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城牆真的很巍峨,楊元奇在船上遠望開封,無論哪個角度這都是一座雄城,但內裏呢?這是大宋最富有的一座城,也是被權貴瓜分的一座城,今天的開封,裏麵又再被切割。


    大宋朝堂。


    台諫對舊黨兩件事再次集中進行彈劾,繼禦史中丞和左右司諫這些中高級官員的彈章後,諫議大夫和殿中禦史又陸陸續續附奏彈劾。


    趙煦此刻明白這個位置的含義,以前他見過這種如浪潮的彈劾,感觸不是特別深,覺得何必如此緊追不放。留中一份彈劾容易,當一封一封的彈劾上來呢?他甚至都不能打迴去。這意味著台諫崩盤。


    政治就在於這裏,當你引導一個集團往前跑,你以為是自己拉著,其實這裏麵的慣性是一樣的,同時你也被裹挾著一起跑。不管誰想停下來,不過是被後麵的人打翻在地,大家踩著你繼續往前跑。


    當年呂大防如此,換做章惇亦然如此。章惇心性更加堅定,他有過一絲猶豫,當海量的彈劾繼續送來,他的經曆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必須處理。


    章惇對棄守西夏四寨的事沒多少商榷,這事他當年的經曆,那些放棄四寨的人必須追責。


    關於蔡確的案子,章惇多少動了惻隱之心,蔡確是死了,但當年處理蔡確的時候,新黨遭殃打落塵埃,也有不少舊黨官員受牽連外出。現任的太常少卿趙挺之就勸誡他,當年因言獲罪不該,今日翻案一旦擴大,何嚐不是另外一種因言獲罪。趙挺之就是當時的監察禦史,受牽連外出。


    章惇對蔡確本身也沒多少好感,認為作為新黨曾經的左相,他首鼠兩端不敢擔責任事。


    章惇恍然,不管如何,他是左相還是獨相,他必須趕緊有個答案。這是他的責任。


    章惇想把棄守西夏四寨的事先了結,減緩朝堂的爭議,也減少自己麵臨的壓力。


    廷前,當著趙煦的麵,章惇和李清臣還是各持意見。李清臣的觀點在於這事的主要責任人很多已經故去,糾偏可以,何必過於苛責,那也是朝廷的一幫老臣子,這就是大家該謹守的仁義。


    章惇實在不想和他爭執,要知道,蔡確案涉及的人更多,新黨的人更大的怒火在這裏。正如李清臣所說,西夏的事太久遠,牽連的範圍沒那麽廣,總要讓大家有個地方發泄出來。那先處理了這事再說。


    章惇發現他都說服不了趙煦,趙煦內心也在波動,要不要放下?


    趙煦有點想收手,還是楊元奇離開後,他見過向太後和孟皇後,那會向太後問帝姬的事。向太後內心是偏於舊黨的,她沒有勸誡趙煦,她了解這個官家的自負和倔強。她隻是把當年王安石、司馬光等的舊事說了些,這真的是因果報應,能解開這種結的隻有一個人,就是官家自己。


    向太後的話讓趙煦很受用,新舊兩黨勢成水火,彼此之間不會自動調和,他是官家他是有可能的,他隻要後續多推恩就行。


    ……


    朝堂有過幾天短暫的平靜,非常短。


    張商英站出來了,趁著趙煦和政事堂幾個官員都在,他唿喝很召集諫台官員一起覲見。


    這次大家不是上折子,而是當庭就要求追究兩案的元兇,朝廷必須從重處理,以正朝綱。


    大家還在爭論究竟要如何處理,張商英上前說道:“願陛下無忘元佑時,章惇章相無忘汝州時,安燾大人無忘許昌時,李清臣曾布大人無忘河陽時。”


    這事沒法緩和處理了,張商英的意思非常明顯,這本來就是冤假錯案,這種情況下你們都被貶謫處理,今日大家彈劾翻案,還事情一個清白,怎麽還能放下呢?!至於官家趙煦更是如此,元佑舊黨上台,把新黨踢出去,事事隻問太後不問官家,難道官家認為這個可以原諒?!


    張商英的說法其實也是帶節奏,特別關於垂簾一事,當時不管新舊黨誰在這個朝堂,都是高太後垂簾。但新黨不怕,因為趙煦成年,理應撤簾的時候,在台上的可是舊黨。


    禦史中丞黃履接口就道:“章相當年敢寫下官家的名字,為什麽呂大防、範純仁等不敢撕下那道簾子。”


    不管政事堂官員這會心裏想著什麽,趙煦眼眶有點紅,這是他的隱痛,大宋朝出現過幾次太後臨朝,每一次官家成年,都有官員挺身而出要求太後撤簾還政與官家,不管太後是否春秋鼎盛,他們真的沒有怕。


    輪到他呢?哪怕高太後病重過兩次,所有舊黨官員還是閉嘴,沒有哪個在朝官員幫他說出那句話。他曾經指望過範純仁,因為他那老爹範仲淹就是如此,哪怕太後身強體壯權傾朝野,他就是一有機會就要求太後還政。


    趙煦內心怨恨程頤和蘇軾也是如此,當他們教他仁孝的時候,他會認為這是高太後給他的枷鎖。孝?這個字很重!


    章惇開口:“官家,必須從嚴處置,不能讓宵小占據朝堂。”章惇性情中人,他對自己的貶謫沒怨?!他心裏更痛,僅二蘇,他就認為他們欠了他。那是曾經情投意合的兄弟,蘇軾和他更是過命交情,這都不是虛話,他曾不顧一切救蘇軾的命。


    何謂放下?做了就得認,認了該還就還。章惇本性就是如此,恩怨分明該報就報。他甚至覺得將來有一天要他還,還就是!


    李清臣退下不再多言,張商英說了他,這時候他張口求情? 就他是個聖人?他不是,也不敢是!


    事情到這,沒有人能阻攔一場大的貶謫。


    呂大防、劉摯、蘇轍和梁燾等人全部被貶謫,幾乎都發完長江南岸,唯一慶幸沒過嶺南。他們的差遣全部被革除,以前好歹知一府一州,在地方做點事。現在除了一些頭銜,全部是去地方安置。


    司馬光的“文正”諡號被追迴,呂公著被追貶。對於死人的追貶或許還有例可循,但這次貶謫同時涉及司馬光和呂公著的兒子,這場風波就讓人不寒而栗。


    這次,唯一沒被追貶的是範純仁,這或許是這屆朝堂緊剩的一點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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