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淩安話落,梧黎呆愣當場。


    他不敢置信的喃喃道:“為什麽?”


    淩安直勾勾的望著他,沒有言語。


    往昔熱愛的一切,如今卻隻能於病床上得見。


    那些風景太美,美到妻子落淚。


    男人的愛也不會作假,他真誠而疲憊,為妻子遍訪名景。


    隻是,那些被錄製下來的風景看似是被男人“得到”。


    但對於妻子而言,她所看得到卻是“失去”。


    這是再痛苦不過的事情。


    所以她選擇了自殺。


    這是悲哀的現實。


    梧黎靜默的看著淩安,聲音中藏著慶幸,後怕道:“您……說的對,差一點我可能也要步了故事中男人的後塵。”


    “你已經在這麽做了。”淩安話落,如斬釘截鐵。


    聞言,梧黎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可是我,沒有選擇……”


    “乘霄山沒有永恆凝滯之處,就算有,也不過是變成籠子裏的金絲雀,好好想一想吧,你的那一半是否喜歡那樣的生活。”


    淩安長歎一聲,朝旅館外走去。


    人與人之間,總是這樣。


    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因為一場重病而有了隔閡,縱使依然相愛,卻也難以交心了。


    當心意無法互通,一切也都成了虛妄。


    就像故事中的男人一樣,費盡一切也隻剩徒勞。


    他對梧黎,隻不過講了一個故事而已。


    至於梧黎接下來會怎麽做,那不關他的事情。


    時流亂象之處已經有夜歸軍把守,梧黎再想上山也是進不去了。


    淩安隻是不想看到,那樣美貌的女子,在如花的年紀,在生命的最後一程帶著遺憾逝去。


    這太殘忍。


    或許也是因為現在的他,對相戀之事有了些許不一樣的看法。


    淩安邁動腳步,剛走出旅館大門,身後忽然傳來梧黎的聲音。


    “淩安巡尉,當初告訴我消息的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


    迴頭望去,梧黎站在庭院內,喘著氣朝他說道。


    他麵容苦澀,眼神中卻無比堅定,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淩安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低聲說了一句:“知道了。”


    便背過身離開。


    雖說和他猜想的一般無二,不過梧黎願意透露消息,倒是也沒讓他白費口舌。


    至少這個男人,現在還是說得通的。


    與其寄希望於縹緲的傳說,不如和真正所愛之人,再多陪伴相處。


    離開旅館,淩安在虹鎮中心和潮妹與長離匯合。


    “剛才醫館傳來消息,說梧黎忽然逃了,你有看到他嗎?”潮妹看著一臉怡然自得的淩安詢問道。


    “當然,他現在正在旅館呢。”淩安果斷道。


    “看起來,我們的淩安巡尉似乎有了些眉頭。”長離看淩安這副模樣,以她的智慧瞬間便猜到了淩安剛才一行絕對有所收獲。


    淩安點點頭:“告訴梧黎乘霄山長生秘法消息的,是穿著紅色衣服的人。”


    “紅色衣服?”潮妹思索道。


    “沒錯,是哪個組織平時喜歡穿紅色衣服,知道乘霄山時間亂象,又喜歡搞事情呢?”淩安了然道。


    長離笑而不語。隻是靜靜看著潮妹。


    潮妹這時也立馬反應過來,一拍掌道:“殘星會!”


    “猜對了,再晚兩秒我就要把你歸入笨蛋名單了。”淩安調笑道。


    “既然是殘星會動的手腳,說明他們在乘霄山的餘孽還沒有鏟除,恐怕此刻早已經聚集在山中,密謀壞事。”


    “按理來說,時流結界解除之後,乘霄山不應再出現時流亂象才對,此中原委恐怕還需探尋才是。”長離即刻下了決定。


    “時流亂象的終點,必定位於傳說中那副棋局的位置,殘星會打的肯定也是這個主意!”潮妹肯定道。


    “總之,不管殘星會要做什麽,反著幹就行了,必須趕緊搶先一步,尋找傳說中的那副棋局!”


    兩人一貓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沒有絲毫猶豫,即刻趕往山中。


    按照原本的路線,幾人抵達的第一處依舊是梧黎之前駐紮過的山洞。


    在這裏,他們發現了一些之前沒有發現的線索。


    一處廢棄臨時篝火旁,擺著一些沒來得及收起的手記和留言。


    “想來殘象出現的突然,這應該就是那位探險家留下來的東西了。”長離拿起一份手記分析道。


    “這樣直接看,好嗎?”潮妹猶豫道。


    “看看吧,說不定是個愛情故事呢。”淩安說著,翻開手記的一頁。


    手記中記載的,果然是梧黎的記錄。


    他翻閱了幾張,不出意外都是一些醫生的指導意見,和乘霄山的探險記錄。


    淩安將閱覽過的幾份手記放到一邊,餘光卻瞥到一本厚重書中,不同尋常的一頁。


    這本書中,似乎夾著東西。


    他翻開第一頁,扉頁上用男性的筆跡寫著:伏翎最愛看的書。


    淩安看了一眼書名,這是一本《瑝瓏風物誌》。


    看上去會是那位風景畫師伏翎愛看的題材,想必梧黎把這本書帶在身邊,也是為了緩解自己的思念吧。


    淩安把書翻到中間位置,裏麵藏著一張紙條。


    紙條夾在中間並不顯眼,上麵的字跡娟秀,想必是那位伏翎的字,看起來梧黎還並未翻到這一頁。


    淩安看了一眼紙條上的留言,眼神忍不住微顫,一時無言。


    “4月8日,醫生建議我出院修養,姑息治療,我明白時日無多,不過這一天,梧黎和我說今州還有希望,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又願意帶我一起出門了。”


    “4月12日,雖然有些奔波,不過和梧黎一起去了明庭,和想象中的一樣氣派。”


    “4月15日,和梧黎去了今州,邊防要塞很古樸,有很多軍卒在巡邏,聽說他們叫夜歸軍,真是很有寓意的名字呢。”


    “4月17日,和梧黎來到乘霄山,雪很冷,但也很美,身體越來越差了,不過有梧黎在身邊,就一點都不可怕。”


    “4月18日,梧黎說要上山找東西,我很害怕他離開,讓他把那本書帶上,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現我寫的東西呢?”


    “梧黎,太傻了,可是卻也……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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