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拓少鈞都躲在自己的房間。

    薩曼莎佇立門邊,「叮當!」按起鈴響。真奇怪,他躲在房裏幹什麽呢?已經連續三天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問個明白的,她心想,此時木門「卡!」的打開,縫隙探出拓少鈞的臉來:「我正想找你。」

    「啊!」薩曼莎給那張臉嚇倒了。他容顏憔粹,臉頰發青,頭發亂篷篷的,像剛睡醒沒有梳頭一樣,有兩個黑眼袋,但眸光炯炯懾人。「進來!」忽然伸手,拓少鈞把她拉進房間。

    「幹什麽呀?」薩曼莎大吃一驚,連忙甩開對方的手,但他關上木門,朝內室拐進去:「我終於完成了。」

    她略怔:「完成什麽?」

    「……」他沒有迴應。

    怎麽了?拓少鈞好像怪怪的,她臉掛不安,也朝內室走進去,赫見他站在一台桌子前,浮現神經質的微笑,垂首望住桌上的物件……是炸彈!是四五個炸彈和引爆器,還有信管、電線、炸藥瓶那些材料!薩曼莎大唿:「你竟然作這些東西!」

    「嘻嘻。」他迴頭,眸眶是扭曲的快感:「是呀,完成了。我這三天都是作這些東西,還作了很多呢!桌上的是,抽屜的是,衣櫃藏著的也是,它們都是我作的!」

    「為什麽要作炸彈?倘若爆炸怎辦?這兒的人都會給你害死呀!不行,我要拿走!」薩曼莎心坎激動,正欲上前,拓少鈞把她攔住:「它們是我的東西,不準碰!」

    「你……」她直視他,憤怒已爬上臉孔:「那為什麽作炸彈?材料從哪兒來的?炸藥和信管……普通人根本拿不到呀!你到底幹過什麽?」

    「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使嗓音有些沙啞:「跟人買的,那些材料是買迴來!嘻嘻,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在網上交了個『好朋友』嗎?他有辦法拿到炸彈的材料,是我跟他買的!」沒錯,天婦羅就是把材料買給他的人。

    薩曼莎臉露茫然:「竟然有這種事……」

    「嘻嘻,炸彈很易做的,這種東西根本難不到我……對了,我連聲控機械人也作過,炸彈對我來說是幼稚園勞作嘛,完全難不到我!我很快就可以報仇了!」他一邊踱步,一邊自言自語。

    薩曼莎訝異:「報仇?」

    拓少鈞停下來,斜眼瞟向她,臉掛歹毒的微笑:「我當然要報仇,難道你不想殺馬奧嗎?我想好計劃了,就算那智障有臨時肉體也要死在我手上,不會失敗的,是他把李桐花拖進地獄。」他頓下來,看看地板,笑得像個瘋子:「我要你幫手。」

    薩曼莎沉默了,殺掉馬奧!這是求之不得呀,但他們真的辦到嗎?不止如此,現在的拓少鈞已掉進複仇的旋渦,是害怕,有些心痛,她不敢答應眼前惡魔的要求。

    看著她,拓少鈞依然獰笑:「如何?不想殺嗎?」

    她平複心緒,厲眼直視,竭力不在氣勢上輸給對手:「你先把計劃告訴我,還有,我要你立刻把炸彈帶到無人的地方,我不想睡在火藥庫隔鄰!」話語透出怒意。

    「嘻嘻,沒問題,你明天就看不見炸彈了。」他陰森一笑。

    ……

    第二天,拓少鈞身穿淡綠風衣,牛仔褲,泰然迴到星辰酒店。他和薩曼莎以前躲在這裏,但弗雷特已知道這藏身之處,兩人才逃到金鷹酒店的。對了,要找咒詛體就返星辰酒店吧,他今天就是為此而來。

    酒店大堂,人很多,不少在排隊租房,也有些坐在沙發等人。拓少鈞佇立大堂中央,如石像不動一下,靜待咒詛體現身。

    平時他跟薩曼莎一起找咒詛體,他們多數會逃的,而且這裏人多,感覺不到他們的殺氣。要等,那班智障一定會來,拓少鈞就如此站立不動,過了十五分鍾……

    (來了。)

    兩個身穿西裝,年約三十的男人走近。

    他漏出狠笑。

    來到身邊,拓少鈞跟兩人「品」字般對峙,一個棕發的咒詛體開口:「我們監視你很久了,想不到你真的一個人來。」說罷瞟他一眼,精明的眼角透現疑色。

    「……」另一個握緊拳頭,沒有言語。

    他臉無懼意:「我今天是找你們傳話的。」

    「傳話?」

    拓少鈞睜大眼,露出牙齒:「沒錯,你們跟馬奧說,我拓少鈞要跟他單對單決鬥,是後天,晚上十時,北山區的5號廢置工地。你們叫那智障準備受死。」他轉身欲走。

    「等等!」握拳的咒詛體道。

    他停步:「幹什麽?」

    「你想就這樣迴去嗎?」

    抿抿嘴,拓少鈞迴到他們身邊,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把風衣的拉煉扯下點,咒詛體大嚇一驚!是炸彈!他胸前綁住一個炸彈!「看見沒有?我可以用手機引爆這東西,難道你們想同歸於盡?」他把錬扣拉迴來。

    兩人略現緊張之色。

    「這裏太多人了,他們不斷進出大堂,你們不會在這兒布狩獵結界和跟我打吧。當然你們可以跟蹤我,到人少的地方才出手的……但我怕會遇到薩曼莎。啊,對了對了,若我真的自爆死了,而你們又大難不死,記住想好借口跟弗雷特交待呢。」拓少鈞的恐嚇一個接一個。

    瞪住他,那棕發的咒詛體試探:「你的炸彈是真的?」

    他輕鬆一笑:「不知道,可能是假呢。」

    對方臉掛憤懣。

    「嘻。」拓少鈞得意笑了,手插衣袋,大模斯樣步出酒店。

    # # # # # #

    「嘭嘭!」巨大的碰響。

    潔白長廊,地板是灰藍色,馬奧漫不經心向前走。看見了,是長廊盡頭的房間,一男一女的咒詛體守在門前。「碰!」房內又傳出撞聲,地板和牆壁微微震動,馬奧趨近那兩個咒詛體,嚴肅起來:「我要見弗雷特大人。」

    「碰嘭嘭嘭——」聲音越來越大了,如爆炸似的,隱若聽到玻璃的碎響,還有男人的低沉嘶叫。守門的咒詛體瞟瞟馬奧,那男人敲門:「弗雷特大人……」

    門後的怒吼:「吵什麽呀!」

    男人錯愕,用猶豫的口吻:「這個……弗雷特大人,馬奧大人想見你。」

    迴歸寂靜,馬奧和守門人等了幾秒,再聽到瘋子的聲音:「請他進來。」話音很平緩。

    開門了,兩人請馬奧進入房間。他甫踏進,門又「卡!」的關迴來。房裏相當大,有黑白的格子地板,樓底很高,桌子、木櫃、不同的家俬,此刻通通給斬成碎片,如垃圾亂擱在地。「馬奧,找我有事嗎?」弗雷特站在房中央,手拿長劍,臉掛慈祥的笑容。

    他恭敬佇立:「是,我是來向你匯報的,剛才……」

    「等等。」瘋子止住他,掃視破落的四處,找了兩張不太爛的木椅:「這裏沒其他咒詛體,你不用如此拘緊的,來,請坐。」弗雷特的態度很和靄,跟剛才咆哮的簡直是兩個人。

    一笑,馬奧大刺刺坐在椅子,瘋子的劍早就收起,坐於對麵:「你想跟我談什麽?啊,奇怪了,為什麽沒有人捧茶?」弗雷特正想喚人,豈料對方說:「不用了,反正我坐一會兒就走的,而且我喜歡喝啤酒多過喝茶的,哈哈哈……」豪爽的笑語。

    弗雷特皺眉苦笑。

    馬奧認真了些:「我的手下跟我說,他們在半小時前遇到拓少鈞了,在星辰酒店,還是他主動找過來的。」

    「啊。」瘋子歪歪腦袋,微笑,示意他說下去。

    「本來呀,我的手下想抓住他,但拓少鈞身上綁著炸彈,不知是不是真的,又威脅隨時會自爆……呀呀,這些都不是重點,弗雷特你說好笑嗎?他竟然約我決鬥了,單對單那種決鬥啊,嘻嘻……」他苦笑而出。

    弗雷特略遮嘴巴,也優雅笑了幾聲,一舉一動盡現皇室的教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抓了他的朋友,他才提出這種要求的。那你怎辦?堂堂正正跟他打一場?」

    「我不是薩曼莎,才不會堂堂正正跟他打呢,那個拓少鈞也是一樣,他到時肯定耍什麽花招的,說到底我們是同一類人,既然如此……不如跟他大玩一頓吧。」

    對方感興趣:「怎樣玩法?」

    「給他打一場最後的戰爭。」馬奧得意的笑容。

    四小時後——

    在某建築物的禮堂,胖子吃住薯片,倚站在一根白色柱子邊,等著阿北到來。這兒有近一百個咒詛體,有男有女,很多在聊天,也有些在踱步閑晃,四周彌漫熱鬧的空氣。

    此時阿北跑進來,咦?還沒開始嗎?他掃視談笑的咒詛體,一下子怒火中燒,見不遠的胖子向他招手:「喂,阿北,我在這裏啊——」雖然拉高嗓子,語氣仍溫溫吞吞的。

    他快步走過去,略現緊張:「如何?是不是開作戰會議?」

    「呀,好像是,但我在這裏等了半小時,還看不見馬奧……是他叫我們開會的。」胖子一邊說,一邊把薯片塞進口裏。

    怔了怔,阿北更加生氣:「什麽?又是那個變態!他幹嗎要我們開作戰會議?」

    「殊——小聲點,你想給別人聽見嗎?好像是拓少鈞找馬奧決鬥,馬奧怕他使詐,於是找我們開會的,決鬥那天我們也要去……」他嘴嚼薯片,兩邊腮像牛一樣挪動著,把薯片包遞給阿北:「要吃嗎?蒜蓉味的。」

    「不吃呀!」阿北一手撥開,把聲線壓低些許:「使詐就使詐嘛,變態那麽強,就算拓少鈞和薩曼莎聯手也打不贏他啦!真是的,要我丟低公司的工作迴來,待會兒肯定給老板罵死了!他上次已經累我,今天又來一次,完嘞,我這次真的完嘞……」

    胖子好奇:「『上次』是指貨倉的事?」

    阿北從進來就喋喋不休的:「當然了!難道有其他『上次』嗎?他在貨倉幹也算了,為什麽要把那兒弄到一塌糊塗呢?連牆壁都打穿!我是那貨倉的主管,說到底也是由我背責任啊!唉唉,上次的事還沒擺平,今天又丟低工作,都是那變態害我!」

    「你沒有跟公司請假嗎?」

    「當然有!我跟老板請急假的,但你不知他那時的樣子呀!那雙死眼就像叫我以後不用迴來……嗚,他一定會解雇我,我要失業了!」阿北一邊說一邊抓著頭。

    胖子沒說話了,失業就失業嘛,反正都當了咒詛體,幹嗎還擔心工作的事?

    他越想越惱,連忙掏出煙包,把一根煙銜進嘴裏,點燃。「阿北呀,你抽少些啦,常常抽煙對身體不好的。」

    「工作壓力呀!工作壓力!」他想說抽煙可幫助減壓。

    啊,薯片包空了,胖子皺一下眉:「現在又不是工作……」

    「習慣了!」

    「……」

    就這樣,兩人靜默下來,四周的咒詛體無所事事,作戰會議始終沒有開始。突然阿北靈光一閃,想起什麽:「等等,那個拓少鈞找變態決鬥,不會是因為變態抓了他的朋友吧?」

    「應該是了,原來我們抓的女孩叫李桐花,是拓少鈞的同班同學。」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包咖喱卷,把其中一根遞給對方:「要吃嗎?我知你喜歡吃咖喱味。」

    阿北隨手接過,咬幾口,似乎冷靜下來:「那李桐花有來嗎?我看不見她。」他朝四周掃了幾眼。

    胖子懶洋洋:「她太弱了,決鬥那天不會去,今天也不用開會。」

    「原來如此。對了,那個李桐花挺可憐的,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就這樣給玷汙了,我說那變態是變態果然是對嘛……唉,為什麽她那晚要遇到變態呢?」

    「不能這樣說。」

    阿北略有驚訝:「什麽?你想幫變態說好話?」

    他挪動手上的咖喱卷:「不,是我們也有份抓李桐花,說到底是幫兇。哎唷……這樣一說,我又有些內疚了。」「喳!」他把咖喱卷咬斷,臉上沒明顯的歉意。

    垂頭,阿北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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