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庫拉斯聖人的虛影飄到了大主教的身邊,並用自己的手撫著他的麵容。


    大主教閉上眼睛,感受著金色的光芒從自己的思緒之中照亮,如同夢境一樣,他看到了自己站在梅梅瑞爾巢都,看到了身旁化為實體的拉庫拉斯聖人。


    “還記得這裏嗎?”


    “我記得,聖人,這裏是梅梅瑞爾巢都的下層區。”


    “很好,跟我走。”


    拉庫拉斯聖人飄遠了,大主教緊緊跟隨著他行走在這片陰暗窒息的場所,每每踏入此處都會讓大主教感到難過和不忍。


    他們走到了一個棚子前,他們的夢境靈體穿越了牆壁,並見到了其中的場景。


    一群疲勞的人,他們聚在一起,討論著最近的生活。


    “你聽說了嗎?上麵要頒布仁慈法令。”


    一個身體較為壯碩的男人,手裏拄著一個鐵錘,他摸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小聲說著。


    “好像說是有這樣的情況...聽說是上麵的人終於發慈悲心了...”


    “最近那些監工的臉特別臭,脾氣也特別壞,動不動就抽人鞭子,我已經挨了兩鞭子了。”


    另一個人抱怨著,並給周圍的人展示自己後背上的新傷,以表明自己沒有說謊。


    “唿...真是感謝帝皇,如果生活能變好點,我什麽都願意做。”


    一個瘦弱的女人祈禱了一下,但是大主教並沒有從她的話語感受到對帝皇的虔誠,更多的是一種慶幸。


    慶幸自己活著見到了這一天。


    “放屁!”一聲謾罵在小聲討論的人群裏格外顯眼,一個男人三兩步走到最前麵,站在桌子上看起來十分憤怒。


    “什麽狗屁仁慈!這是我們該拿的!”


    “什麽?這...”


    眾人沒明白這個憤怒男人的意思,什麽叫做他們該拿的?難道不是他們所獲得的一切都是帝皇的贈予嗎?


    畢竟國教的人總是說,你們能活在世上就是帝皇對你們的護佑,所以你們要為帝皇服務。


    “是的,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男人掃視了眾人一眼,停了片刻,等著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後接著開口。


    “他們說我們生來要為帝皇服務,可是你們捫心自問一下,除了那個發光的雕像以外有誰見過真正的帝皇的?”


    有些人對男人的話語感到了恐懼,這人說的話越來越像異端邪說了,他們想要退後幾步,溜出去,但是又對於他接下來的話感到好奇。


    他們確實很懷疑,帝皇究竟是不是真的。


    “退一萬步,帝皇是真的,他確實庇佑著我們,但是我們的生產呢?我們的勞作呢?我為帝皇工作了20年,我每天16個小時加班加點的工作,但是我的勞動成果呢?沒有一個交給帝皇的!都交給那些監工了!誰能保證監工們能把這些東西交給帝皇?”


    “這...好像是這樣的啊..”


    男人的話語如同丟入火藥桶中的火星一樣,點燃了人群對此的討論,他們每天工作,上交成果,但是他們對接的是監工,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們的產品送到了誰哪裏。


    “我記得我第一次過帝皇升天節的時候,我用收集到的零件和鋼件做了一個小雕像,我本想把這東西送給帝皇的,但我又不知道給誰,於是就拜托監工...”


    “監工有幫你嗎?”


    “沒有...他喝罵我偷走了屬於帝皇的財產,然後給了我一鞭子...”


    眾人陷入了沉默,但他們隱隱咬著牙的樣子是能看出來他們心中的憤怒和不滿的。


    男人繼續發泄著自己的不滿,發泄著自己每天勞動的艱苦,還有那些監工的殘忍無情。


    “憑什麽什麽都生產的人什麽都沒有?這簡直就是扯淡!你看看那些教堂,宏偉的高塔能蓋多少個棚屋?彩色的玻璃窗能值多少份食物補給!還有那些修女!一個個那麽好看!肯定被那些糟老頭子當作玩物了!”


    大主教聽到如此的汙蔑,頓時氣的七竅生煙,他隻想狠狠痛斥這個汙蔑教會、羞辱修女的膽大包天的家夥。


    教堂百年前在獸人和靈族的襲擊中轉化為了碉堡,現在的教堂則是將碉堡重新修葺後的產物。


    彩色玻璃哪一麵不是他們自己采集沙子親手煉製出來的?那些精美的彩窗可不是你想買就能有的。


    上麵的宗教故事,聖人肖像,每個價值都已經超越了俗氣的王座幣,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還有修女...這裏是國教!是在帝皇和聖人注視下的神聖教堂!是貫徹帝皇聖言的場所!怎麽可能會做出如此下流之舉!


    大主教咬著牙,他的手捏的死死的,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氣死了。


    自己和身旁的教友們從來都是貫徹帝皇和聖人的教誨,清心寡欲,宛如苦修士一樣的磨練自身。


    每天除了使用餐粥以外就不會攝入其他的食物。


    怎麽可能會像那個男人說的那樣,白天大魚大肉,晚上夜夜笙歌。


    這簡直就是純粹的異端言論!


    拉庫拉斯聖人飄到了大主教的身邊,用手撫著他的肩膀,“看到了嗎...你為了他們加班熬夜,每日計算配額,在完成十一稅的情況下給他們留下足夠多的東西...他們就是這樣報答你的...”


    “我...我該怎麽辦...教會不是那樣的!教會的眾人真的言行和帝皇與您的教誨一致...”


    看著大主教難過哀傷的麵容,拉庫拉斯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你們很虔誠...所以這不是你們的問題。”


    “可是...”


    “是他們的問題!”


    “他們?”


    “沒錯。”


    大主教看著拉庫拉斯的麵容,他想著聖人如此說有著怎樣的深意。


    他們的問題?是指這些可憐人已經從內心深處選擇了背叛帝皇了嗎?選擇了走向異端的結局?


    他轉頭看向那些還在抱怨著不滿的人群,看著他們越說越激動,將教會說成了壓迫他們生活的最大惡人。


    “那些監工一個個滿腦肥腸!他們一定是將我們交上去的東西吃了幹幹淨淨!還有監工上麵的那群教士!你有見過拉伊那個肥豬嗎?”


    “我見過!那個教士胖的簡直嚇人!他的胃我感覺能塞兩個我進去!”


    “這就是了!那些監工從我們這裏抽血!他們上麵的教士扒皮!層層剝削下來,帝皇沒拿到多少!反倒是全都壓在了我們的身上!”


    群眾的情緒已經被完全調動起來了,他們看著男人詢問著,“那我們該怎麽辦呢?我不想背叛帝皇...”


    說到這裏男人則是在胸口比了一個天鷹禮,他看著人群喊出了他們要做的事情。


    “我們要罷工!我們要鬥爭!我們要去從教會哪裏得到我們該得的東西!不能就這麽挨餓下去了!”


    “要背叛帝皇嗎?”


    “當然不!我們隻是想參與到對生產的監督,那些監工和教士一個個肯定貪了屬於帝皇的東西!我們要打開他們的肚子好好看看裏麵到底有些什麽黑心!”


    大主教看著人群,感到了迷茫和痛苦,拉庫拉斯聖人則是將嘴貼到了他的耳畔,“看到了嗎?他們是這麽的貪婪...他們想要更多的東西,仁慈法令隻會讓他們變本加厲...”


    “你得鎮壓他們...用血與火,鎮壓這些暴動的人,而不是頒布什麽仁慈法令...”


    場景迅速的變化,大主教的麵前已經不是那些憤怒,說著要打倒教會,爭取權益的人群了。


    而是那個牢牢抱著食物補給的瘦小孩子,他用畏縮的眼神看著他。


    “消滅這個異端...消滅那些汙蔑教會的...所有異端...”


    大主教看著自己手中的權杖,又看了看那個孩子,他高高的舉起權杖,眼中盡是掙紮和憤怒。


    “對...就是這樣,消滅他!淨化他!”


    拉庫拉斯聖人大喊,他已經能看到大主教將這個孩子殺死的場景了。


    砰!


    權杖沒有落在孩子的頭上,反倒是被大主教迴身擊打在了拉庫拉斯聖人的臉上。大主教喘著粗氣,他蒼老的麵容上滿是憤怒。


    “你不是聖人...聖人不會像你這樣殘忍!你到底是誰!居然借著聖人的虛像欺騙我!”


    “哦?”


    拉庫拉斯爆裂的頭顱重新聚攏到一起,他看著憤怒的大主教,眼中滿是輕蔑和不屑。


    “教會可能是出了些問題,那個拉伊教士我會去派人調查的,但是你!必須付出代價!”


    大主教大喝一聲,用手拽下了身上的主教長袍,並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軀體。


    結實的身軀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肥肉,渾身的肌肉隨著大主教的憤怒鼓起,他揮舞著手中的權杖宛如戰神一樣。


    “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遊行和禱告所得到的迴應!偉大的帝皇賜予我的強健軀體!如果你不願悔改!我就毆打你到懺悔的那一刻!”


    拉庫拉斯聖人很明顯被大主教的身軀給震驚到了,他很難想象一個有著如此蒼老麵容的大主教居然是如此的肌肉怪物。


    “懺悔!!!”


    極端派和清教徒審判官。隻要笑和招手就好,笑和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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