窮人的愛情才是給錢,資本家是富人,富人的愛情應該是陪伴。」


    喲嗬!


    沈華濃被懟了一下拍著她的胳膊道:「聽起來你沒有你說的那麽笨啊。」


    張小紅打了她手一下,「反正他做的不僅僅是錢那麽簡單。」


    「那反正他的成分就是資本家,按照你說的,那他給的這就是陪伴了,隻不過換了一種方式陪著你,你還哭什麽?」


    「我就是想哭。」


    張嵐被她倆給逗笑了,讓懷裏的小妹從她衣服兜裏摸了帕子給張小紅遞了過去,道:「擦擦,小澤去學習深造也是為你們的未來在奮鬥,你把眼睛哭紅了,迴頭他離開的時候心裏也不舒服,到了外麵學習任務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還得掛念你。」


    張小紅不好意思的從三歲小娃手裏接過手絹,邊擦邊說,「我也知道,可就是心裏捨不得,兩年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張嵐道:「捨不得跟大家說說你們的事情,給小澤寫信,怎麽都好……」笑了笑又說:「小澤小時候就很體貼很細膩,感情也很豐富,情緒來了還愛哭,看你這樣他心裏肯定更不好受了。」


    張小紅馬上被轉開了注意力:「他小時候愛哭嗎?」


    沈華濃心說,長大了也挺愛哭的,前兩年反正是這樣,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好轉,除了這個還愛發惱,不能逗。


    張嵐也點點頭,笑道:「是的,愛哭,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看書被裏麵的人物感動得落淚,他過來問我為什麽哭,我給他說了說,然後我倆對著哭。」


    沈華濃&張小紅:……


    「見他哭了,我還嫌棄他呢,我跟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流血不流淚才是真男人。」見張小紅一臉不贊成的樣子,張嵐道:「少女時期嘛,是有些很不成熟的想法,說真的,那時候我就覺得真男人應該就是電影小說中的英雄那樣,高大勇武,堅毅,不苟言笑,好像能夠承擔起這世間所有的責任和苦難。


    現在想想,英雄拯救世界後成家還是得迴歸到生活中來,有大情懷沒錯,但能夠體諒女人的難處,能夠負擔家務承擔丈夫的責任,這就是家裏的好男人了。」


    「小澤這樣就是頂頂好的,小紅,你們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喜歡他、心疼他、捨不得他,他肯定也是一樣的,這會心裏不定多難受呢,他肯定還覺得愧疚,剛結婚就丟下你跑了,一走還是兩年,你再這樣沒準他就不去了。」


    張嵐這麽一說,張小紅用力點了點頭,「我沒想不讓他去,我是支持他的,我不哭了,盡量不當著他的麵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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