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東方珞說的煞有介事,夏祥就不由得重視起來。“她可是衝撞了你們?就她一個人嗎?”


    東方珞麵色凝重道:“她究竟帶了多少人,我不知道。她一直盯著我看,讓我閉上眼就不由得想起那雙眼睛。所以,心裏總是不踏實。哥哥還是幫著留意一下吧!


    今日,咱們來惠濟庵,想來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所以,有些事情不能不防啊!”


    這話就說得別有深意了。


    夏祥哪會想不到事態的嚴重性?


    東方珞道:“我迴去了,母妃見我出來時間長了,還不迴去,定會擔心。哥哥,你也要小心啊!魍”


    “嗯!”夏祥應聲,嚴肅了臉。


    東方珞轉身往迴走。


    夏祥也轉身去安排。


    東方珞小聲的問白鷺,道:“母妃派來跟著的人可是迴去了?”


    白鷺點頭,“小王爺一出來,薔薇就轉身走了。”


    東方珞道:“好了!咱也動身吧!”


    翼王妃不放心她,下麵的人自然要掌握她的行蹤了。


    黃鸝道:“姑娘這是不準備讓小王爺陪著了?”


    東方珞眯了眼睛,“惠濟庵方圓百裏我都熟悉的很,唯一不熟悉的就是這惠濟庵了。今日庵裏又來了這麽多人,我不放心母妃,所以小王爺留下是最好的選擇。”


    她之所以會煞有介事的來找夏祥,不過是穩住母妃手底下的人罷了。


    雖然對於惠濟庵的水有多深,她不是很知道,對於其中的人事也是從不關心的。但對於裏麵的布局,還是知道一些的。


    畢竟,再去別院之前,她是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的。


    所以,東方珞選擇去後門的路,並不是走直線,而是避開人多的地方。


    惠濟庵裏認識她的人不少,好在翼王妃囑咐她戴了幕離。


    四個丫鬟更是生麵孔。


    眼看著後門到了,東方珞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然後就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看到這個人,東方珞反而不著急了。


    “得安師太!”東方珞輕啟櫻唇,“這急匆匆的,不在庵裏招唿香客,這是從哪裏來啊?”


    縱使隔著幕離,她還是認出了眼前人的五官。


    還記得這個穿著道袍的人,手擰在她單薄的身體上時,那五官是怎樣的扭曲猙獰。


    得安在夏日的陽光普照裏,打了個激靈,詫異的看向東方珞。


    東方珞勾唇一笑,“得安師太,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嗎?”


    得安此時已經從慌亂中鎮靜下來,臉上立馬掛上了譏嘲的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東方災星啊!”


    “大膽!”桃紅一下子跳了出去,“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對郡主無禮!活膩了是不是?”


    “哎喲!”得安的臉上極盡誇張,“原來是郡主啊!這裏又沒有別人,何必拿喬?什麽郡主,不過是個假貨而已。禍害了東方侯府,接下來該輪到翼王府了吧?”


    “莫非是假尼姑不成?”杏黃氣不過,“說出這樣的話,算哪門子出家人?”


    “她當然不算!”東方珞滿臉的譏嘲,“師太的女兒不小了吧?這些年拚命攢錢,可是攢夠了嫁妝?”


    “你說什麽?”得安石化。


    東方珞冷笑,“得安,你以為我在那惠濟庵別院住了十年,真就什麽都不知道嗎?十年間,我雖然不問世事,卻不代表我耳不聰目不明。”


    不是她故意貶低女人,但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就多,這是不爭的事實。


    尼姑庵,更是女人的聚集地。


    若真的是潛心向佛的人,自然是六更清淨,四大皆空。


    但如果隻是借尼姑庵棲身掩人耳目的人呢?


    她的確是在四歲的時候,來到了這尼姑庵裏。


    別人都當她是四歲的孩子,佛祖或許知道,四歲的身體裏其實藏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


    所以,她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庵裏那些個齷齪事,她可以裝作視而不見,卻不代表她真就什麽都不明白。


    即便是災星,她也好歹是東方侯府的小姐。四歲被遣來庵裏,她的身邊也是跟著兩個丫鬟和一個乳娘的。


    後來一個個離她而去,眼前這個得安是最清楚不過的吧!


    究竟是死了,還是逃了,她沒想過去追究,因為她已經看出來了,那三人在二房支離破碎後,對她根本就無半點兒衷心。


    那個時候,她選擇了寬容。


    畢竟,人性都是自私的。她們為自己打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跟著她一個養在庵裏的小姐,是的確沒有將來的。


    那個時候的她也是萬念俱灰,縱使重活一世,也沒想著要活的轟轟烈烈。


    隻想著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後用這雙重生的眼睛去看看名川大山。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的救了淩五,或許,她真就那麽碌碌無為的過了。


    “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得安渾身顫抖的問。


    她很想看看東方珞此刻臉上的表情,可惜東方珞卻沒有揭開幕離的意思。


    東方珞淡淡的道:“我這次迴來,並不想生事。所以,你若是個安分的,便可以什麽事都沒有。你若非要掀起什麽風浪來,本郡主也很樂意奉陪。”


    得安翹起嘴角,竟是滿臉的不屑。“郡主好威風啊!貧尼還要去主持師太那裏迴話,就不奉陪了!”


    東方珞微微一笑,“師太走好了!”


    黃鸝忍不住衝著得安的背影啐了一口,“這會兒倒又自稱上貧尼了。”


    得安卻突然站住腳,扭頭看過來,勾唇一笑道:“山上路陡,郡主走仔細了!”


    東方珞心中一動,登即道:“得安師太!這去別院的路,由於許久沒走了,都生疏了。麻煩師太給帶個路吧!”


    “貧尼忙得很!”得安麵容一僵,轉身就走,竟跟腳下生風了一般。


    東方珞不禁眯了眼睛,大聲道:“桃紅杏黃,在惠濟庵正北方,離此二十裏的地方,有個尹家村。村裏都是姓尹的人家,隻是貧富有不同。你們去村裏最豪華的人家,然後把他們家一個叫翠姑的給我帶迴來。”


    東方珞話音剛落,桃紅和杏黃還沒動,得安就已經到了近前。


    東方珞誇張的後退兩步,故作驚訝道:“得安師太,你會飛嗎?怎麽一眨眼,又迴來了?”


    得安哆嗦著嘴唇,“你怎麽知道尹家村?怎麽知道翠姑的?”


    東方珞扭頭就走,“師太那麽忙,何必管這些個無關痛癢的事呢?走了!母妃囑咐我早去早迴呢!”


    “東方珞!”得安急了,撲上來伸手就要抓東方珞。


    黃鸝反應很快,不等她近身,就抬腳將人踢飛出了三米。


    得安也算是在惠濟庵裏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裏受得住這種伸手,登即趴伏在那裏,動不了了。


    東方珞走迴來兩步,在她近前,蹲下身子,冷聲道:“你問我怎麽知道的?你們這惠濟庵裏供奉的菩薩告訴我的!


    得安,善惡到頭終有報!這不是你們一直信奉的嗎?不管這句話走沒走你們的心,卻是進了我的心了。


    你給我記著!今日,一切都平平安安還好。若是翼王府的人,哪怕是一個下人受了什麽傷害,你就等著給翠姑收屍吧!不僅僅如此,你這惠濟庵的那些個勾當,我會一件件揭出來,擺到京城盡人皆知。


    不信是嗎?


    你們惠濟庵不是與京中權貴多有接觸嗎?你怎麽政治東方侯府的,你沒有聽說嗎?


    東方珠不是還住在這惠濟庵裏嗎?”


    一提到東方珠,得安居然從地上一下子爬了起來。


    東方珞也就起身,“看來,你對東方珠倒是比我這個災星要上心啊!東方珠既然能在跟我見了一麵之後,調動人手想要置我於死地,想來,就算到了庵裏,應該也不是個安分的。


    得安,你不會真的以為她會是你能依靠的大樹吧?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別說她東方珠這一輩子翻不了身了,就是整個東方侯府從今往後也別想有好日子了。”


    得安腹中一陣翻湧,張嘴,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東方珞這次不再遲疑,帶著四個丫鬟大踏步出了後門。


    滿堂果然已經在那兒等了。


    山路自然是東方珞再熟悉不過的了。


    兩邊的青鬆鬱鬱蔥蔥,在風中搖晃著,發出嗚嗚的鳴聲。


    沒膝的山草也在不停的點頭示意。


    突然有隻野雞從路邊撲棱棱飛起,打破了靜謐,嚇得人心裏撲通一下。


    東方珞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剛才遇到得安的不快也就跟著一掃而光。


    這就是她以前山中行走的生活。


    這般的自由!這般的開闊!


    每次站在山巒之上,都會有種天地之間唯我獨尊的暢然。


    遠遠的,別院的青瓦掩映著蒼翠之間,東方珞心中一喜,腳下不覺加快。


    行到下坡的地方,更是幾乎要跑跳了起來。


    “姑娘,慢點兒!”白鷺一邊喊著,一邊緊緊跟隨。


    東方珞哪裏肯聽,越是近了別院,腳下更是生風。


    生活了十年的小院,當時隻是覺得平淡無奇,恨不得立刻離去了才好。


    卻忘了,任何東西,相處長了,都是會產生感情的。


    所以,現在充斥在她胸中的不是近鄉情怯的感覺,而卻是迫不及待。


    “姑娘,小心!”東方珞一愣,卻在瞬間被白鷺撲倒,兩個人滾向旁邊的草叢。


    一支飛箭從她們的耳邊唿嘯而過。


    東方珞這一倒地,頓時倒抽了口涼氣。


    胳膊撞在了石頭上,生疼生疼的,東方珞忍不住悶哼出聲。


    “有刺客!”黃鸝大叫一聲,拉著滿堂隱身。


    四個丫鬟雖然會武,身上卻偏又沒帶武器,對方放的又是冷箭,所以,軟碰硬是極其不明智的。


    東方珞這一吃疼,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放箭這種手段,還真是熟悉的很呢!


    三番兩次的用,也不覺得煩嗎?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得安囑咐她的那句話,當時就覺得不妥,認定她這次迴來,必定有人會見不得她的風光,下絆子就在所難免。


    但是,她原以為,就算是要動手腳,也會是在惠濟庵裏。所以,才會囉裏囉嗦的警告了得安兩句,怕的就是她會對母妃不利。


    卻原來,是在這裏設了埋伏。


    料定了她這次來惠濟庵,不可能不到別院來看看,這才在別院這裏設下了弓箭手。


    現在,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冒然露頭,肯定不行。但若一直這樣子躲著,也不是辦法。


    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不知道他們埋伏在什麽方位,這次是徹底的被動了。


    主要是鬥智可以,但麵對這種血腥的打殺場麵,她的腦子還真就短路了。


    幾個丫頭也是暗惱不已,隻要手裏有把刀劍,也就衝出去了。


    滿堂在大驚之後,盛著雞的布袋子倒是沒有脫手。


    裏麵的雞呻吟的叫了一聲。


    黃鸝的目光就落在布袋子上,然後看看旁邊的桃紅和杏黃。


    黃鸝飛快的解了布袋子,從裏麵掏出一隻大紅公雞出來。


    桃紅和杏黃手裏則都捏起石子。


    黃鸝將手中的雞往空中一拋,頓時有十來隻箭一起射了過來。


    雞連慘叫都沒有,就撲通墜地。


    然後緊接著,兩個石子就飛了出去,目標正是箭飛來的方向。


    一聲悶哼。


    至少有一枚石子時擊中了的。


    桃紅和杏黃雖然練過武,但一個人的臂力畢竟有限,又是趴著,所以這石子所到之處應該不會超過二十米。


    所謂的投石問路,由此可以斷定,那幫歹人離著他們的距離應該不是太遠。


    而弓箭發揮威力是需要一定距離的,一旦近距離接觸,怕就無用武之地了。


    幾個丫鬟既然受過專門的訓練,雖沒有多少實戰經驗,但這點兒判斷還是有的。


    所以,除了白鷺護著東方珞沒動之外,其他三個登即就滾了出去。


    滾出去幾米,四散開,壓低了身子前行。


    冷箭不時的射來,東方珞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想到這幾個丫鬟跟了她,當真是驚險多多,竟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她,眼中就不由得湧起酸澀。


    好在是在山中,除了樹,還有石頭,阻擋物比較多,起了很好的掩護作用。


    丫鬟這麽勇敢,東方珞自然更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用那隻沒有撞疼的手,從懷裏掏出短笛,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笛聲響起,不管短時間內能不能招來綿綿,至少可以混淆歹人的視聽。


    心神一亂,注意力就會不集中,丫鬟們的勝算自然也就大一些。


    桃紅和杏黃順手撿了樹枝,揮舞著起身,衝了過去。


    對方顯然低估了女人的勇敢,到了近前,弓箭果然起不來作用,便隻有對打。


    一旦撕破了口子,對方的陣腳也就亂了。


    黃鸝也隨之撲了上去。


    東方珞抬眼看去,對方都是黑衣蒙麵,少說也得十來個人。


    東方珞放了笛子,“白鷺,你去幫忙!她們三個,怕是對付不了!”


    白鷺卻是不動,“奴婢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姑娘半步的!”說著警覺的看看四周。


    東方珞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白鷺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


    如果敵人不止那幾個呢?


    一旦白鷺離了她,再有躲在暗處的衝上來,那她可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可是,僅憑那三個丫頭,真的能將歹人一舉拿下嗎?


    東方珞突然想到了什麽,叫了聲,“滿堂!”


    卻無人應。


    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掙紮著就要起身,卻被白鷺摁住。“姑娘不用擔心,滿堂若有事,剛才黃鸝就不會衝出去了。現在沒有動靜,八成是去給小王爺報信去了。”


    東方珞道:“那個傻孩子!若是退路也被封死了怎麽辦?”


    琴聲恰在此時突起,自惠濟庵的別院破空而來。


    激越、寬闊的音調,似是水濤聲洶湧而來。


    “風爺?!”白鷺驚叫。


    或者是喊出了心中的渴望。


    “不是!”東方珞否定的很幹脆。


    不會是鍾淩風!


    他若知道她遇險,哪還有心情彈琴,定然是第一時間奔到她麵前,而那些想要謀殺她的人,眨眼間恐怕就不會有命在了。


    “姑娘!”白鷺一下子站了起來。


    東方珞看向打鬥的場內,救兵來了。


    場內突然多了四個人。


    卻不是夏祥的人!


    白衣白裙白麵紗,竟是與那些黑衣人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這裝扮,怎麽就那麽眼熟?


    東方珞突然想到了惠濟庵裏見到的那個女子,她們會是一起的嗎?


    管他呢!反正是友非敵就行了。


    東方珞登即叉了腰,大喊,“給我抓活的!我要拿他們喂狼!”


    卻因為胳膊吃疼,慘叫了一聲。


    “珞兒!”夏祥滿頭大汗的從後麵跑了來,一把拽住了東方珞的胳膊。“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傷到哪兒?”


    “疼!疼!疼!”東方珞齜牙咧嘴。


    夏祥倏地鬆了手,東方珞胳膊肘周圍的衣袖,已經被血染紅了。


    “奴婢該死!沒發現姑娘受傷了!”白鷺自責的上前。


    東方珞道:“傻丫頭!剛才什麽情況?若不是你,我這條小命已經交代在這裏了!”


    夏祥的眼中一寒,“一個都不許放過!”


    本來就已經扭轉的局勢,因為翼王府的護衛加入,對方很快就死的死傷的傷。


    白鷺慌忙道:“奴婢去馬車裏拿金瘡藥!”


    東方珞指著路邊,“看見那棵開紫花的刺兒菜了嗎?把它采上!咱們去別院!當初走的時候,那裏是有大量草藥的。”


    夏祥道:“也好!趕緊把傷口處理了,這麽熱的天,可別發炎了。”


    東方珞是大夫,在處理傷口上,自然就比別人有發言權。


    那邊的戰鬥也已經結束,對方死了八個,傷了四個。


    他們這邊,三個丫鬟都受了些皮肉傷。


    那四個白衣女子身上卻沒有染紅。


    東方珞剛想上去說些感謝的話,琴聲戛然停住,四人飛快的往別院那邊撤離。


    夏祥詫異道:“你弄的什麽玄虛?你認識她們?”


    東方珞苦笑,“我原先想要防著的人,卻出手救了我。哥哥看不出來嗎?她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應該是聽命於剛才的琴聲。”


    ---題外話---感謝18217244588、夏天620、mingzi2518425184、1209608642(2)的月票!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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