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窗外,玄衣衛的身影隱退。


    暮雪換好了一身夜行衣,在兩名玄衣衛的護送下前往京都密宅。


    剛一落入園中,花溪的身影就忙著迎出來,她又笑又哭道:“暮雪,你來了!快去看看,王爺說他的眼睛能看到東西了!哈哈,你快去看看,他是不是好了?”


    暮雪一看就知道花溪是高興壞了,忙著確認結果,所以才會這麽晚讓留守的玄衣衛去找她。


    她仔細的給耶律倍切脈,然後又檢查了一下耶律倍的眼睛,問道:“王爺現在能夠看清我嗎?”


    耶律倍的神色也有些激動,畢竟多日身處黑暗,猛然間重見光明讓他很不適應,很欣喜,好像失而複得,死而複生一般。


    “能夠看到,但是還看不清。我能看清你們的輪廓和顏色,但是具體的還看不真切。”


    暮雪也很高興,鄭重宣布道:“沒問題了,你的眼睛已經好了。你現在之所以看不清是因為晚上光線不好,還有就是體內還有些餘毒。那藥浴繼續泡著,不出三日,我包你的眼睛明亮如初。”


    一旁,花溪的眼淚卻是怎麽止也止不住了。這些日子以來,她被種種愧疚和痛苦折磨著,她真的情願中毒的是自己,看不見的是自己。看著耶律倍為她變成這個樣子,最心疼最過意不去的就是她了。


    耶律倍站起身,憑著模糊的視線朝花溪走過去,他用自己的手指拂去她臉上的淚滴,口中安慰道:“好了,我好不容易能看見你,你再把眼睛哭壞了,那不就更麻煩貴妃娘娘了。”


    暮雪在一旁看著他們郎情妾意的溫馨場麵,心裏忍不住微微發酸,她現在好想雲霆,不知道他在北疆怎麽樣了,冷不冷?餓不餓?有沒有受傷?


    她真的希望雲霆能夠快些迴來,她真的是太想他太想他了……


    翌日,暮雪起床之後發現殿內的溫度低了許多。披上衣服走到窗前一看,原來外麵竟然下起了雪。


    這雪下得很大,但是因為剛下不久,所以地麵上的積雪還不厚,但是天氣明顯更冷了。


    絮兒領著兩個小宮女抱了兩個炭盆走了進來:“行了,就放在這兒吧。”


    “喏。”兩個小宮女放下炭盆,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絮兒繞過屏風,才發現原來暮雪已經醒了。


    “娘娘,這天寒地凍的,您怎麽就這樣站在窗前。奴婢伺候您把衣服穿好,千萬可別受了寒。”


    “又下雪了。”暮雪感慨著,其實她還是很喜歡白雪皚皚的景色的,那種感覺好似天地都在一刹那變得聖潔了,純淨了。人世間的汙垢情仇都被掩蓋一空,天地間之餘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迴到了開天辟地之初。


    絮兒把暮雪拉到了銅鏡前,幫她梳妝,看出了暮雪對雪的喜歡,絮兒又道:“禦花園裏的梅花都開了呢,娘娘一會兒用過早膳可以去看看,聽說可漂亮呢。白色的,粉色的還有紅色的梅花爭奇鬥豔,在白雪皚皚的冰天雪地裏別有一番風味,娘娘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好啊,一會兒去看看。”


    端和宮裏,常韻致在盛夏的門前跪了整整一夜,此刻,她全身冰冷僵硬,頭上,肩上,眉毛上都落滿了雪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冰雕的。


    比這冰天雪地更冷的,是韻致此刻的表情。


    她的嘴唇已經因為過分的隱忍咬出了血。她沒想到這個徐昭儀竟然如此的狠心不留情麵,硬生生的讓她在這兒跪了一夜。本來昨夜她隻是說說而已,結果沒想到徐昭儀竟然真的傳下話來,說‘那就讓她在門前跪著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起來!’然後,她就硬生生的在冬夜裏冰涼的石階上跪著。天公不作美,後半夜竟然還飄起了雪花。她恨老天,恨雪花,更恨那鐵石心腸的徐昭儀!


    她要殺了她!


    不報此仇,她誓不為人!


    體力的熱力又一次消耗一空,她再次運起內力,為自己去除寒冷,加速血液的流動……


    天知道,如果她不會武功沒有內力,隻怕她早就凍死在這冰天雪地裏了。


    房門忽然打開,盛夏的貼身侍女浣紗走了出來,冷冷道:“昭儀娘娘傳你進去呢。真是的,一大清早的也不讓人消停。”


    韻致緩緩的站起來,膝蓋處因為受了寒,又疼又漲,她一個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可是這些奴才宮女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要過來扶她一把。


    好,既然你們如此不念情麵,就不要怪我日後心狠手辣了!


    屋內,盛夏已經洗漱完畢,此刻正在吃著一碗熱騰騰的燕窩粥,正是暮雪昨夜差人送來的那一份。


    韻致張了張口,試著找迴了自己的聲音:“嬪妾給徐昭儀請安。”她想屈膝行禮,可是由於膝蓋太痛,竟然直接跪了下去,跌在地上。好在地上都是厚厚的地毯,她否則這一下非得磕出血不行。


    盛夏緩緩的將碗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冷笑道:“這一大早的,常婕妤幹什麽行如此大禮啊?來人啊,給常婕妤看座。否則別人看了還以為我苛待這端和宮的眾人呢。”


    韻致終於坐下,身上的氣力也恢複了幾分,於是又用她那沙啞的不成樣子的聲音說道:“嬪妾今日來,是來請罪的。嬪妾不知以前什麽地方冒犯過昭儀娘娘,還請昭儀娘娘看在嬪妾無心的份上,饒了嬪妾一迴吧。”


    此言一出,盛夏不以為然的笑道:“怎麽?你何時冒犯過我,我自己竟不知道?如果是為了這事,你可真是白跑這一趟了。這天也怪冷的,你趕緊迴園子休息吧。別再受了寒,迴頭別人又該說我的不是了。”


    韻致此時已經被逼到了牆角的獵狗,當即就表情怪異道:“嬪妾有一事不明,今日來也是特意想請教昭儀的。不如昭儀屏退左右,嬪妾也好把心中的疑惑道出。”


    若是換做別人,定然不會理會韻致這樣的話。可是盛夏不同,她心裏有秘密,她最怕的就是別人用這樣語氣神態威脅她。那會讓她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自己的秘密是不是被人發現了?


    所以,盛夏在片刻的遲疑過後,依舊是揮了揮手,讓奴才宮女們悉數撤去。


    韻致一見她如此,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徐昭儀心中一定有鬼,否則怎麽會乖乖的照做?


    “好了,現在有什麽事,你可以說了。”盛夏的目光平靜,淡淡的注視著常韻致,其實此刻她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


    韻致的左手忽然顯出一把匕首,然後用極快的速度逼近了盛夏,將刀刃抵在了盛夏的脖子上。


    第一次,死亡的感覺如此貼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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