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毀想勸他幾句,可是話才到嗓子口就被他阻攔,或許不必方毀說出來,他就知道方毀想說什麽。


    方毀暗暗歎了口氣,輕輕走出書房,順手將房門關上。


    兩年了,王爺從未有一日是在子時之前休息,朝中事務再多,也遠遠超不過王爺想念舊人的時間。


    方毀走出房門的時候,正看見納蘭靜好轉身離去的背影。他再是一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陷入情網的人,往往不自知,隻覺得自己為他做的還不夠,可其實,他們往往會因為做的太多,而忘了自己。


    王爺如此,納蘭靜好如此。


    不多時,一個侍衛匆匆跑進攝政王府,而在王府不遠處一個隱秘的角落,一個黑衣人悄悄露出了手,他將手放在嘴邊吹了一個響聲,安靜的夜空下響起了一聲哨子的聲音,隱匿在暗處的身影攢動著,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侍衛匆匆跑進府中,與管家撞了個滿懷。


    “王爺在哪裏?有人襲擊了地牢!”


    方毀剛剛從容離的浮雲水榭出來,走到長廊上便聽見侍衛來報,他大步上前,問道:“襲擊地牢的是什麽人?有多少人?”


    “有二十人左右,其中還有幾個是女的,但是對方武功很好,刑督衛問是否可以點燃火藥,將其一網打盡?”


    “立刻告訴刑斌,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引爆火藥,隻要是女的都不能傷其性命,聽見了嗎?”方毀立即吩咐道。


    “屬下知道。”侍衛領命而去,方毀轉身急匆匆朝扶雲水榭走迴去,長廊下剩下老管家一人。


    方毀跑迴扶雲水榭的時候,容離的隱衛已經將事情告知了容離,他起身便出了門。


    方毀沒有說話,隻靜靜跟在容離身後,而後吩咐身旁的隱衛:“立刻準備馬!”


    穿過花園走過長廊,就要到達府門前,方毀憋在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王爺,您覺得真的會是雲小姐嗎?地牢守備得如同鐵桶,而且裏麵可是準備了炸藥的,她真的會為了救一個老頭子,以身犯險嗎?”


    “如果是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她,一定會。”


    容離仍舊十分清楚的記得,第一次在東爵的茶館裏遇見她,她為了身邊的一個丫鬟尚且不顧危險,跟何況泉伯還是跟隨過她母親的老人。


    雲洛情最大的軟肋,就是重情!


    也正因為知道她的軟肋,所以他才有辦法引她出來。


    剛走到府門前,一群黑衣人舉著兵器就朝攝政王府襲來。


    黑衣人來勢洶洶,守門的侍衛很快就變成了屍體躺在地上,容離和方毀武功再高不敵對方人多,在府中侍衛尚未趕到之前,一群黑衣人持械衝進了攝政王府。


    不多時,府中的侍衛趕來,容離趁機脫身,奪過一匹馬兒便飛奔而去,方毀捏斷一個黑衣人的脖子,迴頭就看見自家主子騎著駿馬而去,他知道主子要去哪裏,也明白為何突然會有這麽多黑衣人襲擊攝政王府。


    調虎離山之計,雲小姐果真是聰明的。


    他也迅速脫身,趁機上了馬背,雙腿夾在馬肚子上,馬兒飛奔而去。


    唿唿的風聲從耳邊唿嘯而過,容離的心情從沒有此刻這樣急切。兩年中他找了多少機會,期盼了多少次見到她,如今就快要實現了。


    地牢門口一片狼藉,隱約還聽見從地牢裏麵發出的打鬥聲,容離飛身而下,一一掃過地上的屍體,大步朝裏走去。


    龍小小引開門外的守衛迴來之時已經受傷,武功不太好的她一直護在雲洛情身前,直到獄卒將她們打散,雲洛情身邊圍了很多人,大概牢頭已經告訴過他們,不許傷害性命。


    龍小小腿上被射了一箭,她強忍著疼痛廝鬥,腿上一直在流血,眼看獄卒的大刀就要朝著她的頭砍下來,她舉起手中的劍去擋。


    “哐嘡!”一聲,劍被劈成兩截,另一個獄卒的長戟刺穿了她的身體。


    “呃……”龍小小吐出一口血,接著倒在了地上。


    “小小!”青衣看見龍小小倒下,一時分神去叫人,大刀劃過了她的芊芊玉頸,她雙眼凝滯,目光呆滯,朝後倒去。


    這個時候,雲洛情從地牢裏間衝了出來,身上濺了鮮紅的血,她眼睜睜看著龍小小倒下,看著青衣倒在血泊中……


    她近乎瘋狂的砍殺擋在她路的獄卒,一步一步往青衣身邊靠近。


    墨顏也想過去,可是她身邊的獄卒太多,她過不去,隻能自保。


    “青衣!青衣!……”


    容離聽見了久違的,熟悉的聲音。


    一個獄卒手舉大刀,朝著雲洛情的頭要看下去,容離驚慌,將腳下的一把長劍踢飛過去,插穿了獄卒的身體,獄卒慢慢抬頭看著殺他的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殺他的竟然會是他的主子,他眼神一滯,倒了下去。


    同一時刻,雲洛情抬起了頭,與容離的目光正正對上。


    周圍的廝殺仿若幻境,容離看著那張他念了足足兩年的臉,又看著她懷中抱著血淋淋的屍體,突然,他不知所措。


    “住手!”方毀的聲音響起,然而雙方此刻已經打紅了眼,根本停不下來。


    “全都住手!”方毀再大聲吼了一聲,打鬥的人群這才漸漸停下。


    墨顏迅速跑到雲洛情身前,攔在雲洛情與容離之間。


    雲洛情懷中青衣的屍體已經逐漸冰涼了,她脖頸上的口子,像是決堤的洪水,如何都止不住。


    青衣跟了她十幾年,從小一起長大,她不允許任何一人說主子的壞話,她也不管算卦的是不是坑錢的,隻要是說了主子好的話,她什麽都相信。


    她喪失全部內力,卻學習了最好的擒拿格鬥術,青衣,她當做妹妹一樣的人,戟這樣躺在了她麵前,永遠也叫不醒了。


    她放下青衣,走過去看龍小小,龍小小尚還有一口氣在,雲洛情忙點住她的命脈大穴,幫她保留一口氣。


    “小小……撐住!”


    “主……主子……”龍小小想說的話一個字還沒說出口,手就重重的垂了下去,雲洛情看著那張年輕的臉,她尚還記得從神域之都出來之前,她還調皮的說,等這次任務結束,迴到山莊就正好是她的笄禮。


    成年禮尚還未行,就這樣匆匆離開了!


    雲洛情想哭,無淚。


    她抬頭盯著地牢入口處那張臉,白衣,白發,與兩年前沒有一點變化,可這個世界卻變了。


    容離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怎麽也挪不動腳步。


    抱著龍小小的屍身,眼淚從臉頰滑落,她輕聲哀泣,整個地牢突然之間安靜得出奇,隻隱隱聽見她哀泣的聲音。


    獄卒慢慢聚到容離身邊,雲洛情的人也聚在一起,可這個時候他們身邊的人,已經不超過十個了。


    良久之後,雲洛情放下龍小小,站了起來,朝容離一步一步走來,雙眸中沒有絲毫溫度和情感,有的隻是冰冷。


    站在容離麵前三尺的地方,雲洛情開口:“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向來是南嶽攝政王的做事手段,今日這盤局設的真是好!”


    容離靜靜看著麵前的這張臉,聽著她的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我沒想要你們的命,我……我隻想把你留下來。”


    雲洛情掃了一眼旁邊的一個角落,冷笑一聲:“是想留我,還是留我的命?”


    “洛情……”


    “住口!”雲洛情雙目仇恨的瞪著容離:“我哥哥,加上今天的小小和青衣兩條人命,我欠你的早就還清了,從今以後,你我相逢陌路,再見便是敵人!”


    冷風吹過,雲洛情走過容離身邊。


    “如果我不讓你走呢。”擦身而過之時,容離的聲音響起。


    雲洛情停住腳步:“我雲洛情想要去的地方沒人能攔得住,我不想呆的地方,同樣沒人能攔住,如果你想繼續一分高下,盡管來便是,我無所畏懼。”


    話落,雲洛情提步走出地牢,沒有容離的命令無人敢攔,雲洛情身後的人隨著主子的步伐,慢慢退出地牢。


    終於,在雲洛情走出地牢的那一刹那,容離輕輕閉上了眼睛,雙膝跪在了地上。


    “爺!”方毀一驚,忙上前去扶,卻被容離的手攔開。


    不知何時,獄卒已經完全走開了,地牢之中就隻剩下容離和方毀二人。


    過了一會兒,府中的侍衛又跑了來,在方毀耳邊耳語了幾句便下去,方毀站在容離身後,醞釀了許久,不知剛剛侍衛傳來的消息應不應該說,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爺,關押在府中的人被劫走了。”


    此事對於現在的容離來說已然不重要了。


    納蘭靜好在這個時候出現,方毀靜靜走了出去。


    “今日的局麵,你應該一早就能預料得到了。”納蘭靜好的聲音響起:“容離,我爹勸我的話,我想現在送給你,凡是不要太強求……”


    “她大概會恨我一輩子吧。”容離開口。


    “你不過是想她永遠記得你,既然如此,恨你還是不恨你又有什麽重要?”


    容離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即便是恨,她估計也會恨上一輩子了,隻要在她心裏,愛和恨都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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