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凡又詢問了一下魚骨頭:“具體是在什麽情況下看到的?”


    “冒嗚....冒嗷,嗷嗚。”


    魚骨頭軟糯的叫著,一邊繼續扒拉各種各樣的東西。


    乒乒乓乓拆家的動靜,是任何一個寵主聽了都會原地爆炸的聲音。


    地獄犬掃了一眼進來的齊曉月,繼續解釋道:“它說玩東西的時候看到的,就那三次剛好在最後一天瞎逛的時候看到了,不過隨著修仙者身影消失,那些東西也跟著不見,它挖坑找過,但是沒找到。”


    魚骨頭說完舔了舔胡子,又抬爪巴拉起老鼠去了。


    齊曉月進來後,耳邊竊竊私語,又像是碎碎念的聲音變大了。


    不過有地獄犬在,鬼蜮影響不了他們的神智,龔凡等人都沒理她,各自坐在沙發上一臉沉思。


    齊曉月也沒在意大家的冷漠,因為她看到魚骨頭了。


    “魚骨頭!你跑哪裏去了!我找了你好幾天!”


    女鬼飄飄蕩蕩衝到貓咪麵前,剛要抬手抱住它,身體卻突然穿了過去。


    齊曉月懵了,她看向魚骨頭的目光十分震驚疑惑。


    像是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魚骨頭看了女孩一眼,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


    被主動觸碰後,齊曉月感受到了實體的觸感,又笑了。


    不過魚骨頭卻突然轉頭對著地獄犬發出短促古怪的聲音,像是解釋:“冒嗚,冒嗚。”


    地獄犬聞言,麵色古怪了一下,接著在腦子裏給龔凡解釋。


    地獄犬:它說它不是齊曉月的貓,是這個女孩自己把它當成了那隻貓,甚至它在一個月之前,來這次的副本裏遇到齊曉月之前,都沒有過名字。


    “冒嗚.....”魚骨頭蹭了蹭女孩的手心,湛藍如海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地獄犬繼續解釋:“冒嗷嗷,嗚嗚,冒嗚.....”


    地獄犬同步翻譯:它說它是在山裏流浪的野貓,跟老鼠從小一起長大,它們平時都找能吃的東西吃,生活了十來年後,人類世界突然亂套了,山裏也出現好多鬼,它就跟老鼠一起下山尋思看看怎麽個事,人類要鬧哪樣,然後它們就被選中來到副本了。


    池不凡也能聽見他們的溝通,他一邊聽一邊吸收靈氣,順便掏出來一個即墨吉貢獻的超大雞腿開始啃。


    隨著靈氣散溢,魚骨頭看向那個雞腿,突然又叫了一聲:“冒嗚...冒..”


    地獄犬麵色古怪的翻譯道:它說山裏有很多這種食物,它們平時吃的很多,聞起來香香的,吃起來飄飄的,吃完可舒服了,能頂好幾天飽,就是吃了十幾年後,它們都不會凹粑粑了,好奇怪。


    “他們無形之中也修煉了對吧?”


    地獄犬看向池不凡。


    屋裏就剩他一個修仙者了。


    “是。”


    池不凡點了點頭,一刻不停的吸收靈氣。


    雖然他知道這不是自己原本的身體,也知道他在外麵待不了多久。


    但他就是忍不住修煉,忍不住想變得更強一點。


    生前的經曆,讓他無時無刻都期盼著強大起來,擺脫困境,找到生路。


    死後再次出來,他依舊無法放下這種執念。


    齊曉月什麽都沒做,隻是摸著貓咪,聽到門外的動靜偶爾抖一下。


    地獄犬看著她那慫樣,突然想起來對屋還有一群老頭子老太太在等他。


    他轉頭問道:“我還有點活要幹,夜冥搭把手行嗎?需要修東西。”


    夜冥沒說話,點了點頭。


    他在看著穆知秋畫的那些符文,看了半天對方指尖的白色縹緲又虛幻的靈氣。


    想到聞人清啟總是做的那個手勢,他默默抬起血管清晰的長手試著做了一下。


    晚飯的時候,他跟姬無影就偷偷聊過那群人。


    身體微濕還帶著舒適通透感的那個靈氣,他們好像也能感受到。


    學兩手玩一玩也不錯。


    無影下次出來再說吧,他要先琢磨琢磨那個淨身訣。


    迴頭給人手術搞一身血或者幹什麽的,還剩得洗澡了。


    醫生的修煉初心,就是這麽的樸實無華。


    不過成效微乎其微。


    沒任何修仙理論知識以及實操經驗的星際人,幹琢磨是琢磨不明白的。


    夜冥隻能感受到指頭的灰塵動了一下。


    然後就沒然後了。


    “。”


    他轉身走到池不凡身邊,默默坐下問道:“具體怎麽練的,能給我細說說嗎?”


    池不凡看了一眼龔凡,得到首肯後,開始教夜冥一些簡單的東西。


    龔凡捏了捏手裏的鼠鼠,平靜的看著夜冥一臉專注什麽都沒說。


    或許應該給罪魂們都找點事做?


    省的他們天天叫。


    話說影鬼那邊應該問不出什麽了。


    對方描述魘鬼的時候,挑挑揀揀都是不重要的話,稍微了解一點就熟悉的特點。


    具體喜歡在什麽樣的夢境裏,什麽情況下能找到魘鬼,影鬼一個字沒透漏過。


    龔凡手肘撐膝,看著又睡過去的聖誕老人,陷入思索。


    魚骨頭和老鼠是活物,是修煉了的動物,那麽它倆特別可以解釋。


    但這個東西是死的,沒有實體。


    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還絕對不是普通世界會隨便出現的那種存在。


    到底是什麽?


    好像很久很久沒見過這種東西了......按理說這種東西有自己的完善體係.....體係?什麽體係來著。


    龔凡思及此,抿起嘴唇,他是真想不起來了,但就是很熟悉。


    這種熟悉感是他知道對方是什麽,但輕易不會接觸到,甚至幾千幾萬年才見過一兩次,導致他想不起來的那種感覺。


    還有那個影鬼.....也很奇怪。


    地獄犬隻能看到他們殺沒殺人,看不到因果。


    他卻可以看到影鬼身上有很多的正因果。


    很奇怪,非常奇怪,同樣有一點熟悉。


    這也是他為什麽縱容姬無影等人設計引誘對方的原因,如果沒有那麽多正因果。


    影鬼就是個完全不能相信的鬼了。


    他跟術那種,腦子裏隻有殺戮的無腦殺人機器不同。


    影鬼性格相比較人類來說,是極為成熟,心思聰慧的類型。


    這是放在任何一個殺孽重的人身上,都要被他收走的罪魂。


    聰明的罪魂,隻會有更深沉更濃重的惡意。


    但偏偏他身上殺孽不少,同時正因果卻更多,展露出來的惡意也很少。


    矛盾得很,古怪得很。


    魘鬼的話......根據影鬼描述,那應該就是他要找的罪魂。


    從下午開始,他總能察覺到若有似無的注視。


    盡管極力克製,但對於罪魂十分敏感的他,總能察覺到。


    不過對方不好抓,所以他沒有表現出什麽,隻當做沒看到。


    還有規則怪談.......天道都能感知他的存在,為什麽規則怪談卻毫無所覺。


    一次被選中可以說是肉體篩選機製。


    兩次被選中,如果感知到他,便不會動他。


    他自有自己的行動軌跡。


    這是天道之力,輪迴之力,乃至任何一個頂尖存在都能感知到的大道法則。


    他超脫世俗任何限製,獨自存在一個維度。


    隻要他想,就完全可以脫離任何一具肉體,任何一個世界。


    誰也留不住他。


    像這種有罪魂的世界,他會在下一次旅行中,在最合適的時間點過來。


    或許是50年前,倉木星還有人類的時候。


    然後等待收走罪魂。


    但他被規則怪談選中了。


    術也是,魘鬼也是。


    規則怪談完全幹涉他的行為軌跡,卻毫無所覺。


    就好像,對方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又或者是知道了不在意?


    龔凡走到窗前,他看向天空,黝黑的眸子,從平靜到古井無波充滿了死寂。


    他無聲的用意識溝通。


    ‘此間天道在嗎。’


    ‘....在。’


    規則怪談出現過幾次。


    淩霄道人說近幾百年出現,可龔凡卻覺得中等以上的位麵,不隻是這幾百年。


    但他近幾百年一直在低級位麵。


    果然下一秒他又聽到縹緲虛幻的聲音在意識中傳來。


    ‘.....一千多年,上次出現,正在一千年前。’


    那沒什麽情緒的聲音,猶豫了幾秒後問出一句。


    ‘....需要我把您送迴去嗎?您不屬於這裏。’


    祂指的是倉木星,更指的是自然事件出現的規則副本。


    龔凡沒迴答,反而心頭冒起些古怪的感覺。


    這個語氣....好像對他有些熟悉?


    ‘我們見過?’


    他記得的事情不多,畢竟沒什麽好記住的,隻是近幾百年的事情還算熟悉罷了。


    天道聽到這句話後,沉默幾秒給予了迴答。


    ‘是......我見過您,在我誕生沒多久後見過您,您的缺口還沒有修複好嗎?我曾勸過您休息幾年,您說您停不下來.......’


    缺口?


    他這個明明是裂縫,像是被什麽東西打壞了,為什麽天道說這是缺口。


    龔凡沒有在意後麵的話,隻是好奇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的...缺口?你知道是怎麽來的嗎?有什麽很厲害很特別的存在弄得嗎?我不記得了.....’


    天道於天空之上,凝視著地麵的男人,祂張了張嘴,還想繼續說點什麽。


    可突然察覺到身邊多了個存在。


    轉過頭後,天道頓時啞然沉默。


    麵前的人,跟地上的男人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冷峻的麵容,棱角分明的下顎。


    隻是地麵的人黑發黑眸,麵前的人卻是通身白色,白發,睫毛眉毛瞳孔全都是白色。


    白到發光的男人,頸間似乎有白色的什麽東西遊動閃過。


    像是某種古老神秘的符文。


    對方臉上掛著淺笑,眼神傳達著一種‘你說說看,你說我就把你揉圓搓扁,碾成灰’的神情。


    天道沉默了幾秒後,再次看向地麵,解釋道。


    ‘....不知道,隻是誕生之初,您就問過我這個問題,我便記住了。’


    地麵上的男人陷入了沉默,沒再繼續詢問什麽,天道見狀鬆了一口氣。


    你跟他,我都惹不起。


    天道轉頭看向白發男人,平靜說了一句:“我還沒死,你來早了。”


    “不早,再晚點,你就要說些不該說的話了。”男人淺笑著,戳破了天道的小心思。


    天道沉默無言,默默沉寂下去,意識擴散到倉木星的一草一木中不會再理會他。


    隨著祂的離開,男人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垂眸俯視著地麵上的龔凡。


    又慢慢勾起了唇角。


    好久不見.....


    可憐的本體。


    白發男人的身影漸漸消失。


    夜色中天空似乎閃過了一道白光,最後又變成了霧蒙蒙昏暗的模樣。


    龔凡盯著漫天飄落的大雪,冷風刺骨雪花冰涼的打在臉上,他卻毫無所覺。


    他死死看著天空眼也不眨,想要找到那一抹白光,卻無論如何都沒有再次看到那個光芒。


    是誰。


    那是誰??


    剛剛那種感覺......那....那是誰......


    身後腳步聲裹著風雪快速靠近,龔凡依舊毫無所覺的看著天空。


    他一頭烏黑的碎發劉海隨風飄揚,黝黑的眸子,那充滿了古井無波的死寂中,無知無覺亮起的一抹鮮活靈動的光。


    卻又在最後隨著風雪一同消散,隻餘下一片冰冷的古井無波,平靜到不起一絲波瀾的死寂和沉默。


    那莫名詭異的心跳,仿佛也跟著沉寂了下來,宛如失去了生機的屍體走向消亡。


    明明,它正在胸腔內跳動著。


    “小凡!”夜冥快步衝到他身邊,拉著他的肩膀疑惑的喊道:“你突然跳下來做什麽??”


    剛剛他正跟池不凡練習掐訣呢,就聽到窗戶砰的一聲被打開,接著龔凡就從二樓跳了下去。


    他探頭看正好看到小凡仰著頭衝進風雪中,連鞋都沒穿,隻穿著襪子一路不知道要去哪。


    他追下來的原因是罪魂鼎突然很強烈的震動,裏麵充斥著奇怪的情緒。


    他都不知道那種情緒是什麽,根本分辨不出來。


    但小凡,不,準確的說罪魂鼎根本沒有情緒。


    他就是個冷冰冰的跟本體一樣,沒有感情沒有情緒的存在。


    哪怕現在智能機器人都可以學習人類的情緒模塊了。


    但罪魂鼎就是比機器人還要淡漠,根本沒有任何情緒。


    “...沒什麽”


    龔凡沉默一會後,轉過頭悶不吭聲的往迴走。


    隻是來時步伐匆匆,去時腳步緩慢略顯迷茫。


    剛剛那個感覺......有些熟悉。


    他想去尋,想去問。


    可腦子裏有個聲音似乎在說。


    別去找,別去問。


    被這種強烈的感受籠罩著,龔凡漸漸平複下來。


    隻是腦中不斷迴想剛剛天道說的話,他越發沉默了。


    他停不下來,每次死亡之後,立刻就馬不停蹄的去往下一個世界。


    他沒辦法在本體維度裏,在那沉默到寂靜無聲,連時間都感受不到的地方待著。


    所以.....他停不下來。


    夜冥麵色嚴肅的觀察龔凡,卻什麽都看不出來,隻能憑感覺意識到他心情似乎不好。


    但不知道為什麽。


    外麵的人看不出來,裏麵的人更不知道,但裏麵鬧成一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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