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於灼熱了,趴在床上的路景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而後坐起身伸了個懶腰。


    「睡醒了?」段暄和抬手打開了床頭的射燈。


    「嗯,」路景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已經六點多了啊,那我得先迴宿舍了,我答應了晚上要給鄭元元補課呢。」


    路景說完就站起了身。


    「景哥!」段暄和也連忙坐起身來,「我....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還要明天才能出院呢,我自己走就行了,」路景說完就往門口走了,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頓住了,房間裏安靜了片刻之後才聽見路景慢慢的開口,「那個....你不用管我叫哥的,叫我路景就可以了,還有....對不起,因為我和我媽媽的出現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對不起。」


    路景走了之後,段暄和一個人在病房裏靜坐了很久,久到可以他清楚的記得樓道外麵一共有一百零七個人從他的房間門口路過,卻沒有一個人再來推開那扇門。


    段暄和第二天才出院,這天路景沒有來看他,隻有老爸和路阿姨來了,段暄和依舊提不起精神來跟他們溝通,一個人靠在後座裏拿出手機輸入了一串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這一次他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給這串號碼發了兩條簡訊過去。


    我是暄和這是我的手機號


    我加你微信了你通過一下行嗎


    「暄和啊,」路阿姨從副駕駛轉過頭,「晚上想吃什麽?阿姨給你做吧。」


    「都行。」段暄和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象,手裏無意識的在轉動著手機。


    已經十幾分鍾過去了,路景還沒迴他信息。


    號碼記錯了?


    段暄和再次看了一眼手機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錯之後又發了一條簡訊過去。


    景哥?


    等段暄和到家之後還是沒有等到路景的迴信,他剛準備上樓迴房間裏給他打個電話的時候,段爸爸叫住了他。


    「幹嘛?」段暄和不管什麽時候麵對自己的老爸還是一樣的沒有耐心。


    「聊聊吧,」段爸爸拍拍他的肩膀,「來我書房吧。」


    段暄和看了一眼手機,亂七八糟的簡訊和微信都成堆了,還是沒有他要等的那個人的消息。


    他仰天長嘆了一口氣之後跟著老爸一起走進了書房裏。


    「暄和啊,」段爸爸拿了一個茶餅坐在了藤椅上開始泡茶,「老爸知道這麽多年很對不起你,但是你路阿姨人確實挺好的,以後的日子也能照顧好你,而且路景也很懂事,以後你們兄弟倆也可以互相照應是不是,老爸這也是為你好嘛。」


    「我才不跟他做兄弟,」段暄和一字一頓地說,「這輩子都做不了。」


    我隻想跟他做情侶。


    「你——!」段爸爸一手拍在桌子上,「你這什麽態度!虧小景在聽說你住院了還特意去看你,你就是這樣迴報他的是嗎?」


    段暄和沉默的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心裏有太多的秘密和太多的話,不能說也不敢說,沒有人可以懂他現在的心情,太多的思念與愧疚在他心裏爭執不停,卻沒有一個能阻止他再次奔向路景的念頭。


    後來他爸再說了什麽他也沒聽清,隻是一直在盯著手機,這種等不到迴應的感覺就好像是一腳踩空了,一顆心飄飄蕩蕩的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一陣敲門聲都讓他嚇了一跳。


    「老段,暄和,吃飯啦。」路阿姨在門口喊了一句。


    真稀奇,他竟然能跟老爸在一間屋子裏待了那麽久都沒有吵起來。


    段爸爸衝著門口應了一聲知道了,而後又喝完最後一杯茶才站起身來走到了段暄和的身邊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跟你說了這麽多你肯定也沒聽進去幾句,給老爸一個麵子,好好吃頓飯吧,別再耍脾氣了。」


    段暄和沒有說話,拿著手機站起身來就往門口走,期待著會在餐廳裏看到路景的身影,結果他帶著期望的步伐卻突然停在了樓梯口。


    空蕩的餐廳裏隻有張姨在幫他們盛飯。


    段暄和的心裏一沉,耳邊突然響起路景在病房門口跟他說的那句——對不起


    傻子,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你是不要我的一分一毫,還是幹脆連我也不想要?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並不是路阿姨做的飯不好吃,而是他早就失去了味覺,按理說他現在重迴了某一個時間點應該恢復之前的味覺才對,可偏偏就沒有,他現在依舊嚐不出任何酸甜苦辣。


    他在段媽媽走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過這麽嚴重的過激反應,也可能是因為段媽媽走的時候他發泄般的大哭大鬧了一場。


    而在路景走了之後,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他把自己關在黑暗的房間裏不見日月,幾次想痛苦卻都哭不出來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原來人真的到了撕心裂肺的時候,是連哭都沒有力氣的。


    也可能是路景並不想看到他為他留下虛偽的眼淚吧…..


    總之不管是哪方麵的原因,等他再次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就失去了以前從未珍惜過的味覺。


    一如失去路景一樣,再也沒有迴來過。


    正恍惚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微信提示音響了起來。


    段暄和連忙放下筷子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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