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冷易嘴角的笑越加明顯,伸手摸了摸被雲洛情掐過的脖子:“朕今日心情甚佳,不如坐下來,與朕說說,你是如何從太後宮裏出來的?”


    雲洛情使勁瞪了南宮冷易一眼,還真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


    轉身離去,留下一個怒氣衝冠的背影。


    南宮冷易慢慢從雲洛情身上收迴視線,慢慢轉過左手手腕處,一顆朱砂如血,他的手輕顫。


    “皇上,奴才馬上宣禦醫!”齊海慌忙道。


    “不用!”南宮冷易扶住旁邊石柱,盡量去平息心緒,隨後眼底一凝,抬頭看了一眼雲洛情離去的方向,沉聲道:“迴宮!”


    ……


    夜深,雲洛情歇在永巷之中,寂靜的黑夜中隱約聽見屋子外麵有動靜,雲洛情打開門、窗戶看了好半天,聲音便再也沒傳來,沒有了內力,聽力也下降了許多。


    若是要離開這裏,離開北冥,沒有內力是萬萬不行的,得想一個法子恢複內力才行,靠南宮冷易或者南宮樾是不可能了,所以她現在得趕緊想辦法與孔雀山莊的暗莊,或者西延世家聯係才行。


    然而,她白日裏打聽過,最近宮裏朝堂都沒有什麽大事,所以不會召集群臣入宮,也就意味著她隻能繼續待在宮裏,等著西延世家有人進宮,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去?


    鬱悶之下,雲洛情起床打開窗戶,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一輪明月亮且圓,雲洛情猛然想起來,這是不是該到中秋節了?


    中秋一到,南宮冷易應該會大宴群臣,那麽作為北冥三大門閥之一的西延世家,定然會有人進宮!


    想到這些,雲洛情沉重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但為了自己能在北冥後宮中安生的等到西延家族,她得有靠山才行,想起白日裏覲見龐太後的場景,她知道龐太後與謝淑妃是絕不會容下她的,後宮其他的女人也靠不住,眼下南宮樾又要領兵去北川,那就隻剩下南宮冷易了。


    南宮冷易雖然暴戾,但比起龐太後和其他後宮的女人來說,更為安全些,他至少會考慮到她現在的身份,不會隨意殺了她。


    “雲小姐……雲小姐……”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十分急促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


    “雲小姐!”


    剛走過去要去開門,門“砰!”一聲被人從外麵撞開,齊海一個趔趄闖了進來,直衝衝朝床榻走去,一路不停的喊:“雲小姐……”


    “齊公公?”雲洛情站在門側,看著眼睛不收光的齊海,開口喊道。


    齊海聞聲迴頭,看見雲洛情的瞬間,像是看到了親娘一樣跑到雲洛情麵前:“雲小姐,皇上……皇上的病又發了,您趕緊去看看吧……”


    南宮冷易病發?


    雲洛情聽清楚了,她也早已經料到此事,白日在禦花園裏摸到他的脈象,脈象虛沉,有複發之像,而今夜的月亮又圓又亮,應該是十五。


    寒症分為兩種,一種是服用了與之相克的東西,誘發寒症,另外一種,是每到月圓之夜,自動發作。兩種雖然都是寒症,但是第一種隻要注意不碰誘發之物,病症就不會發作,且有治方。月圓之夜發作的寒症,完全不可抗力,除非這世上不存在月圓之夜,而且此種病症,最多隻能壓製一二,想要治療,根本不可能。


    病發之人,要麽憑自己的毅力挨過來,要麽挨不過去,自殺。


    南宮冷易身上的寒症不下七年了,能熬過這麽多年,可見其心誌之堅。


    門外還有兩個禁衛軍隨著齊海來的,應該料到她可能不會去,所以特意帶了禁衛軍來,她願不願意,都必須去了。


    無謂的犧牲不必要做,雲洛情看了一眼門外兩個人高馬大的禁衛軍,抖了一下眉,抱手走出屋子。


    養心殿。


    雲洛情還未踏進養心殿,鼻尖已經傳來一陣惡心的血腥味,走到門邊,踏進一隻腳,雲洛情低頭一看,殷紅的血水淌到了她的腳邊,而地上,擺著五具屍體,有宮女、太監、侍衛。


    掃了一眼整個養心殿,除了滿地的屍體血水,並沒有看見南宮冷易的影子,隻地上有被撕碎的龍袍,正是他白日裏穿的那件絳紅色龍袍。


    “人呢?”雲洛情開口道。


    “該是在後殿。”齊海也不敢確定,隻是按照一貫的猜測。


    看著地上擺著血肉模糊的屍體,雲洛情知道,她摸到的脈象很正確,南宮冷易的寒症已經到了病發瘋魔的地步,他現在根本就沒有意識。


    在這一刻,雲洛情心中猶豫了一下。


    若她內力還在,她大可以放心為他看病,可是現在,她沒有了內力護身,麵對強大武功極好,卻又沒有任何意識的南宮冷易,恐怕她還沒靠近他的身邊,就會被他殺掉。


    齊海一雙尖細的眼睛看出雲洛情的猶豫,忽然令禁衛軍關門。


    “砰!”


    雲洛情迴頭,養心殿的門已經被關上,燈火通透的大殿之中,滿地血屍,燭光跳躍,安靜得可怕。


    騎虎難下,她已經沒有退路,外麵的齊海和禁衛軍也不會給她退的機會,那就隻能上前。


    走進大殿的內間,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撲麵而來,雲洛情不禁抱緊了雙手,走過去才發現,養心殿的內間還有一道石門,像是一個密室,地上的血跡一直順著流進了密室。


    越是靠近密室,寒氣越重。


    走到密道口,從密道中傳來一陣痛苦的嚎叫聲,像是野狼被無數利劍刺入心髒的痛苦哀嚎,慢慢的聲音小了些。


    她順著聲音慢慢走進去,密室中竟然堆了一座冰山,冰山還冒著白氣,一個黑色的影子縮在冰山的一角,身子不停顫抖,痛苦不斷。


    雲洛情見過多種被病症折磨的病人,有雲弘文中咒術那般的痛苦,有容離心疾症的生不如死,卻是第一次看到南宮冷易寒症這般的……痛不欲生!


    忽然之間,她似乎看到了澹台聿曾經在寒症和多種毒素之中痛苦煎熬的身影,澹台聿是誘發型寒症,當他病發的時候,是否也曾像這般……


    好在她已經治好了他,現在即便她不在他的身邊,他也不會再有這樣的痛苦了。


    這幾日,她一直不願去想澹台聿,或許是還有些不滿他在大婚之日沒有維護她,或許也在責怪,在她墜海之前,他始終沒有出現,到了現在這時候,澹台聿是還在四處找她,還是已經放棄,為她立了一個墓碑,上麵寫著:前太子妃雲洛情之墓。


    世界之大,天地之寬,人終究是逃不出情之一字,一旦有情,便如同被下了魔咒,隨時都可能被魔咒困住,痛苦不堪,她雲洛情亦是逃不掉。


    南宮冷易發覺了進來的雲洛情,猛然迴頭,猩紅的雙眼狠狠盯著雲洛情,嘴裏發出怪異的聲音,突然站起來,朝雲洛情猛攻而來。


    雲洛情反應敏捷,迅速閃避。


    當下要立刻控製住南宮冷易,否則,他幾次抓不到她,就會更狂躁,發起狂來更是攔不住,為了小命安全,雲洛情當下拿出金針,朝著南宮冷易太陽穴插去,可針還沒出手,就被他的掌力打落在地。


    繼續拿出第二根,第三根……不知多少根的時候,南宮冷易掌風襲來,將雲洛情手中的針盒全都打落了,接著怒吼著衝向雲洛情。


    殿外,齊海和禁衛軍隻聽到裏麵不斷傳出恐怖的聲音,心中其實都知道,這位雲小姐,八成是被皇上打死了,齊海心中隱約有一絲惋惜。


    即便雲洛情二十一世紀的擒拿格鬥到了幾級,也隻能對付一下沒什麽內力的禁衛軍侍衛什麽的,麵對南宮冷易這樣內力雄厚的高手,根本等於以卵擊石,在成功閃避了幾次之後,終於惹怒了發狂的南宮冷易,一道巨大的內力發出去,瞬間就將雲洛情捏在了手中,大手掐住雲洛情的脖子,臉孔猙獰恐怖。


    難道她雲洛情這輩子竟會是這樣結束生命的?雲洛情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有那麽一個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去了,這種感覺,像極了在清涼寺密道遇險的那次。


    掙紮之間忽然摸到頭上的發釵,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緊握在手心中瞅準時機對準南宮冷易的後頸刺去。


    發釵刺進後頸的穴位中,南宮冷易手上的力氣突然之間撤去,虛軟的倒地,雲洛情捂著自己失而複得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現在一萬個不願意為南宮冷易治病,真想就這樣讓他死掉,說不定北冥一亂起來,她就有機會逃走了,根本不用等中秋夜宴,西延世家進宮了。她跟南宮冷易有大仇,救了他等於在身邊安了一個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被他弄死了,就像白天那樣,被他隨便一擺弄,馬上就成了後宮的眾矢之的,太後想要她的命,嬪妃也想要她的命。


    想來想去,讓他死是最好的結局。


    她冷眼看著縮在地上,痛苦顫抖的南宮冷易。現在的他像極了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在寒冷的冬日蜷縮在垃圾堆裏,等著饑餓或是凍死。


    然而,一個醫者的仁心,讓她無法做到這一點。


    此刻的南宮冷易,沒有了一點攻擊力,脆弱得像個孩子,即便是麵對仇人,她雲洛情也無法對一個脆弱至此的人置之不理,更別說是下手。


    終於,她走過去散落在地上的金針,來到了南宮冷易麵前。


    大殿之內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誰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各自猜測的都不謀而合。


    禁衛軍統領蒙青聽著裏麵恢複了安靜,側頭看了一眼齊海:“齊公公,那位小姐不會已經……”後麵的話不用說出來也知道意味著什麽。


    齊海幽幽歎了口氣,像是惋惜:“為皇上而死,也是她的福氣。”至於這是什麽樣的福氣,就各自心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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