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直視,薩曼莎沒迴應他,轉頭報向拓少鈞:「我剛才碰不到狩獵結界,還以為你們打完了,原來不是的。昨天你說過,我來到工地時會見你打低馬奧……」

    拓少鈞滿不在乎:「啊啊,我差點就幹掉他了,是你來得太早。」

    差點就幹掉我?不要自吹自擂呀!馬奧怒盯薩曼莎:「你還沒迴答我,到底我的手下怎樣了?你對他們幹過什麽?快說!」他抬起槍尖,遙指少女咽喉。

    少女滿臉鄙視,默默無語。

    「你這個婆娘……」他眼眶快要噴火。

    拓少鈞蔑笑:「嘻,連薩曼莎都瞧不起你了。你這樣擔心手下,是舍不得他們犠牲,還是害怕跟瘋子交待呢?哈哈哈……一個智障一個瘋子,你們真是絕配啊。」

    「不要侮辱弗雷特大人!」

    「哈哈,薩曼莎你看,這個智障很忠心,忠心得像條狗一樣!對了對了,你的手下都感染咒詛,他們對瘋子忠心耿耿,原來我關著的是一窩狗……」拓少鈞獰笑,掏出手機:「現在我殺光那窩狗,不知當主人的會有什麽反應?」

    「……」馬奧頓現懼驚。

    「竟然罵我是狗?」阿北躲在圍板後,臉露憤懣。他有點想現身,但拓少鈞他們挾持人質,連變態都打到無法還手,這時出去沒什麽用……阿北看看情況再算。

    薩曼莎皺皺眉,雖然他想增加馬奧的心理壓力,但說話太難聽了,那些話是她撬開嘴也說不出來的。「拓少鈞,現在我們會合了,要不要用『那個』打法?」

    他迴過神:「你還有體力?」

    「如果是用『那個』打法,應該沒問題。」

    既驚且疑,馬奧聽到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麽?」

    「嘻嘻嘻……」拓少鈞邪笑,沒理會他,隻是拿著手機,大模斯樣退到稍遠:「薩曼莎,那現在開始吧。」

    「是!」短劍疾揮,四枚純白的光彈襲射來了!什麽?薩曼莎用光彈?馬奧略有詫異,右竄避開光彈轟擊,豈料又五枚急迅撲至,他用飛槍相迎。「嘭嘭嘭鏗!」槍彈相迫,紫白交織出燦爛畫麵,迸發火屑,四五光彈猛厲掠飛!明白了,她把靈動兵器的威力減弱,再連環射出,造成密集攻勢,根本是模仿馬奧的作戰方式。可惡,我才不會輸!他怒射五根光槍。

    「鏗鏗鏗嘭嘭!」白彈和紫槍劇烈碰撞,飛濺四周,工地炸痕處處,薩曼莎和馬奧急疾遊移。「咻——」兩根光槍穿越密彈,如流星快襲而至,少女立刻縱身,猛然躍避五六米,四發光彈淩厲迴擊過去!此時一發掠過耳邊,馬奧略訝,雖然她減弱靈動兵器的威力,白彈仍足以破壞身體,疾竄的她再揮三發了。「鏗鏗嘭!」馬奧連忙用光槍抵擋,忽覺疼痛,肩膊血噴如潮!

    (是風刃!)

    他心坎動搖,薩曼莎模仿自己的攻擊,看得見的光彈夾雜透明風刃,很明顯有備而來。奇怪,她料到我沒布狩獵結界嗎?我們一定會交手?不,他們是預先想好可能出現的情況,再為每個情況擬定戰術,這兩個混蛋!「篷——」火牆兇猛撲近,薩曼莎矯捷退身,焰光令她短暫目炫,十數光槍如蝗蟲殺來了。「嗚!」擦中側腹,她強忍痛楚和氣喘,數發光彈拖射迴去!

    一個翻身,馬奧落在四五米遠,掃視四處,薩曼莎不見了!「哇呀——」她驀從土丘後撲出來,是近身戰!劍槍激烈碰迫,馬奧怒目而視,撩槍欲打,豈料薩曼莎驟退,一枚光彈近距離擊出。「哇!」他及時架擋,整個人彈開三米有多,半片頭皮脫飛,又是風刃!馬奧慌忙放出火牆:「死吧!」

    她急疾逃後,兩枚光彈穿越火牆而來,左手濺血飛落。「嗚嗚……」馬奧狠狽極了,此刻忍痛拉開距離,一個騰飛落在廢屋屋頂,房子突然爆炸!

    「卜!」他轟得遠遠的,重然墜地,一邊再生一邊爬起來,薩曼莎的光彈襲近了。

    拓少鈞佇立原地,拿著手機,浮現狡詐的微笑。哎吔,炸不中呢,房子是他用手機引爆的。拓少鈞準備了三批炸彈,第一批放在工地的當眼地方,目的是讓敵人發現,使他們以為隻有這裏有炸彈,並且拆個清光;第二批埋在遠方的山頭,用來掩沒咒詛體;第三批則藏在工地隱敝處,在決鬥時殺傷馬奧,而剛才爆炸的就是第三批炸彈之一。他先把那房子的牆剖開,放入炸彈,再把切下的牆壁篏迴,別人難以發現。

    「呀呀……」馬奧炸得幾近失神,隻是憑戰鬥本能躲避光彈,這時經過小土丘,內藏的炸彈頃刻爆炸,他慘叫彈開十多米。渾身血煙,右腳折斷,要兩秒才爬得起來,左手沒感覺了,胸口有個大洞。分不清現實和幻覺,明明是他贏的,為什麽變成無助的小羔羊?不想輸,也不應該輸,馬奧血紅的視線越是清晰,見拓少鈞站在不遠,掛著魔鬼的笑臉。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他咆哮,或許是瘋叫,朝對方猛衝過去。

    拓少鈞沒有走避,把手伸向腰間炸彈的扣環。

    「嘭!」一枚光彈打在背部,血肉橫飛,羔羊沒理會傷勢,槍尖閃耀寒光,隻想殺掉眼前的魔鬼。

    「結束了。」拓少鈞歹笑,拉下扣環,腰間的「炸彈」隨即爆炸……是閃光彈!「嗚呀呀呀!」白光強襲而來,馬奧的長槍掉下了,攻勢停止,隻掩著眼睛痛唿。

    薩曼莎把握機會,朝後腦直揮光彈,他的頭顱如西瓜般爆開,腦漿血肉四噴,「卜!」的倒臥下來。

    阿北看得傻住。

    是現在了,兩人拔足衝近。其實幹掉馬奧的方法,就是令他失去意識,再用武器刺進腦袋,不讓神誌恢複,那他就任人宰割了。還有六米,五米,四米,拓少鈞快撲到馬奧身邊,直尺將刺大腦,但對方頭顱彌漫濃濃血霧,傷口迅速再生……

    我在哪裏?黑暗中,馬奧問自己。

    很冷,什麽都看不見,我怎會來到這兒?我是誰?叫什麽名字?我死了吧,原來人死了是這樣子,人……我是人,不對不對,好像是咒詛體,那咒詛體是什麽?我在跟人決鬥,唔……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不想輸……

    衝到身邊,拓少鈞正欲舉尺,一根光槍忽然漫出。

    「呀?」他錯愕,光槍急劇增加,兩根,三根,十根……「避開呀!」薩曼莎大叫,它們朝四方八麵亂射出來!穿透土山,貫破斷牆,拓少鈞及時走避,血軀的紫槍不斷浮出,漫無目的飛濺,一切是靠模糊的、不想輸的意誌。

    在亂槍中心,馬奧再次站起來,頭部的傷勢在五六秒間痊愈,直豎眉梢,目光如火,是從沒展現過的怒容!是的,太憤怒了,他活過十多萬年從沒如此憤怒,要碎屍萬段,拓少鈞和薩曼莎一定要死!「卡卡!」他把複原的牙齒咬碎。

    他們極端詫異,隻要半秒,隻要半秒就可以癱瘓腦袋呀!複活者環視四周,先看見薩曼莎,霎時長槍一揮,數千根光槍撲殺過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什麽?我眼花了,一定是眼花呀!薩曼莎耗盡靈力也打不出數千發光彈,避不開!「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光槍刺破喉嚨,貫穿手腳,胸口密密麻麻插著七八根紫槍,鄂骨中了一發,右眼和鼻梁戮穿了,她霎間殺到不似人形,頹然倒下來。

    四周夷為平地。

    拓少鈞大怔,那攻勢疾猛無比,馬奧簡直變成另一個人。這時複活者轉身,呆滯的獵物映入瞳孔,他嚇得跑向附近的矮牆,數千光槍如驟雨撲出!「鏗鏗鏗鏗鏗鏗鏗鏗鏗鏗……」擋住了,他把劍屬性注入牆壁,無數紫槍撞飛彈落,也有些掠過牆緣和頭頂,壁麵的震蕩從手掌直透心窩,拓少鈞滿臉顫驚。

    紫雨稍停,四周一片靜寂。

    他未敢解除劍咒,也不敢探出眼睛,心髒亂跳不停。

    「嘭!」的一聲,拓少鈞臉頰疼痛,整個人飛開六米之遠。他吃驚,倉促爬起,駭見馬奧佇站牆邊,竭斯底裏的獸眼溢出殺意,嘴巴半開,隱現兩排狂牙。不行,要鎮定!拓少鈞拿出手機:「你不管人質嗎?」

    「殺吧,殺光他們吧,你也要死。」壓抑的話語。

    「什麽?」他臉露詫異,沒錯,現在馬奧不管人質了,也不管弗雷特要把他變成咒詛體的命令。殺死拓少鈞,殺死拓少鈞,殺死拓少鈞!這就是馬奧的唯一目的!「吼吼吼吼吼——」對方持槍殺來,拓少鈞一個急身,揮尺,「嘭!」的彈開了。

    很快,剛才他是用拳、腳還是槍柄呢?馬奧比玄武苑的瘋子還要快!拓少鈞艱難站起,嘔兩口血,耳邊傳來惡獸的話聲:「我不會一槍殺了你,你要死,很痛苦地死。」言畢,馬奧又縱身殺來,看不見招式!「嗚呀呀呀呀——」柄端直抵胸襟,猛勁透入髒腑,肺部仿佛戮穿,心髒停頓,每根肋骨宛如震斷,拓少鈞連直尺也脫手,炮彈似的轟開二十米遠。

    沒可能贏,真的沒可能贏……

    不斷嘔血,唿吸有些困難,想爬起,但雙腳沒有氣力。他痛苦側頭,這時才知躺在薩曼莎身邊,她失去意識,傷勢緩慢痊愈,短劍落在手旁。真沒用,我們要輸了,本來是很順利的,為什麽現在要躺著等死?死不要緊,隻是辜負李桐花的微笑。

    「踏……踏……」的腳步聲,馬奧緩慢走過來。

    一直以來都是她支持我,沒有她,我的炸彈都用在課室了。那笑容總是給人力量,像陽光般溫暖,春風的溫柔,純潔中帶著稚氣和樂天,伴在她身邊很愉快,是的,很愉快,李桐花就是這樣的女孩子……拓少鈞想著,心坎是悲淒的湖麵,漣漪逐個擴散,每個都是逝去的迴憶。

    主題公園的李桐花,跟凱凱親嘴,薩曼莎為她拿下海豚洋娃娃,有趣合照。對了,是她約我們去公園的,李桐花想好好玩一頓,從父母失蹤的悲痛裏振作迴來。

    學校的李桐花,看《牧童與狼》時哭了,又介紹我看勵誌小品。她是如此善良,為感動而落淚,為人世間的真摰情感哭泣,雖然司馬朗欺負她,還希望我們成為好朋友……

    拿著數碼相機的李桐花,跟寵物玩耍的李桐花,在碼頭思念父母的李桐花,我答應要給她幸福,她訴說文學學會的舊事,貨倉的少女發瘋狂叫,一切是馬奧造成。

    馬奧,他想殺了我,我何嚐不想殺他呢?

    為什麽我要輸?

    是不夠力量。

    伸手,拓少鈞拿起薩曼莎的短劍,蹣跚站起。

    馬奧帶點訝異,奇怪了,應該隻有聖靈才拿到靈動兵器,拓少鈞怎撿起短劍的?

    他佇立,垂首,頭發遮敝眸眶,嘴裏吐出兩個字:「馬奧……」沒有作起架勢。

    「就算你可以用靈動兵器,也打不贏我。」對方仍帶怒意,停下步履。

    「馬奧奧奧奧奧奧奧奧奧——」倏地,拓少鈞怒哮而出,不能放過眼前的混蛋,寒劍如電狠斬過去!「怦!」的碰聲,馬奧硬擋劍勢,立時後退數步,撩槍一搠,槍刃朝頸快劃來了,豈料他拖劍格開,縱身用肩槌一撞,馬奧低哼跌退三四米,數根光槍疾厲飛出!

    「鏗鏗鏗!」拓少鈞快臂掃落,怒瞪對手,一步一步踏過來,像隻把獵物迫到走投無路,斯斯然接近的兇惡獅子。

    是挑釁我嗎?有種!馬奧咧嘴笑了,是狠笑,是怒笑,霎時三十根光槍洶湧飛奔!驟見光束如雨,是流星,刺眼的紫光使人目眩。拓少鈞不避不閃,舉起手中短劍,猛然把襲近的光槍打飛,射不中的在身旁掠過了。

    「什麽?」馬奧大嚇一跳,三十根光槍不易打落呀!難道是手上的靈動兵器?切!他急疾躍開,落在拓少鈞近百米遠,半空的紫槍急劇增加,一百,二百,三百,五百……一千,「有種你就擋下它們!」剎然長槍揮動,一千道紫光如飛蝗撲出,拓少鈞仍不避不閃,厲然踢步,朝一千猛蝗衝過來:「喝呀呀呀!」

    「鏗鏗鏗鏗鏗鏗鏗鏗鏗鏗……」無數碰鳴,紫光紛飛,拓少鈞卷襲揮劍,殺來快槍不斷打飛,有的彈向鋼筋空房,一些貫穿土山,也有穿破工地的圍板,始終打不中拓少鈞!距離越是縮短,兩人隻相差七十米,馬奧光槍仍不斷浮現,不斷散射,不斷擊飛,拓少鈞步速無減!這硬碰持續不過兩秒,工地變成地獄,是劍與槍爭勝的戰場,兩股怒氣的澎湃衝突,拓少鈞殺到三十米了!

    不行,要後退!馬奧頓覺危險,現在的拓少鈞不是拓少鈞,已經失去理智,是不停揮劍的機器,不死身,他不知怎形容眼前的景象了!退,退,快退呀!他往後急走,光槍依舊轟出,已經施放過萬,對方卻越衝越勇。這怪物不累嗎?不怕死?一度恍惚,馬奧終於看清眼前的景象,是浪!拓少鈞是淹沒長槍的無量大海,海嘯撲到身邊,浪花朝他的額頭一劍劈下去,橫槍急擋!「鏗——」

    長槍一分為二。

    已經不是浪,是夢幻了,夢幻的一擊!

    馬奧茫然,一道血痕從頭頂落到嘴巴,長槍擋下刃劈,揮劍的風壓卻剖開肉骨。拓少鈞沒停下來,猛腳踏下失神的肉體,左手從身後取出餘下的四柄直尺,「咻咻咻咻!」的插入血霧頭顱。鎮壓腦袋,現在才是戲玉呀!「吼吼吼吼吼吼吼——」夜空傳來瘋獸咆哮。

    刺盲雙眼,貫穿鼻骨,割破喉嚨,斬下手臂,剖開胸膛,捏碎心髒,扯斷直腸,切削筋骨……拓少鈞坐在馬奧身上,快劍狂暴亂斬,虐殺的衝動盡情發泄,斷肢血肉橫飛,瞬間化成血霧,複原,再橫飛,再複原,不停地斬不停地撕,直至耗盡靈力為止!「吼吼,吼,呀呀呀……」他發著恐怖的吼叫。

    薩曼莎方剛痊愈,看見此情此景,臉掛悲傷之色。不是因馬奧輸了,而是拓少鈞被仇恨和失控支配,想阻止他,但知道不應阻止,或許這種狂暴和殘忍,是殺掉馬奧的唯一方法。不想見這樣的拓少鈞,薩曼莎別開臉,淌下兩道淒酸的淚痕。

    工地的很多圍板破掉,也有幸免如難的,阿北躲著的那麵就是。今次變態死定了,要怪就怪拓少鈞不知怎的拿起靈動兵器吧,他暗想,沒為馬奧的死感到悲傷,也知自己不可能救出同伴,於是悄然離開,把今晚的事告訴弗雷特大人。

    斬殺,斬殺,再斬殺,持續了幾小時……

    拓少鈞漸然平伏,跨下的血體緩慢再生,很慢很慢的。「馬奧捱不住了,現在的他連元素操縱都用不到。」薩曼莎斜看沙地,滿臉頹喪黯然。

    瞥瞥她,拓少鈞拔去頭顱的尺子,傷口過片刻愈合,馬奧恢複半點意識。他把臉湊近血顏,用戰栗的聲線:「告訴我,李桐花在哪裏。」劍尖仍輕按額頭。

    對方氣若猶絲:「在修道院……瑪格萊特修道院……」

    「不是玄武苑嗎?她不和瘋子在一起?」

    垂死關頭,他放棄尊嚴和忠義:「修道院,弗雷特大人也在,不要殺我……」

    「滋!」拓少鈞一劍刺進頭顱。

    遠空,泛起魚肚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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