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站在門口,半晌沒有說話。


    廖亭源也不催促她,而是同她一起站在那裏,看著關閉的大門。


    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麽感覺。


    廖亭源在單位工作了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他這麽多年做過很多份工作,雖然對於他來說,每一份工作得都挺順手,而且得到的成果也不錯。


    但廖亭源也隻是把工作當成工作來看待。


    當老師的時候,就好好的照顧孩子,讓孩子能好好地成長,所有人都說他喜歡孩子,廖亭源也並不否認這一點。


    但他的那種喜歡,也隻是淡淡的,帶著工作敬業性質的,後來不做那份工作了,也就不再怎麽想著過去了。


    那隻是他人生中一段平常的經曆罷了。


    在這裏工作也一樣,隻是一份工作罷了,也不存在什麽熱愛,隻是正常的上班,正常的下班,盡快解決遇到的問題,然後好安安穩穩地休假……


    廖亭源幾乎沒有思考過,他真正想要做什麽,真正喜歡的是什麽。


    這個問題陸梨阮好多次都說起……說想要找到喜歡做的工作,即使不是很喜歡,也要讓她最起碼覺得滿意。


    她也想要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她說的津津有味,對自己喜歡什麽,想要什麽,充滿了追求,心裏麵也有著方向。


    然後她還會問廖亭源,但廖亭源卻不知道怎麽迴答她,廖亭源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麽樣的生活,就像他一直以來從來沒有思考過要什麽樣的工作一樣。


    生活就是生活……


    過去的日子裏,廖亭源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麽問題,他也沒有思考過這些。但遇到陸梨阮之後,廖亭源慢慢地,被她影響著,突然意識到,這些問題的存在。


    什麽樣子的生活……


    廖亭源看著陸梨阮站在黑暗中的身影,陷入了沉默。


    小姑娘一直都是情感充沛的,自從自己認識她之後,她便一直興致勃勃的,因為別人的事情開心,因為別人的事情難過,對幸福向往,又嫉惡如仇……


    鮮活得廖亭源不由自主地把視線落在她身上,不由自主地去觀賞她,像觀賞一株開滿了鮮花的植物那樣。


    陸梨阮不知道廖亭源對自己竟然還有這種想法,廖老師總是淡淡的,陸梨阮也不知道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影響他很深。


    “咚——”


    陸梨阮站了一會兒後,轉身朝著樓下走去,誰知道,,腳剛一踏上台階,走廊裏的感應燈,突然就在身後亮了起來,把陸梨阮嚇了一跳。


    “謔!”陸梨阮差點兒跳起來。


    這樓道裏一直都有感應燈,但這麽長時間以來,在晚上這個時間段兒,它從來都沒有亮過。


    陸梨阮也就忘記了,現在忽然燈光大亮,看起來才更像是鬧鬼了。


    “嚇我一跳!”陸梨阮拍著自己的胸口,抱怨道。


    廖亭源也沒想到這燈突然亮起來了,他的視線還落在陸梨阮的身上,與陸梨阮投過來的目光一下子撞上了,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簾。


    好在陸梨阮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不然就會看到廖亭源那一瞬間目光的深邃與虛無,和他平時的溫和並不相同。


    “這怎麽要給我們搞個歡送啊?”


    陸梨阮嘟嘟囔囔得,把樓下的感應燈也跺腳喚亮,她試圖感受現在還在不在空間時間之內,還是他們將“碗”這個感染源收容了後,一瞬間就從空間時間中彈出來了。


    但有點兒感受不出來……


    自從收集到所有的線索,並且進行感染源的收容後,這種感覺與界限,就越來越模糊。


    好像這個空間,慢慢的在融化邊界,讓空間時間與普通的時間相互交融起來,不是一蹴而就突然發生的,而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你慢點兒!”廖亭源本來還有些恍惚,然後就看到陸梨阮差點兒一腳踩空了,在樓梯上一個趔趄,急忙快走了幾步 一把抓住陸梨阮的胳膊讓她站穩。


    “怎麽看得清路了反而走不明白了?”廖亭源拍拍她的後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樓梯上不要蹦蹦跳跳的。”


    “知道了知道了~”陸梨阮捂了捂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廖老師以前是不怎麽愛說話,現在雖然也沒多愛說話,但有的時候,重複的頻率明顯增多。


    這不是跟愛說話了……這是變得嘮叨了!陸梨阮在心裏腹誹。


    廖亭源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裏邊兒在嘀咕什麽。


    “阮阮,我說的話,你有的時候要是能稍微記住一點,我也不至於說好幾次。”廖亭源歎了口氣。


    “哦……”


    陸梨阮癟癟嘴。


    廖亭源勾了勾嘴角,雖然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麽,但就算在嘮叨陸梨阮的時候,他也覺得比曾經自己按部就班,沒有絲毫波瀾變化的安穩生活,有趣一些。


    他好像已經……不再僅僅要求生活是安穩的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廖亭源在心裏覺得自己已經三十歲了,怎麽突然像是剛步入社會一樣,又開始對生活有了思考了。


    陸梨阮覺得現在應該還不完全離開了空間時間,不然以他們這種老樓的隔音,這個時間她差點兒從樓梯上摔下去那個動靜……肯定有人開門罵她了。


    等到迴去後,陸梨阮把這個變輕的小碗兒,放在了喂食器的旁邊,就如同當時照片裏拍到的一樣。


    陸梨阮點了點喂食器,又點了點碗,歎氣道:“可是讓我好找啊!”


    “明明是兩個東西,結果空間非得說它倆是一套。”陸梨阮隻覺得,這事兒誰能想得到啊?


    “要不是我細心有火眼金睛……”陸梨阮自吹自擂。


    “好啦,快去睡覺吧,都幾點了?”廖亭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自從從女主人家出門後,陸梨阮這句話最少已經說了三四遍了。


    廖亭源想說,剛才陸梨阮還說自己嘮叨……也不知道嘮叨的是誰。


    “我第一次辦成這麽大的事兒,我當然要好好迴味一下了!廖老師你這個時候的確是應該進行鼓勵教育!”陸梨阮掐著腰。


    “嗯。”廖亭源點點頭。


    “然後呢?”陸梨阮把頭伸到他麵前。


    “明天請你吃披薩。”廖亭源點點頭。


    “好耶!”陸梨阮非常容易滿足:“還吃鹹蛋黃的!”


    “嗯,好。”


    ……


    陸梨阮這迴徹底懸著的心落了地,總不可能還出現第三個東西吧?


    這一覺睡得是昏昏沉沉,很早的時候,陸梨阮迷迷糊糊醒了一次。


    窗外有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睜開眼,屋子裏麵發暗一片,外麵下著雨,床上又軟又暖和,這種時候最適合睡覺了。


    躺在床上就會讓人覺得有幸福感,陸梨阮翻了個身,重新又熟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陸梨阮看見外麵還是陰沉沉的,今天一直在下雨,雨敲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讓陸梨阮耳朵覺得有些疲憊。


    揉了揉腦袋,坐起來,陸梨阮突然之間迴神,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


    不會,又出現上迴的情況吧?


    不會自己出去之後,發現一切又重來了吧?


    陸梨阮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情,翻身下地,踩著拖鞋,小心翼翼的往門口走去。


    探頭探腦的將門打開一個小縫,往外看去,客廳裏麵靜悄悄的,廖亭源好像不在。


    陸梨阮試探著叫了兩聲:“廖老師,廖老師!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然後沒有人應答。


    陸梨阮整個屋子轉了一圈兒,發現廖亭源真的不在。


    不會真的出什麽事情了吧?不會真的又……


    陸梨阮在心裏麵“咯噔咯噔”的忐忑著,就在此時,手機響了,陸梨阮打開屏幕,一看是廖亭源發過來的信息,問她起來了嗎?


    陸梨阮急忙打字迴他:“醒了,醒了,廖老師,你還挺會掐點兒的~”


    廖亭源心說,你幾乎每天都睡到這個時候才醒。


    “要吃什麽嗎?我現在在外麵買菜。”


    陸梨阮現在沒有心情管要吃什麽,急忙詢問:“”廖老師,你就這樣輕鬆的出門去了嗎?”


    廖亭源也迴她語音,聲音裏麵帶點莫名其妙:“怎麽了嗎?”


    “今天一切都還好吧?”陸梨阮試探著問道。


    廖亭源明白她在說什麽了,給陸梨阮發消息說:“你要是起來的話,可以到樓下看一看。”


    “啊?”陸梨阮沒太聽明白,踩著拖鞋“噔噔噔”跑到廚房那邊,打開窗戶。


    從屋裏探頭往外看,但雖然這邊窗戶麵對院子,可前麵也有遮擋。


    陸梨阮看不真切。


    陸梨阮伸長脖子往外看,結果被雨淋到頭發上,又急忙縮了迴來。


    廖亭源剛才發完那條消息之後,就沒再發了。


    陸梨阮一直好奇心就非常重,聽了廖亭源說完,被吊起了胃口,心裏麵兒就癢癢的。


    去衛生間洗漱完,套了件兒衣服,踩著帆布鞋就開門,下了樓走下兩層,才發現自己連傘都沒帶,連忙迴家,拿了傘又衝下去。


    陸梨阮看了一下手機屏幕,今天是禮拜六。


    但禮拜六,怎麽這麽多人……


    陸梨阮剛出樓道門兒,就覺得有些奇怪,門口站了好些人,有人正往這邊兒走,有人走過去。


    再往前麵,,院子裏麵也有不少人。


    就算今天是休息日,大白天的,還下著雨,大家都出來幹什麽?


    陸梨阮繞過院子的小路,走到另一邊兒,大門往前時,看到那裏停著幾輛警車,還拉著警戒線。


    恍然大悟……


    這次應該是真的結束了!陸梨阮腦子裏麵,突然蹦出這個念頭來。


    警戒線外麵,圍了更多的人,估計半個小區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被圍的,正是男主人和共犯待在一起的那一棟樓。


    陸梨阮聽到周圍人,在討論這裏麵發生什麽事兒了。


    “看著出了挺大事兒啊,咋來了這麽多警察,好像挺早的時候就到了吧……”


    “是啊,是啊!早起在家做飯的時候,我老伴兒從外麵迴來,就說警察來了,咱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了。”


    後麵兩個奶奶,你言我一嘴的,熱火朝天的討論著。


    旁邊又湊過來一個叔叔:“聽說裏麵兒好像是死人了……還不止死了一個呢!”


    “啊,真的假的?”


    “肯定的呀,要不然,怎麽可能這麽大陣仗呢?你看前麵來的是警察,後麵來的那輛車,……那叫什麽?來的是……”


    陸梨阮眯著眼睛往後看,隨口接了一句:“來的應該是法醫吧?”


    “對,對對!就叫這個名兒!法醫……”


    後麵的叔叔,一聽到有人附和自己,說的更起勁兒了。


    “我早上來的早,那個時候看到啊,那警察,還有那穿白大褂的……都帶著那老厚的口罩進去,我就想著,這裏邊兒味兒得老大了,你說怎麽就鄰居沒有聞到嗎?今天才發現嗎?”


    陸梨阮側頭看了看這位叔叔,沒想到他還挺敏銳的,一下子就抓到了事情的重點。


    陸梨阮心說,警察可能也會覺得挺奇怪的吧?


    還是說,會有什麽辦法,讓一切都看起來很合理……


    陸梨阮也不知道,反正這就沒有她和廖亭源的事兒了。


    他們隻在空間裏麵出現過,真實的現場,也不會留下他們的任何痕跡,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很早之前,陸梨阮就問過廖亭源。


    廖亭源讓她把心放迴肚子裏麵:“不會把你當成犯罪嫌疑人的,放心吧……”廖亭源拍了拍她的頭。


    陸梨阮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見女主人和孩子,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陸梨阮無聲歎了口氣,不管怎麽樣。這下孩子肯定會知道自己爸爸發生了什麽。


    因為發生了刑事案件,孩子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年紀了。


    陸梨阮在心裏邊埋怨男主人:都已經死了,還要給家人添麻煩……


    希望不要對孩子產生特別嚴重的影響吧。


    拿在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廖亭源發來的信息:“在樓下吧?阮阮來門口接我一下吧。”


    “廖老師你怎麽知道我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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