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俞輪才找迴自己的聲音,「……王冠可以這麽做嗎?」


    高慚諷笑一聲,「當然可以,這是它的世界,隻要找對了漏洞,它想做什麽都可以。」


    沃迪弗說過,王冠雖然權限很大,但它受製也很多,當初給它設定的強製命令都沒有解除,所以它絕對不能傷害人類、絕對不能縱容違法犯罪的事件。但除了這些以外,它都可以隨意發揮,任由自己管理整個內部。


    讓人類聞風喪膽的「消失」,實際上隻是一種不傷害人體的懲罰手段,既然沒有傷害,那就不算違規。俞年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的時候,那個王冠偽裝的npc就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時不時還會笑一下,它甚至沒有當時就做出什麽舉動,而是等它的隊友們商量了一個晚上,最終決定加入俞年他們以後,在俞年他們自己、還有已經找到的兩個隊伍麵前,實施了對俞年的製裁。


    理由是,蓄意破壞他人闖關進度,小懲大誡。


    最讓高慚感到窩火的,不是俞年從他麵前消失,而是他的無能為力,那是他第一次直麵王冠,看到了它隱藏在人類形狀的軀殼下的嘲諷和輕視。其實它可以把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抹除,但它隻抹除了俞年一個,一是因為隻有俞年身上帶著沃迪弗的印記,他消失以後,這群人就算繼續執行計劃,沃迪弗也沒法幫他們,二就是,它想殺雞儆猴。


    用直接抹除一個人的方式無聲的告訴他們,它知道他們想幹什麽,更知道,那件事他們永遠都幹不成。


    也是從那天開始,內外的時間流速從一比一變成了五比一,王冠已經走了,它不會告訴他們為什麽這麽做,一開始人們不明白,後來,他們慢慢就懂了。


    內部是個永遠無法打開的罐子,他們一日復一日的被關在裏麵,從身體到靈魂,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適應這個封閉的世界。哪怕過了第七關,可以每半個月就出去一迴了,不同的時間流速卻總是讓大家覺得疲憊,裏麵半個月,外麵才三天,家人和朋友的疑惑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們和自己身處不同的世界,而自己的歸屬感,也會漸漸從家人身上,轉移到王冠裏麵。


    就這樣,人們漸漸的「消極」了。


    高慚最初認識的那批人,如今的心理年齡都是四五十歲,沒人願意跟他一起耗著,他們都去闖關了,現在也不知道分散在王冠的哪個角落。而高慚自己,則是每天每夜都在努力救俞年出來,他每到一關,必定要把那個關卡研究透徹,不放過關卡內和等待區裏的任何一個細節,他想知道王冠的形狀,想知道俞年究竟在哪。


    俞輪他們意外得到的說明書,高慚這裏有五張,從第一關到第五關的,他全都收集過來了,有的是買,有的是暗搶,他還想親自去見一見沃迪弗,可惜,這個比說明書還稀有,目前整個王冠裏,就他所知道的,除了俞年,隻剩下俞輪見過他了。


    十五年的時間,高慚就在不停的收集信息裏度過,最初的隊友們,除了邵南容,其他的都走了,後來又加入了一個郭景斌,他們三個連隊伍都算不上,就這麽分分合合的過著。


    越到後麵的關卡,高慚心裏的慌張感就越嚴重,一共隻有七關,如果到了第七關他都沒把俞年救出來,那就一切都完了。


    他在第五關停滯的時間是最長的,已經整整四年了,幸好,功夫不負苦心人,他終於又見到了另一個和沃迪弗見過麵的人,而且那人還是俞年的弟弟。


    書房裏有個飲水機,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高慚漠然的抬起眼睛,「我知道的都說完了,該你說了。」


    俞輪聽了半天,現在還有點恍惚,驟然被提問,他先愣了一下,「我說什麽?」


    「既然你已經見過沃迪弗了,沃迪弗讓你做什麽了嗎?」


    俞輪點點頭,「讓了,他也讓我銷毀王冠。」


    高慚盯著他的眼睛,「那你答應他了嗎?」


    高慚看著兇神惡煞的,問話像是威脅,但俞輪從他眼裏看出來了緊張,他莫名有種感覺,假如他給的是高慚不想聽的答案,高慚可能會當場得抑鬱症。


    無聲的笑了笑,俞輪爽快點頭,「答應了,我們六個都答應了。」


    高慚被他臉上的笑容晃了一下,俞輪和俞年長得不像,兩人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但俞輪笑起來的時候,竟然和高慚腦子裏日思夜想的那張臉有一瞬間的重合。


    晃了晃腦袋,高慚緊接著問:「你們六個都有印記?」


    「啊……那倒沒有,印記在我這裏。」


    激動的神情被高慚收了迴去,他沉默下來,一個勁的盯著俞輪看。俞輪被他看得心裏發毛,終於,高慚做了決定,「從今天開始,除非是闖關,不然你不能再出門了。」


    俞輪張了張口,「買東西也不行?」


    高慚迴答的斬釘截鐵,「不行。」


    「聯絡其他隊伍的事情我去做,這期間除了你們的隊伍,還有我們三個人,你誰也不能見。等我把隊伍找齊,立刻去闖下一關,絕不耽誤。」


    俞輪:「那個……」


    高慚:「不行。」


    俞輪:「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出門不行,見人不行,散心不行,不見麵的和人聊天也不行,」高慚抱胸,「你還想說什麽?」


    俞輪:「……沒了,不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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