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又不是傻子。這貓不定比他年齡還要大許多,也許是哪位仙界大能的仙寵,自然通人性了。這劍他還真不能拿,誰知道是不是小東西自己偷偷帶出來給他的?


    秦鳳池嘆了口氣,將劍好好地放在桌上,然後抱著貓打坐去了。


    變故發生在第二天。


    他打坐入定,也如入眠,沒什麽意識。等他睜開眼,突然覺得不對勁。


    自從這貓偶爾來蹭他,他已經習慣睜眼有活物在身邊,但今天的活物——怎麽感覺體積變大了?


    秦鳳池猛地迴頭,就見一個白衣少年趴著窩在床裏側,麵向他露出半邊臉,一件寬大的白袍幾乎掛到腰下,露出整片雪白的肩背。


    少年人睡得酣甜,一頭黑髮用銀蓮高高束起馬尾,散碎的髮絲落在耳邊。雖然隻露出半邊,也能看出是個眉角飛揚,膚白唇紅的好樣貌。


    問題是,他怎麽進來的?


    小黑球呢?


    秦鳳池四下找尋,也沒看見貓崽,輕鴻劍倒還在桌上原樣擺著。


    他滿心焦躁,再迴頭看,見他發出這樣大的動靜,少年竟然還唿哧唿哧大睡,不由更加陰沉。他直接走到床邊,抬手就哐哐敲床圍。


    「嗯……」


    白衣少年終於被吵醒,不滿地揉著眼睛,惺忪坐起。


    「你是何人?為何跑到我屋裏?」秦鳳池冷道。


    少年卻一副習以為常地坦然模樣,抱著被子往床裏一滾,打嗬欠道:「乖乖,等為師睡醒再說——」


    哈?


    秦鳳池難以置信地看著床上人。


    他確信自己聽到了「為師」兩個字!


    不可能!


    無論是門派大殿的掛畫,還是他幾次偷瞄,師尊明明外表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人,個頭高挑,長相……他是沒看清師尊的相貌,但掛畫裏明明是冷淡高潔的……算了,畫裏根本看不出人樣。


    總之,絕無可能是這麽個德性!


    更令他毀天滅地的事情出現在一個時辰以後!


    他!親眼!看著少年!變成了黑貓!


    是的,一個白衣少年,滾著滾著,滾成了黑色的小貓球。


    那毛乎乎的,又小又胖的貓崽,努力撐著短短的四爪,伸了個短短的懶腰!還翹起了尖細的小尾巴!


    「咪——」貓崽艱難地蹲坐好,沖秦鳳池招爪。


    秦鳳池恍恍惚惚地走過去,突然一股強大的威壓從頭頂施加,讓他不由自主地單膝跪了下去。他扶著床沿跪正了,一抬頭,就見奶貓沖他振振有詞地咪咪亂叫。


    「徒弟你很不乖!我都說了不想吃桂花糕,想吃棗泥山藥糕,你都不給我買!你不乖,不給我喝茶!為師不與你計較,還給你拿了劍,你怎麽隨手放桌上?!太不乖了!」


    「……」


    秦鳳池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


    一頭是貓叫,一頭是腦子裏響起的清亮的少年音。


    哪一個,都不像他師尊。


    他腦子裏神經一斷,直接拎起奶貓,大步走出去,把奶貓往院子外頭一丟。


    黑色的貓貓球衝破了雲霧,卻在空中柔軟地舒展短胖四肢,雲霧驟縮,隨即緩緩凝聚成了一個挺拔修長的人形。


    白衣勝雪,烏髮如雲。


    他麵色冷淡,雙目低垂,抬眼時,濃眉銳目。


    須臾間,周圍便濃雲墜地,化為數個同樣身穿白衣的男子。正是趙義清等人。


    「見過師尊。」


    白衣人頷首,淡淡道:「我傷勢大好,往後不必時常閉關,便重開主殿,教導眾徒。」


    「是,恭喜師尊!」


    他又看向院子裏怔愣的秦鳳池,漫不經心地指了指,「麽兒修為太淺,是為師有負,讓他搬到朝雲洞,為師親自教導。」


    眾人自然無有不應,難免還有些欣羨。


    然而秦鳳池發誓,他在白衣人眼裏看到了躍躍欲試,還看到了狡黠!


    這人是故意的!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秦鳳池得知,白帝上仙在仙魔大戰中身負重傷,無法控製本體,隻能經常閉關。在他閉關的時候,元神便會化為本體四處溜達,到處碰瓷。


    白帝山目前的親傳弟子,都是貓崽碰瓷來的。


    秦鳳池為此很不滿。


    「可是貓崽把人碰迴來,就不會再出現啊,」褚樓上仙懶洋洋地撐著頭,指尖一點,一隻貓崽滾進了對方的懷裏,「隻有你,總把我的元神引過去。」


    秦上仙嗤笑一聲,把貓崽丟開,一把將人拽過來,壓在身下。


    「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實際行動,」他輕輕抵著對方的唇,低沉道,「我要師尊哄一哄才能好。」


    「……」


    正是亂紅深淺,洞轉山溪,半床雲雨自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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