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周若青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被易千恆追上來。


    看他一副要跟著她迴家的姿態,周若青蹙眉,「你不迴去嗎?」


    「我跑來這裏要辦的事情還沒辦完,怎麽能迴去?」


    「你要來辦什麽事?」周若青有些頭疼,家裏的事情一攤亂,不想他在這裏繼續搗亂,就剛剛爸爸那麽生氣,如果不是因為有外人在,非要揍死她了。


    有女兒的家長或許都會格外擔著一份心,怕自己從小捧著當寶貝養的閨女會被這個社會汙染變得拜金、不道德,那是做父母的無法接受的。所以才會在聽到她接受了一套房子後那麽生氣。


    周若青可以理解,卻又實在很難去解釋清楚。


    「我剛剛已經跟你說了,臉紅什麽,別想——喂,你踢我啊,你自己想歪了還不能讓我說啊?」易千恆手腳利落的躲開周若青的連環踢,他笑著揶揄她。


    周若青瞪她,她偏頭看看家裏,「今天家裏很亂,事情很多。易千恆你就說正正經經的把你要辦的事情說出來吧,我實在是沒什麽心思去猜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還用猜嗎?我都追你追到這裏來了,你還看不明白?」男人臉色收了收,一本正經的,「我可從來沒追過女人。」都是女人追著他跑。


    但是,就算是沒追過,一旦有了心思,那是必須付諸行動的,對易千恆而言矯情和悶騷這倆詞從沒有接觸過,此生更不會接觸。喜歡了就一定要追到手,不然幹脆不要喜歡。


    「……」


    周若青看著他,沉默半響,給了一句迴復,「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迴去了。」


    什麽叫她知道了啊?易千恆很是有些懵,這不科學啊,她不是應該哭著撲過來嗎?!


    「不是,等等,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知道了,然後呢?」


    「然後就是沒有然後。你可以追,我也可以拒絕。」周若青很冷靜,她跟小妹不一樣,年華正盛,一切遵循感覺走,喜歡就好了。


    可是她的想法就會很複雜,他之前那麽那麽快速的,甚至是很有些嫌棄的將她推開,連個緩衝時間都沒有,現在跑過來跟她講,他要追她。可信嗎?


    「……」


    易千恆覺得被巨石砸中了。


    心疼。


    他看看她,再看看她,轉身往車上走去。


    周若青深唿出口氣,她最怕的就是他胡攪蠻纏,不按常理出牌,這會兒看他似乎偃旗息鼓她隱約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隻要他不在,爸媽那邊她想辦法解釋就是了。


    易千恆拉開車門,上車。


    等了半響,沒見車輛發動的聲音,周若青走過去,透過玻璃窗看進去,她臉瞬間就黑了。


    男人把駕駛座放倒,直接躺在上麵……閉目養神?!


    手指用力敲了敲車窗,男人睜開眼看她一眼,按下車窗玻璃,「我淩晨4點多到的機場,然後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過來,整夜都沒睡。」


    賣慘啊,誰不會。


    他的樣子,似乎真是有點疲憊。


    趕人的話到了嘴邊突然說不出來了。


    周若青盯著他看了眼,一句話沒說轉身迴家了。


    兩家人談的並不是非常愉快,隻是為了孩子都還維持著臉麵。


    這種事,她一個晚輩也插不進話去,旁聽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周媽媽趕緊跟出來問她,「那個誰呢?」


    「外麵車裏休息呢,他開了一夜車過來。」


    「沒事吧,你爸爸下手可重的。」


    「不要緊,他皮厚。」


    「你什麽時候談的朋友?怎麽沒跟我說?」


    「媽,不是跟你說了,不是男朋友。」周若青企圖解釋。


    「你當我眼瞎呢,你爸那手勁兒直接抽到你身上得有多疼啊,誰能下意識幫你去擋啊。」周媽媽斜她一眼,「是吵架了吧?吵架傷感情的,他都已經追到這裏來了那是有誠意了,你要給個台階下的。一會兒我跟你爸爸講一講啊,他是誤會你學壞了呀。」


    沒法解釋了,周若青轉身往屋裏走,又被老媽喊住,「睡著了會睡冷的啊,你給他那條毯子啊蓋一蓋。」


    周若青隨便應了句,她進了房間,本來不想管他,可想了想還是拿了一條毯子出去,他閉著眼,似乎是睡了。周若青想要敲窗的手放下來,她拉了下門把手,開了。


    易千恆就是再累,這種情況下他也睡不著,不過是閉上眼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麽做。


    腦子裏正挖空心思的想著怎麽討好她,所以車門打開的時候他眼睛都沒睜一下,她身上有清淡的香皂味,很好聞,每次抱住她就想聞聞她的味道。


    當你在乎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發現她身上的細節你竟然記得一清二楚。


    易千恆覺得很奇妙,這種體驗從未有過。


    把毯子給他蓋上周若青就準備退迴,誰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接著是腰身被人扣住,易千恆睜眼笑著看她,「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你……裝睡?」


    「不是裝睡,隻是沒睡著。這車子太不舒服了。」易千恆抱怨,他手按了下按鈕,座位彈起來,他整個人跟著往前,男人十分不懷好意的抱住她,直接……親了上去。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他是故意的,卻偏偏做出一種無意的感覺。


    周若青臉上燙起來,又氣又惱,卻又……「你放開我。」


    男人聽話,把手鬆開,就見她跺跺腳轉身迴家了。


    小妹那邊的事情談到後來談的很僵,中間人隻好緩衝氣憤,今天這暫時談到這裏不能再談了。


    趕緊準備準備吃飯。


    易千恆看來提親的那個中間人和對方的人站在門口吸菸聊天,他走過去,遞上煙,打了招唿問問情況,不過幾句情況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未來小姨子未婚先孕,現在周家想要彩禮。


    對方想要人要孩子,但是又不想出彩禮。


    雖然同為男人,易千恆也要說一句,這太不要臉了。


    還真是什麽便宜都想賺啊。


    易千恆走進家門去,周若青正跟她媽媽在廚房收拾準備,他走進去,周媽媽看到他抽閑熱情的說,「小易啊。你外麵等著玩一玩啊,中午一起吃飯吧。」


    易千恆很痛快的答應,嘴甜的,「好啊,我是迫不及待想要品嚐下伯母的手藝啊,看著就很好吃。」


    「哎喲沒有什麽手藝,就是家常菜啊。」


    周媽媽嗬嗬笑著,顯然被拍的很舒服。


    周若青瞪他眼要他不要瞎說,易千恆裝作沒看到,他湊到周若青身邊,很是八卦的評價,「未來小姨子的這個男人不行。摳門+賺便宜,特讓人瞧不上。」


    周若青看看自己老媽,確定沒她沒聽到,她端著盤子走到另一頭,就見易千恆也跟過來,她才板起臉來,「你不要胡說八道的,你又不了解。」


    「我剛剛跟他們那邊的人聊了。他們就是不想出彩禮啊,然後又想要人,還是一送一。」


    「……」這人,打聽消息的本事倒是不小,「若涵自己願意,家裏也就給個意見,行不行的她自己受著吧。」末了,問他,「你休息好了嗎?不走嗎?」


    「伯母剛剛不是留我吃飯了嗎?」


    周若青真是時時被他堵的無言,到最後隻得囑咐,「你出去等著吧。但是,不要瞎說。」


    他點頭同意了,周若青就放心了。


    然而——周若青發現,這個人是完全不能放心的。


    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她就見到易千恆和尹鵬兩個人站在一起吸菸,易千恆不知道再胡說八道什麽,但是似乎尹鵬還很信,遠遠的就看到他隻點頭。


    周若青心裏警鍾敲起來,她匆匆跑過去,易千恆看到她過來笑著問,「好了?可以開餐了?」


    尹鵬看到她,很是恭敬的,「大姐。」


    周若青臉上掛了三根黑線,「不要喊我大姐,我還比你小呢。」


    「那不一樣,他未來要娶了你妹妹,年齡比你大那也要喊個姐的。」


    「是,是,姐夫。」尹鵬隻點頭,「你們聊著,我先過去趟。」


    周若青臉都鐵青鐵青的了,「不是跟你說了不要胡說八道了嗎!」


    「我沒有啊!」


    「那姐夫是怎麽迴事?」


    「他娶了你妹妹,你嫁給我,那不就是姐夫了嗎。」


    誰來?!把他拖出去斬了!


    周若青很有種遇到無賴的感覺。


    易千恆手臂搭上她肩膀,推著她往前走,「走吧,吃飯去,我一會兒陪伯父喝兩杯賠罪,免得我走了他全怪到你頭上。」


    「……」周若青偏頭看他一眼,「你……」想的倒是很多,怎麽一開始說話的時候沒想這麽多!


    「我什麽?我很好?很感動?」易千恆嬉皮笑臉的,「我也覺得我確實還不錯。」


    周若青翻了下眼皮子,這男人臉皮真的堪比城牆,自戀的夠可以了。


    可是——你知道,一個人在外麵久了,其實特別渴望有個人,能不顧一切的護著你。


    周若青不確定他到底幾分真心,但不可否認的,他說的話,讓她有點心動。


    ……


    周媽媽其實準備飯準備的不太熱情,因為小女兒的事談的心情很不好。


    可是方才易千恆一頓誇,周媽媽想了想,又從冰箱拖出來一堆海鮮,是之前周若青寄迴來的,沒捨得拿出來。


    那孩子看起來家世應該不錯,人長得好,也有禮貌,大女兒交的這個朋友怎麽看也是比小女兒這個要強很多……


    周媽媽這心裏想的多,手上動作就快,總是要留一點好印象,畢竟第一次上門,而且孩子他爹還打了人家呢!


    可是誰承想,一切峰迴路轉。


    吃飯期間,尹鵬給周爸爸端了個酒,但是周衡水這酒喝得很勉強,杯子是接過來了卻遲遲沒有喝下去。


    尹鵬站在旁邊頓時顯得有些尷尬,他父親這才開了口,「老哥哥,今兒個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尹鵬是真的像跟若涵成,我們也稀罕這個媳婦兒,所以啊,咱們不再多說別的,今天你提的要求,我在這裏表個態,都按您的意思辦!尹鵬這酒啊,他是一定要端的,您要同意,就走一個。」


    「哎喲,這好商好量的可是好啊,以後這倆人那日子肯定會過的更好啊。」中間人一聽,樂了,忙看向周衡水,「老哥,你還有其他要求嗎?沒有的話,這酒你就走了吧。」


    周衡水沉默了會兒,一句話沒說,一口幹了。


    圍著的一桌子人,都高興的吆喝了個好字。


    易千恆算是看出來了,周若青這性子恐怕真的就是隨了她老爹,真的是不善言辭啊!


    周若青嘀咕了句,「怎麽突然就變了呢,不會還有什麽事吧?」


    易千恆聽到了,湊過去,「應該不會。」


    他湊的很近,說話的氣息都撒到她臉上了,周若青不自覺的臉色微紅,她撤了撤身子,伸手搡了他一把,還不等說話呢,就聽周若涵笑嘻嘻的,「姐,說什麽悄悄話呢,看你臉紅的!」


    她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到了他們這邊。


    男方的親戚不認識易千恆,剛剛也沒人介紹,這會兒就忍不住猜測,「這位是——」


    「這位易先生啊,是周大哥未來的大女婿啊。今兒個周家這算是雙喜臨門,兩個未來女婿同時登門啊!」那位中間人,跟易千恆門口有一支煙的緣分,當時


    易千恆是這麽自我介紹的,中間人自然不會多想,誰會沒事兒當麵當張的冒充人家女婿啊。


    這裏麵,所有人都笑嗬嗬的恭喜周爸周媽,說是雙喜臨門,順便誇一誇周若青好眼光找的對象很好。


    周爸周媽顯然很尷尬,畢竟自己閨女找了男朋友啊還要從別人嘴裏落實了。


    周若青伸手一把就掐在了易千恆的大腿上,男人狠狠嘶了一口氣——然後就是——所有人都看過來了。


    手尷尬的收迴來,周若青很不妙的發現大家都默默的笑開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周若青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尹鵬過來敬酒,同時敬他們兩人,對著易千恆說,「哥,多謝提點!不然今天這事要是黃了,我可真就會後悔一輩子。」


    等人走了,周若青偏頭看他,「怎麽迴事?」


    「一會兒,單獨跟你解釋。」易千恆拍拍她的手安撫,看周衡水杯子裏的酒空了,他拿了酒瓶子過去給填滿了,也給自己滿上,十分誠心誠意的,「伯父,我保證,我會對若青好,不會讓她受委屈。」


    說完,一口幹了。


    幹完,易千恆狠狠罵了句,特麽這什麽酒啊,這叫個烈字啊。


    周衡水看看他,他象徵性喝了一口,說,「今天尹家的人都在,談若涵的事,你要是有空,晚上留下來陪我喝兩杯。」


    易千恆眼睛亮了亮,老丈人這是——要跟他進一步溝通交流啊!瞬間感覺自己很有戲。


    周若青直瞪他,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惜,男人視而不見。


    若涵的事情談妥了,那就是雙方要看日子了,看得出來小妹很開心,周若青心底忍不住也鬆口氣,說到底無論怎樣,都還是希望小妹幸福。


    送走了尹鵬一家人,清淨下來,周若青這才問易千恆,「你跟他說什麽了?原來態度那麽強硬,怎麽就突然變卦了呢?」


    「我就是跟他閑聊,我說你在蘇城約了婦產科的醫生,流產手術已經都安排好了,談不攏明天就讓你小妹去打了胎。」易千恆挑挑眉角,笑的很賤,「我就想試試看他在乎不在乎,沒想到他居然還真的很在乎。」


    「你是真敢胡說八道啊。」


    周若青張嘴結舌,他們家壓根沒敢提這事兒,因為小妹不是第一次流產了,就怕傷了她身體。


    「說說嘛,又不犯法。」易二笑一笑,「而且,你小妹才二十一,再過了三五年照樣找男人,他三十多要是還沒娶親又在老家那肯定要認為他身患隱疾。我就是嚇唬嚇唬他,他就害怕了,問我怎麽辦?哥哥我就給他指了條明路,讓他答應未來嶽父的條件。」


    原來如此。


    周若青斜著眼睛瞅他,瞅得易千恆心裏發毛,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怎麽了?」


    「你不是說他不行,摳門又小氣,光想賺便宜?」


    「是你跟我說你小妹想嫁的啊!」看周若青又瞪眼,易千恆忙解釋,「再說了,摳門這件事要分怎麽看,也不全是壞事。一般摳門的男人不會出軌。」


    「為什麽?」


    「因為出軌養女人是很浪費錢的,就他這樣的,百分之一百不捨得,最起碼你小妹跟他,隻有你小妹出軌的份沒有他出軌的份。」


    周若青被他這歪論調給逗的哭笑不得,她看向他,「說的倒是也有道理,同理而證,大方的男人恐怕出軌的機率就大了。比如,你這樣的。」


    「……」易千恆覺得他今天的腳好疼,他到底搬了多少石頭砸自己的腳。


    晚上,易千恆以為周衡水要跟他談一談與周若青的事情的。


    但是,沒有。


    老爺子就跟他喝酒,很沉默的喝酒。


    饒是易千恆酒色中泡大的,可也經不住這當地的烈酒。


    尤其是——他輕敵了。


    周衡水中午喝了不少了,而且年紀畢竟也大了。晚上再喝,肯定也喝不多少,所以易千恆跟著一杯杯喝下來,等他意識到問題的時候,舌頭已經不打彎了。


    周若青看他頭都要抬不起來了,忙按住周衡水要倒酒的手,有些不太高興的,「爸!」


    老爺子抬頭,他看著自己女兒,嘴角終於露出點笑容,「怎麽,心疼了?」


    周若青沒說話,周衡水把酒瓶子放到一邊,他偏頭看看易千恆,男人已經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這小子,酒品還不錯。」


    「青青。爸身上不好的地方可都讓你遺傳了去了。不會說話,酒量倒是不小。」周衡水站起身來,他拍拍女兒的肩膀,「你要喜歡,就別藏在心裏。爸爸年紀大了,就是想留,也沒法留你們一輩子。你們啊,總是要嫁人的……」


    幾句話,把周若青的眼淚給逼出來,她忙過去攙住自己父親,想扶他迴房間,卻被老爸推開,「我沒事,你去看看那小子。咱們這酒烈,估計一會兒得吐了。」


    周若青不放心,周媽媽接過手扶住自己丈夫,揮揮手讓周若青趕緊過去。


    生兒子的父母體會不到有女兒的父母的心酸,放在掌心當寶貝養著的女兒,養大了送給人家,要是對她們好,那也就安心了,可要是過的不好,那是剜著父母的心頭肉啊。


    易千恆一晚上吐了好幾次,吐到淩晨兩三點鍾才算是消停了。


    周若青幫忙打掃了,她端了蜂蜜水湊到他嘴邊讓他喝,能吐出來就是好的。


    要是吐不出來,那才難受。


    她老爹,就兩件事在行,一是木工專業,再就是喝酒。


    現在老爸是年齡大了,要是年輕的時候,跟她爸拚酒那就意味著被送到醫院洗胃去好了。


    易千恆就著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口水,他眯著眼看看周若青,伸手抓住她手腕,語音不清的,「我他媽讓修傑坑了,他跟我說你迴來訂婚,訂婚啊,訂婚。跟其他男人訂婚啊。媽的,臭小子等著迴去老子剝了他的皮。我他媽一想到你要跟其他男人上床,臥槽我砍人的心都有了,我連夜趕過來……你必須隻能是我的,隻能跟我上床,隻能跟我訂婚,隻能嫁給我,隻能……」


    說著說著……唿唿睡死過去了。


    周若青看著他,她抿唇輕笑,雖然知道他醉了,可能醒來也不會記得自己說過什麽。


    可是,不是都說麽,酒後吐真言。


    周若青把他掀過去,給他蓋上被子。


    看看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多了,她嘆口氣,老爸這種檢驗人的方式……實在是……


    易千恆覺得,昨天晚上,絕對是他有生之年最狼狽的時刻。


    因為……喝斷片了。


    完全不知道怎麽迴事。


    他看看自己身上,褲子和上衣都給脫了,就穿著一個小褲衩,蓋著一床被子。


    當然,吐了這件事,他還是有印象的。


    門推開,周若青進來,她拿了一套衣服給他,「我爸的,你穿估計不太合適。先湊合吧,你衣服吐髒了我給你洗了。」


    易千恆嗯了聲,毫不避諱的直接掀了被子下床,周若青匆匆避開眼。


    男人不要臉的本質盡顯,他走到她身前衣服拿在手裏也不遮遮,還明知故問,「我衣服你給我脫的?」


    「不然呢?你要我爸媽給你脫衣服嗎?」周若青沒好氣的。


    「沒,我是說很好。」易千恆笑,他湊過去,「又不是沒看過,你臉紅什麽啊!」


    「易千恆!」


    得,她連名帶姓的喊他的名字就是生氣了,男人見好就收,趕緊衣服穿起來。


    隻是——


    周若青看他穿上後,直接整個人笑噴了。


    她爸也就一米七的身高,而且很瘦,跟易千恆一米八六的標準身材比起來可想而知了。


    t恤衫短了一截,露出肚臍眼。


    褲子繃在身上……


    周若青捂住臉,非常不客氣的笑起來。


    易千恆臉都黑了,可看著她笑的眼淚都要出來,看著她笑的整張臉都似秋日暖陽,男人伸手拉住她,直接把她拉進懷裏,「以後,就隻笑給我看,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勾人?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


    這種情話,從易千恆嘴裏說出來,竟然半點別扭都沒有,可周若青臉還是有些紅,她輕咳一聲從他懷裏抬頭,「昨晚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易千恆盯著她,腦子裏快速的轉,他昨晚說什麽了?


    臥槽,一個字也記不起來。


    周若青轉身出去,不搭理他。


    看那樣子就知道,一個字也沒記住。


    ……


    小妹的事情解決了,周若青就準備迴去,自然,易千恆也要迴去。


    臨走,周爸爸送了易千恆兩瓶酒,「迴去練練,下迴我們再喝。」


    「是是是。」易千恆雙手接過酒來,很想從此戒酒算了。


    周媽媽拉著周若青一直碎碎念,直到周爸爸忍不住催了聲不要晚點,周媽媽才沒再說話,催著周若青上車。


    車子開起來,易千恆偏頭看副駕駛上的女人紅撲撲的臉,忍不住問,「你媽跟你說什麽了?」


    「嗯——」周若青嗯一聲,卻沒說話,她單手撐在側臉,借著看向車窗外的動作遮掩自己的臉紅。


    易千恆看她一眼,很是有些意味深長的猜測,「讓你不要跟你妹妹一樣未婚先孕?」


    「你怎麽知道?」


    話出口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周若青氣的伸手去打他。


    易千恆笑出聲來,「請未來嶽母放心,我一定遵守約定,不讓小蝌蚪在不合適的時機找媽媽。」


    「易千恆,你能不能……不這麽流氓?!」


    「我對其他女人矜持,總不能對要跟我未來一起生活,一起探索怎麽生娃的女人還矜持吧!那還有什麽樂趣。」


    「你——」


    在不要臉這條道路上,周若青覺得,她或許永遠都比不上他。


    一個男人如何確定他愛不愛這個女人。


    首先,最重要的是他想上她,首先你要對她有欲望。


    如果連欲望都沒有,那還談什麽高尚的戀愛觀。


    在他的字典裏,欲望這件事從來不低端,愛情這件事,也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它很生活。


    生活到,讓他想要用一場婚姻來捆住她。


    周若青算是體驗了一把被人追求的感覺,隻是看著辦公室裏堆放不開的鮮花,她……很是困擾。


    雖然同事羨慕的眼光還是讓她很有虛榮感,可是,這些花要處理起來,也很費勁。


    連續這一個月來,他真的是,天天的,不間斷的。


    在追女人這件事上,他從來不含糊。


    而且是追未來媳婦兒,那就更不敢含糊了。


    接到易千恆電話的時候,周若青正在加班。


    「今天還加班?」


    「今天怎麽了?」周若青把畫好的手稿放到一邊,嚐試換換思路。


    男人挑挑眉,「沒怎麽,你忙吧。」


    電話掛斷了。


    周若青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


    老媽一早電話就打過來了,過了今天,她就二十九周歲了。


    時間總是這樣快,不知不覺又長了一歲。


    他剛剛,也沒祝她生日快樂啊!


    周若青有一點點小失望,也說不上自己在期待什麽,也告訴自己不要期待。


    可是,實際上,她知道,她很想聽他對她說生日快樂!


    走出工作室的大樓,黑色的路虎旁邊,男人一襲純色西裝站在那邊,他應該是特意打扮了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而且,那套西裝看上去,特別眼熟。


    周若青幾步走下去,男人衝著她笑,「生日還加班,修傑到底給你開了多少工資?」


    「你怎麽來了?」周若青衝著他,笑的很甜。


    「我今天要是不來,我怕會被你列入黑名單。」


    易千恆邊說,邊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周若青隻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仿佛一切塵埃落定。


    爸爸說的對,喜歡,那就不應該藏著。


    車子一路疾馳,男人難得的沒有多餘的話,到了地方下來。


    是他的別墅,她之前來過一次。


    下車,從門口一炷一炷的蠟燭從大門口延伸進客廳。


    易千恆走到她身邊,手臂給她挽,「我今兒可是特意準備的,走吧,去看看禮物。」


    周若青看著他,眼睛裏滿是星光璀璨。


    一步步跟著蠟燭走進去,你知道,女人就是矯情,就是再覺得幼稚,可是還是希望有個男人能夠允許你幼稚,能夠給你幼稚。


    這是多麽難得的事情。


    房門打開,整個房間裏隻在餐桌上點了蠟燭,隨著門在身後關閉,整個房間裏顯得有些昏暗。


    這種昏暗的光線,莫名的帶起濃濃的誘惑,以及,曖昧。


    男人站在她身前,垂頭看她,這種沉默的環境,有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仿佛為了緩解緊張,她問,「我的生日禮物呢?」


    易千恆微微俯下身,他的聲音從她耳朵邊一直響到她的心髒裏,「在你麵前。」


    唇被吻住,像是幹涸的渠終於又灌滿了水,被滋潤的瞬間發出喟嘆的聲音。


    他手臂緊緊擁住她,將她嵌入懷裏,不斷的,收緊,收緊。


    「唔——不要……」


    她虛弱的拒絕,男人輕笑,他咬她的唇畔,下頜,順著她的脖頸往下親吻,感受她身體不自覺的輕顫,有些揶揄的問,「真的不要?」


    周若青滿臉通紅,她真的慶幸昏黃的光線並不能十分的暴露她的渴望。


    雪紡襯衣的紐扣被他一粒粒解開,她的手虛虛的搭在他的手臂上,想要推開又……不想,心髒的地方跳的厲害,胸脯也跟著一上一下的劇烈起伏,男人手指沿著她的鎖骨一路往下,指尖在肌膚上劃過,帶起一片戰慄。


    他的眸很黑,裏麵有極度壓抑的風浪,洶湧的像是要將人整個吞噬,明明可以撲麵巨浪,可他卻偏偏和風細雨,這種溫柔的調情更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折磨。


    男人伸手扯下自己的領帶,他靠近她,將她逼著往後退步,退步,退步,直至後背撞到牆麵上,易千恆單手壓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將她翻轉過去,他身體靠過來,周若青整個人就被夾在了牆麵與他的胸膛之間,手腕被人抓住,易千恆用領帶將她的雙手背在身後纏住。


    手腕上領帶華潤的觸感讓周若青緊張起來,她用力動一動,卻掙不開,男人往前擠壓,徹底的拒絕掉兩人之間所有的距離,他像個紳士一樣在她耳邊跟她說話,「青青,我聽你的,除非你說要,否則我不會真正動你。」


    雪紡的襯衣滑下來,堆纏在她被綁起的手腕處,背後的四排扣被他用牙齒咬開,濕熱的吻沿著脊柱往下……


    一步裙掉落地麵的時候,她的雙腿都在顫抖。


    他說,除非她同意,他不會真的動她。


    可是——


    周若青從未受過這樣的折磨。


    這個男人熟知如何讓女人瘋狂,他知道怎樣讓一個女人失去矜持,他知道怎樣讓她遂了他的心願說羞恥的話做羞恥的動作。


    當不要變成要,她在他的主導下幾欲癲狂。


    與他相比,她實在是太過於青澀和簡單,易千恆從未試過這樣去逼迫一個女人,可是看著她在他的撩撥下徹底失控,那種屬於男人唯一性的榮耀感竟然比任何一切都來得讓他覺得——爽!


    在床上惹哭一個女人,絕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準備的燭光晚餐已經徹底涼透了。


    一夜不知饜足,不肯給她休息的時間,也忘掉了晚餐。


    甚至——早餐。


    她真的累壞了,趴在床上睡得香甜,男人親吻她的眼瞼、臉頰,周若青終於不堪其擾的被弄醒了,易千恆衝著她笑,「起來了,我讓人送了餐,起來吃飯吧,吃完你再睡。」


    他說著要去拉周若青胳膊,手腕上一圈紅印很清晰,眸光觸及,女人整張臉都紅透底了,易千恆咳了聲,伸手捏她的臉,「寶貝,昨晚你真的,很熱情。」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把周若青所有的委屈都逼了出來,女人伸手抽了枕頭就衝著他抽過去,男人任著她打,老話都說了,打是親,罵是愛啊,隨便她打。


    可是,眼看著她竟然掉淚了,易千恆慌忙抽了她手裏的抱枕,雙手捧住她的臉,「怎麽了?怎麽哭了?」


    周若青抿唇,她偏頭要甩開他的手,手是沒甩開,可卻因為他的詢問眼淚掉的更兇了。


    與其說是委屈,不如說是——就是——


    周若青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種心情,羞恥,或者說,無助——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那樣,她就像是一個蕩婦,哭著喊著求他要她。


    「怎麽了?」易千恆伸手抱住她,讓她趴在他肩膀上,媽呀,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昨晚一切都……很好,很美妙。


    怎麽醒了就能哭了呢。


    「我不喜歡那樣……」她嚅囁著。


    「哪樣?」


    周若青臉直接埋在他頸窩裏,不說話。


    易千恆瞬間懂了,男人悶悶的笑出聲來,很是揶揄的,「害羞了?」


    張嘴重重的咬在他肩頭,卻怎麽也咬不掉男人的笑聲。


    ……


    易夫人最近很鬱悶,她聽說易千恆這小子最近不幹正事花樣百出的不知道又跟什麽不正不經的女人勾搭。


    她問了他幾次,這迴口風倒是緊的很,居然一句沒問出來。


    今兒她去了公司,結果甘俊說丫沒去公司。


    電話打了幾次,竟然沒人接。


    易千恆不是沒看到來電,隻是直接按了靜音了,這種美好的時刻自然不能讓老媽來打擾。


    身上的衣服昨晚直接弄壞了,沒法穿了,他這裏也沒有她的衣服。


    不過,好在她本來就是服裝設計師,禍害了他一件襯衣和一件t恤拚接出一條裙子。


    她穿出來給他看,「好不好看?」


    「好看。」男人不吝讚美,隻是看看圓領t恤上剪開的一個洞,他拉一拉她的領子,「這個洞是不是有點多餘?」


    露的有點多。


    周若青斜睨他一眼,抿著唇笑了。


    易千恆突然深吸口氣,他攬住她的腰貼近自己,讓她能徹徹底底的體會他的反應,「你以後,別隨便衝著男人笑,殺傷力太大了。」


    周若青伸手推他,「流氓。」


    「流氓也是流氓你!」易千恆抵住她額頭,男人腰上用力撞了她一下,周若青啊的叫了一聲,聲音還沒落呢,就聽到咣當一聲。


    兩人急忙抬頭往旁邊看過去,易夫人站在客廳裏,和,掉在地上的拖把。


    周若青慌忙推開易千恆。


    男人很是詫異的,「媽?你怎麽過來了?」


    散落一地的衣服,和,相擁的兩個人。


    易夫人要是看不明白這點事,她就妄為人母。


    隻是,周若青?!


    易夫人嗬嗬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拖把,轉身就往外走,「你們繼續,當我沒來過。」


    看她手裏抓著的拖把,易千恆臉黑了下,他迴頭要把鎖換了。


    易夫人是看到別墅外麵聽著易千恆的車子,就斷定了他在裏麵。


    也想過可能會跟女人一起鬼混,所以幹脆拎了一個拖把,準備看到不順眼的人就丟過去。


    誰承想——


    易夫人出門,上了車就催促司機趕緊開車,然後順便電話打出去,「振國,我們要趕緊準備準備去提親……」


    丟人丟大了。


    周若青手蓋住臉哀嚎,她怎麽就這麽……


    「怎麽辦怎麽辦?」


    有種被人抓姦在床的感覺?


    「什麽怎麽辦?」易千恆伸手抓下她的手,笑著,「東窗事發了,幹脆直接嫁給我好了。」


    男人像是早有預謀,他戒指拿出來,單膝下跪。


    「周小姐,餘生請多指教。」


    周若青笑著,眼淚幾乎掉下來。


    她沉默了太久,易千恆著急,直接站起來,「你還猶豫呢?上次,就那個沙發上,是你自己說要再跟我滾一次就會糾纏我一輩……」


    唇被人吻住,堵住他接下來的話。


    周若青攬著他的脖子,輕輕的,「易先生,餘生請多指教。」


    **


    婚禮小片段


    易二少的婚禮,自然是賓客盈門。


    一圈敬酒下來,易千恆的臉越來越黑。


    等到石濤這一桌,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們,見兩人過來,流氓哨全都吹了起來。


    易千恆照著最近的一腳踢過去,「莊重點,今兒二爺大婚,新娘子比較害羞,你們都收斂點。」


    周若青跟在他身側,隻微笑不語。


    「喲,這麽寶貝啊。」


    「我媳婦兒我不寶貝誰寶貝啊!」易千恆從不吝嗇在別人麵前秀。


    怎麽了,他就是一個浪子被家花給拽住了,那也是他樂意。


    石濤笑著看向周若青,「說起來,我才是你們正兒八經的媒人吧!」


    「你別說,還真是。」易千恆想了想,是這麽迴事,當時就是在石濤的私人聚會上,他與她,初次相識。


    「新娘子今兒是真漂亮,這樣,我先……」


    「打住!」易千恆突然打斷石濤的話,「你隨意就行,話就不用說完了。我他媽今天聽了一天這種話,感覺二爺頭上都冒綠了。」


    本來到了嘴裏的酒,突然全數噴了出來。


    石濤是瞬間明白了。


    周若青臉頰更是通紅了,她伸手掐了易千恆一把,這人說話真的是……


    新浪敬酒時最怕聽到的一句話是什麽?


    易千恆:新娘今天真漂亮,我先幹了,你隨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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