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玩具........”


    術的意識已經混亂了。


    他長著殘破的嘴唇,念叨著龔凡。


    他滿腦袋都是他最喜歡的人類。


    他的朋友....


    “我以為燈下黑....是最完善的計劃。”


    黑山蹲下身,掐著術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山海這兩個詭神的能力。


    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要讓兩個實力很低的小詭當詭神。


    隻有他知道,山海都擁有孕育詭異的能力。


    銀色的詭蛋,他做不出來,隻有兩個孩子能做出來。


    從3年前把他們兩個孵化出來後,他就命令兩個孩子做銀色的蛋。


    湖底的那些詭蛋,最早的一批至少放了三年。


    山海做的詭蛋,隻要不觸碰到詭氣,就能停止生長,但不會死。


    他原本想看看詭蛋最久能放到什麽時候,可沒想到正巧趕上了第二次的規則怪談。


    原本這是他最大的後手,可沒想到那個人類居然發現了。


    想到這,黑山的臉色更加難看,不自覺的捏緊了術的脖子。


    第一手就是讓詭異帶著蛋下島,這個計劃正常來說根本不可能有人類搞得定。


    就像上一次規則怪談一樣,那個人類道士,到死都不知道他這一手計劃。


    他做事習慣準備萬全。


    這一次也一樣。


    而第二手,就是讓術以為他身上有詭蛋,到了最後一天都要跟他糾纏到底。


    最後,無人發現銀色的蛋,他們就會贏。


    而第三手,就是規則裏的開放日。


    所有詭異上島打掩護,哪怕犧牲了也無所謂,至少沒人發現湖裏還有另一種詭蛋。


    可被發現了。


    不過沒關係.....他還有第四手。


    黑山的臉色忽明忽暗。


    在他思索間,術看著黑山身上平坦的一片。


    突然笑了。


    他為數不多的理智,在慶幸著他至少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不過他也在想另一件事。


    前天應該留下一根手指的....


    如果黑山現在把他撕碎了.....


    小玩具就沒辦法帶他走了.....


    就沒有辦法......永遠永遠跟他在一起了....


    暴雨從他殘缺的臉上滑落,沒人分得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黑山察覺到手裏的人動了一下,垂眸看著術。


    隻一眼他就看透了對方的想法。


    多麽可笑的詭神。


    他在為能夠拯救人類,而感到慶幸和愉悅。


    “以為你做了正確的事?.......”


    黑山打量著術那滿是黑血,皮肉開裂的臉。


    這孩子倒是拚命,打不過也不肯放棄。


    術每次毀掉一個詭蛋,他都會打斷對方一條手臂一條腿。


    打著打著,術已經無法修複身體了,他破裂的詭源無法再吸收詭氣。


    他是成功了,但卻是用生命作為代價,贏都顯得那麽可笑。


    “你上當了術......我故意放水你很開心對麽......可那些蛋....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障眼法啊.......孩子.....”


    黑山把術拉近了一點。


    他看著對方破裂的頭顱,滿是裂痕和缺口的詭源,開口告訴了對方這個殘忍地真相。


    他突然就不想等到明天了。


    就今天吧。


    說完這話,黑山拖著術身形在原地一閃消失了。


    蜜糖那邊叫了他一晚上,也該去解決一下了。


    解決完,就去殺了那個叫龔凡的人類。


    讓我好好欣賞你憤怒絕望掙紮的模樣吧。


    術。


    冷風包裹著冰冷的雨水,吹打在那張破爛到隻剩半邊臉,舌頭都掉在外麵的人身上。


    可他什麽都感覺不到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黑山....在說什麽.....?


    在說什麽.....什麽障眼法.....


    故意的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叫上當了......


    他不知道是耳朵出問題了,被打爛了腦袋耳膜也壞了聽串了。


    還是.....還是.....幻覺?


    他突然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小玩具的記憶,產生了幻覺。


    還是他真的聽到了黑山在說話。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帶來了真實的刺痛感。


    意識恍惚間。


    腦海中閃過了那三天,他對龔凡說過的話。


    你會贏,我幫你贏.....


    贏了之後一定要帶我走!.....


    小玩具我一定會搞定黑山......


    這件事隻有我能做.......


    我不會讓你死......我會讓你贏!.....


    突然地。


    術殘破的身軀,開始劇烈顫動。


    宛如在這場暴雨中,那一片片走向衰敗的秋葉。


    他破損的肉體,在沿途掉落下來。


    黑色的脾肺內髒,帶著破碎的血肉,留下了一道濃重的痕跡。


    那一條又寬又血腥的痕跡,像是在絕望的路上,生出了一片更絕望的無名植物。


    生前叫不上來名字,死後更不配被他人提起。


    說好要幫你的.....我承諾過的.......我沒做到.....


    小玩具.....龔凡....我..我.....


    對不起......對不起.....


    “嗚嗚......嗚唿唿......”


    殘破的臉上,突然像是水龍頭開了閘。


    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沒過多久。


    蜜糖就看到了黑山拖死狗一樣,拖著術找到了這裏。


    這一瞬間。


    蜜糖看著失去意識雙眼泛白,卻還在無意識中流下滾滾熱淚的術。


    突然就愣住了。


    她感覺到頭頂的冷,好像傳到了胸口那個位置。


    甚至很古怪的產生了.....有一些刺癢之類的東西......還是什麽?


    她不知道,她分不清。


    因為詭異,沒有感官。


    隻是視線隨著那張殘破的臉,看向對方缺失的半邊身體,那空蕩蕩血淋淋的腹腔。


    她隻覺得胸口裏麵那種刺癢的感覺.......好像更重了。


    術必須死......


    她知道。


    她早知道。


    但她想不到那個肆意張揚的詭異,會是怎麽樣的死法。


    現在....她親眼看到了。


    那一頭白發在頭顱缺失的邊緣凹陷了下去,那總是肆意張揚的嘴角,隻有殘破到包不住牙齒。


    他的笑容明亮....牙齒很整齊......但不是現在這樣露出來......


    “黑山!.....大人!....能不能別殺他!我....我把他關起來也可以.....關起來他就什麽都不會做了......”


    蜜糖看著術,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脫口而出說了這麽一大段話。


    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大人那兩個字,是她停頓兩秒後因為懼怕下意識補上去的。


    說完這些話,她稍微清醒了一點,抬頭看向黑山。


    “真的大人,我會看好他......其實沒必要殺了他,他.......他可以贖罪......請你再給他一個機會......”


    蜜糖看著黑山幽深到可怕的神情,那強大的氣勢壓得她幾乎想趕緊低下頭。


    可她....不敢低頭看術了。


    “......蜜糖,你也要讓我失望麽。”


    黑山沉默了好半天。


    他觀察了一下穆知秋,確定這是個沒有理智的家夥,才看向了蜜糖。


    多麽熟悉的表情。


    跟術想要保護那個龔凡一樣。


    伴生詭異,從某一些方麵來說,會有共同點。


    日月喜歡注重肉體強大,喜好性格也有相似之處。


    他以前想不明白,術這樣的性格,蜜糖為什麽沒問題。


    現在他知道了。


    蜜糖也有問題,也很特別,隻是不明顯。


    或者說.....她對自己的畏懼,壓過了那種可能會給她造成麻煩的特別之處。


    孩子為了保護自己,天生就能學會偽裝。


    蜜糖,裝的很好。


    “以前做的不錯,以後繼續保持,別再試圖挑戰我的耐心,新的詭神.......同樣有兩個。”


    黑山意有所指。


    他抬腳走到了還在戳蜜糖的穆知秋麵前。


    在對方抬頭的瞬間,伸出手狠狠掏爛了對方的心窩。


    他動作之快,穆知秋根本就閃躲不開。


    噗。


    穆知秋吐了一口黑血,抬起長槍就要戳向對方的頭顱。


    “我倒是要問問龔凡.....他是怎麽做到的。”


    黑山偏過頭,躲過了這一槍。


    他猛地抽出手丟掉那顆腐爛的心髒,又扯爛了對方的半邊身子。


    不到一分鍾。


    穆知秋就變得跟術一樣,隻剩下一個殘破的半邊身子,同樣流著淚。


    隻是不同的是,穆知秋沒有失去意識。


    他本來就不是人了,他隻是肉體動不了。


    他哭是因為他看到了術,意識混沌中,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死的那一天。


    他的身體炸裂到破破爛爛的縫都縫不起來。


    他的臉上被小團子澆下了大片的淚水。


    然後.....他的小團子.....也死了。


    “嗚嗚嗚......”


    他殘破的嘴唇,發出了無意義的悲鳴。


    像是死在牢籠裏無法解脫的困獸,在死後陷入了另一段無法擺脫的痛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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