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根承瀚在合作契約上簽下名字時,吳孟遠仿佛吃下定心九。兩個男人雙手一握,投給彼此一個信心十足的眼神;不管是對伊根承瀚或吳孟遠而言,都在人生路途上邁前一大步。


    尤其對吳孟遠而言,伊根承瀚不僅成為他事業上的partner,更成為他的知己。


    雖然在商言商;在工作上,他們可能都必須維護自己的權益,但是在私底下,他們不談公事,卻可以暢談彼此的心事,幾天的相處下來,他們對彼此已有了相當的了解。


    唯一令吳孟遠感到疑惑的是,伊根承瀚可以暢談自己未來的抱負、可以談一些平常的瑣事,但是對自己感情上的問題卻閉口不說,唯一知道的是,他一直未婚。


    不過從他躲避這個問題的態度上,吳孟遠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感情並不是一片空白。隻是他不願意提,吳孟遠也就不便多加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


    “合作計劃談妥了,是不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從第一次和伊根承瀚接觸,吳孟遠發現他不像一般的日本商人好色好酒,相反地他對應酬並不感興趣,好幾次吳孟遠請他吃飯,想請他去喝酒跳舞,他都一概婉拒。


    對工作的認真態度令吳孟遠大大自歎弗如,他終於明白,伊根承瀚能有今天的成就,並非僥幸或靠祖先庇蔭而來的。所以更增加吳孟遠對他的讚賞。


    “好吧!不過我不希望到太複雜、嘈鬧的地方。”這一次伊根承瀚沒有拒絕,但卻也提出他的要求。


    對他的要求,吳孟遠並不意外。


    他明白伊根承瀚指的“複雜、嘈鬧”地方是什麽場所。


    一般風花雪月的地方或許不適合他,但吳孟遠誠信,“鍾愛一生”絕對適合他;而且他也有意要介紹陳柔兒和他認識。


    多奇怪的一個念頭!


    明知陳柔兒的心裏再也無法接納任何男人,也明知伊根承瀚躲避感情問題的態度,但是他仍希望介紹他們認識,隻因他覺得他們是那麽相配的一對。


    又是一個奇怪的想法!


    伊根承瀚配陳柔兒——嘿!古時候有喬太守亂點鴛鴦譜,沒想到如今他竟也學起喬太守,這要讓沈馥知道了,不就成她糗他的好機會?


    嘿!管他的!反正姻緣天注定,說不定伊根承瀚可以成為重新開啟陳柔兒心中那扇門的男人,而陳柔兒也可以成為令伊根承瀚不再逃避的對象……愈想愈發滿意。


    他這次可不想當喬太守,他希望當月下老人。


    不過還是需要靠老天爺的相助才行。


    老天爺應當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吧!畢竟陳柔兒和伊根承瀚簡直就是最佳的組合,也是絕配!


    ☆☆☆


    自從接替林怡芝成了“掌廚人”,沈馥對自己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發現自己愈來愈像個賢妻良母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一雙手也可烹調出令人讚不絕口的佳肴,不僅是她,就連陳柔兒和林怡芝都有跌破眼鏡的感覺。


    這大概跟她的個性有關吧!


    標準魔羯座o型的女人,果斷、積極,不管做什麽事,就算阻礙重重,她也不畏不懼往前衝,就如同她對吳孟遠的愛。


    “一塊錢買你的心事!”


    嗬!才想到他,他馬上出現在她眼前。


    “喔!我的心事就這麽不值錢?才一塊錢就想買?你未免太不知‘行情’了吧!”她嬌嗔地說。


    “是,是,說錯話,該罰。”他攬住她的腰。


    “罰你嚐嚐這羅宋湯的味道如何。”她舀了一匙的湯放到他口中。


    隻見吳孟遠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擠眼、噘嘴的,令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鍋羅宋湯可是她花費一下午工夫精心調配出來的,要是做失敗了,會令她沮喪萬分的。


    “味道如何?很難吃嗎?”她擔心得一張臉都快垮下來。


    “嗯——”他賣關子似地拉個長音,以一副美食專家的表情開始評論:“湯美、料十足、火候夠,真是——好湯!”


    “不來了!”她說著粉拳就落在他胸口上,不依地嚷著道:“你快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我失敗了。”


    “對自己這麽沒信心?”他知道這不像她的個性。


    “是對你沒信心!”她語帶雙關,沒好氣的。


    “好啦!我知錯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低聲下氣地求饒。


    “真想不理你了!”她無心地脫口而出。


    他卻聽者有意,一臉的挫敗。


    “我就知道,你會有這種想法的一天。”


    “孟遠……”天哪!她是無心的。


    “如果你真的不理我,我也不會怪你的。”他看起來好沮喪、好失望。


    她伸手擁抱住他,頭抵在他的胸口,對著他的心,急切地說:“你就會欺負我,若真想不理你,會到今天才說嗎?你這個傻瓜,難道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我不知道!”他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比我的生命還重要,如果沒有你,我的生命就沒有光彩,我可以為你生,也可以為你死!”


    這句肺腑之言,鑽入吳孟遠的心坎,教他又甜、又苦,滋味錯綜複雜。


    “你真的教我不得不愛你。”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將他對她的愛意由他的吻傳達給她。


    “小心有人進來!”她害羞地推開他。


    他笑了笑,忽然記起什麽似地。


    “對了!怎麽還沒看見柔兒?”


    通常在這時候,陳柔兒會在辦公室內整理上台演奏的歌譜。


    “剛剛諒諒好像有點兒不舒服,柔兒先帶她去看醫生,等一下就迴來。”


    “真是難為她了,又要照顧諒諒又要工作,如果有個男人在身邊,她就不必這麽辛苦了。”他順口就說。


    但沈馥卻一臉古怪的看著他。


    “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如此‘同情’柔兒,難道你心裏在打什麽主意不成?”


    真是生他父母,知他——沈馥也!


    他的事是無法逃過她的眼睛的。


    “我這一輩子注定要栽在你手上!”他歎了口氣,一臉的心甘情願。


    “還不快從實招來,你心裏在打什麽主意,”她是標準的好奇寶寶。


    “我想介紹一個人給柔兒認識。”


    “男的?”


    他點點頭。


    “你少來!”她可不苟同。“你想考驗柔兒和我的友誼嗎?你不知道這麽做會有多嚴重的後果?”


    她以前就曾經因自己的“熱心”,而使得陳柔兒整整兩個禮拜不理她,從此以後,她就不敢再重蹈覆轍了。


    “你不知道,伊根承瀚和柔兒是多麽適合的一對,不論是外形或內在,簡直是絕配。”他熱忱的遊說她。


    “我勸你不要打柔兒的生意,小心她把你列入黑名單,成了拒絕往來戶。”她把前車之鑒說給他聽。


    “唉,再試一次嘛!而且你不覺得諒諒也到了需要父親的年齡了嗎?”


    他還真是說中了要害。記得有一次林怡芝偷偷告訴過她這個問題。


    “可是……”不是她不想,隻是陳柔兒的個性她太了解,加上邵飛帶給她的傷害至今仍未痊愈,要她再接受另一個男人,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是——邵飛。


    “試試看嘛!伊根承瀚真的是男人中的男人。”他一副英雄惜英雄的說。


    沈馥想了一下,終於點頭答應。


    雖然她從未見過伊根承瀚,但由吳孟遠口中,她對他並不陌生,加上吳孟遠對他又十分讚賞,一個連男人都讚賞的男人,應當是也會教女人心動的吧?


    “你準備什麽時候介紹他們認識呢?”


    “今晚。”


    “今晚?!”她可是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伊根承瀚就在外麵,現在就隻等柔兒迴來了。”


    沈馥痛苦地呻吟一聲。


    看來箭已在弦上不發不行了。


    她實在很難想像當伊根承瀚碰上陳柔兒會是一個什麽局麵?!


    “上帝、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偉大的阿拉真主……”她開始祈求所有的神,希望今晚會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


    隻是——


    常常事與願違,不是嗎?


    ☆☆☆


    陳柔兒在喂過諒諒吃藥後,哄她小睡片刻,才急急地拿起樂譜走向演奏台。


    當她一切準備就緒,就要彈下第一個琴鍵時,她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動也不動的,甚至差點就忘了要唿吸。


    是——他?!


    邵飛?!


    她迅速地合上雙眼,作了個深唿吸,讓自己紛亂的思緒穩定下來。


    不!不可能是他!


    一定是自己剛才太過匆忙,以致有點眼花,以前在邵飛剛離開她時,她不是也常常發生這種錯覺?八成是剛才陪諒諒到醫院,聞了過多的藥水味而導致自己神誌不太清楚,從小她就害怕聞醫院的藥水味,那會令她發昏的。


    一定是這樣!她給自己找了藉口。


    不敢再把眼睛調向別處,連忙垂下眼瞼,以她優美的嗓音唱出她的招牌曲子,也正式為今晚的“鍾愛一生”拉開了序曲——


    打從相遇的一刹那


    我就知道我已無法自拔


    唯一所求


    隻想擁你入懷,與你熾熱相愛


    你是否已感覺


    請你也緊緊擁住我


    讓我感受到你也愛我


    即使有一天


    我們的世界一分為二


    我愛你的心也不會改變


    隻因——


    沒有你,陽光就不存在


    沒有你,地球忘了轉動


    沒有你,我不再是我


    loveisyou


    loveisme


    loveisforever


    酒杯從伊根承瀚的手中應聲掉落,酒灑了他一身,他也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會不會自己聽錯了?


    陳柔兒的歌聲一遍又一遍的傳入他耳中,他屏住了唿吸慢慢地把眼光調向演奏台,當他看見坐在鋼琴前的女子的臉時,整個人像遭了電擊——


    像死去……


    不!像重生!


    這張臉,是他魂縈夢係的。


    這張臉,是他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


    還有這首曲子,他就算閉著眼睛也可以唱它一千、一萬遍,隻因這首曲子是當年他唱給他最愛的女孩聽的,而這女孩——在多年以後的今天,竟還唱著這首曲子,這代表了什麽?


    她還記著他?她還不曾忘了他?


    一時悲喜交加,令他痛苦難抑。


    喜的是她還記得他,不曾忘記他。


    悲的是他曾那麽地傷害她。


    他私底下不隻百遍、千遍演練過他們若再重逢的場麵、他想要對她說的話,但是他一直以為那是遙不可及,甚至是不可能會出現的。


    而今,他終於再度見到她。


    一個令他夢寐以求的女孩。


    “承瀚,承瀚!”吳孟遠不禁提高了音量。


    英雄終究過不了美人關!


    由伊根承瀚的反應,吳孟遠暗暗慶幸自己做了這個安排。


    “孟遠,你可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伊根承瀚的心已無節拍可言。


    “她?!哪個她?!”他還裝傻,隻為了想吊吊承瀚的胃口。


    “就是唱歌的女孩,你可認識她?”伊根承瀚記得他曾提起他和店老板很熟。


    “喔!她呀!”吳孟遠故意停頓住。


    “對!你認識嗎?她叫什麽名字?”他的心已快懸到口腔。


    “怎麽?你看上她?對她有意思?”吳孟遠還自以為聰明的問。


    伊根承瀚要不是極力克製住自己,以他從前的個性,早就揪起吳孟遠的衣領問話了。


    “拜托你迴答我的問題好嗎?”他的耐性快磨光了。


    吳孟遠知道玩笑不能開得太過火,也察覺到伊根承瀚的不對勁。


    “她叫柔兒,是這兒的老板之一。”


    “柔兒……柔兒……”這個名字揪得他心好痛。“她是不是姓陳,耳東陳,溫柔的柔,兒女情長的兒。”


    這下換成吳孟遠睜大眼睛了。


    “你怎麽對她的名字如此清楚,莫非你認識她?”


    “我不隻是認識她,她曾經和我有過一段情,也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人。”


    “你——你——”吳孟遠驚訝得說不成一句話。


    跟陳柔兒有過一段情的人隻有——


    “我在未認祖歸宗之前,一直跟著我母親的姓,‘伊根承瀚’是後來才改的名。”他決定告訴吳孟遠過去那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


    “你原來的名字是——”吳孟遠的一顆心也懸了上來。


    “邵……飛……”他把眼光調向正在演唱的陳柔兒,思緒一下子就飛到五年前的一個午後……


    ☆☆☆


    台北的氣溫若升到了三十度以上,就會令人感到十分暴躁。


    邵飛一路飛車連闖了三個紅燈,外加一張違規單才趕到火車站。


    他杷剛才警察開給他的違規單揉成球狀,往垃圾筒投去——賓果!空心入“桶”,真是大快人心。


    一看火車站裏麵的時鍾指著三點四十五分,他不禁詫異的睜大眼睛。


    不會吧!剛才他出門前看過鬧鍾的,明明才一點三十分,怎麽由他住的地方到火車站會用了整整兩個小時?何況他還連闖了三個紅燈,甚至還因而被開了罰單……不!這鐵定是剛才被警察給氣昏頭了,才會看錯時間。


    所以,他再度“仔細”地看了一下那個鍾,這次他不再覺得眼花,而是直覺是那個鍾故障了。


    顧不了走過來的是一個陌生人,他伸手帥氣的攔住對方。


    “對不起,先生,請問一下現在是幾點鍾?”


    大概是今天的天氣過於悶熱,所以陌生男子臉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耐煩。


    “那前頭不是有時鍾嗎?”似乎發現自己的口氣過於不客氣,陌生男子看了一下手表說:“三點四十七分了。”


    “三點四十七分……”邵飛第一個想法就是:迴去一定要把那個該死的鬧鍾給砸爛。


    天哪!三點四十七……距離火車到站的時間整整遲了一個小時又十分鍾。


    完了!這下子真的玩完了!


    都怪自己太沉醉在作曲當中,每每一接觸到音樂,他就無法自拔。但也怪沈至中,這原本是該他來的,誰知道這小子見色“忘妹”,隻顧著和女朋友約會,就把接表妹這件事推到他身上,真是一大損友。


    看看車站內人來人往的人潮,他大有海底撈針之感。


    這個叫陳柔兒的女孩長得什麽樣子他可是一點概念也沒有。不過,還好沈至中在臨走前放了一張照片在桌上,要他憑照片“接”人。


    他從口袋摸出照片一看——這……簡直太離譜了吧?


    照片上的小女孩大概隻有七、八歲大,梳著兩條麻花辮,至於五官,大概是焦距調得太遠,加上照片又泛黃,根本無法看清她的長相。


    他要如何以這張照片認出沈至中口中的表妹?


    看來八成是沈至中的惡作劇,他忿忿地將照片捏成一團,一個很習慣性的動作往上一拋——


    陳柔兒隻感到有個東西“咚”地一聲敲上她的後腦勺,掉到她腳下。


    雖然不是很疼,但對已坐在椅子上枯候了一個多小時的她而言,這就好像個導火線,點燃了她胸中的怒火。


    早在三天前,她母親已打過電話和阿姨聯絡過,她要上台北來補習,而且也清楚地把她坐的火車班次、到站時間說了一遍,阿姨還說要讓她的兒子至中到火車站接她。這下可好啦!枯等了一個多小時,就沒見到沈至中出現。


    她一向最痛恨不守時的人,等一會兒看沈至中如何向她解釋,而且害她無緣無故被敲了一下。


    又是哪個沒公德心的人,垃圾隨意亂丟?!她正惱火著,彎下腰把那一團紙撿起來,馬上見到兩條修長的腿立在她麵前。


    “小姐,請把東西還給我好嗎?”喔!聲音還滿好聽的,但是口氣就不是很好了。


    陳柔兒把撿起來的紙團握在手中,直起身子,對來人所說的話聽而不聞似地。


    “小姐,這照片是我的,可以還給我了嗎?”邵飛皺起眉心,對眼前這女孩耐心的重複一遍。


    陳柔兒眼也沒抬,甩也不甩他一下,慢慢的把手中的紙團攤開,不看還好,一看——愣住了。


    這照片是她在小學二年級時照的,那——那——她抬起眼看著站在她麵前的男孩。


    他是陌生的,但他為何會有她的照片?更奇怪的是還口口聲聲說照片是——他的?


    “小姐,我再說一次,請——你——把——照——片——還——給——我!”邵飛的耐性快磨光了,這女孩該不會是耳聾或啞巴吧?


    不過,若她當真是耳聾或啞巴,那未免太可惜了。


    她有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秀氣的雙眉,小巧的鼻子,加上那兩片如花瓣、線條優美的唇,還有一張稱得上漂亮的臉。


    邵飛在打量她,而陳柔兒也毫不客氣地反過來打量著他。


    桀驁不羈的氣質,配上一張似乎是上帝特別恩寵的俊美臉孔,這男孩全身上下強烈散發著令人無法抵擋的魅力,隻是他狂傲的口氣,令陳柔兒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小姐,我沒有空間陪你玩遊戲,請把照片還給我好嗎?”為了怕陳柔兒聽不懂他的話,邵飛還特別加上了動作,看起來十分滑稽。


    陳柔兒的表情仍沒有改變,隻是一味地用她那雙大眼睛盯著他。


    媽的!邵飛暗暗呻吟一聲。“我今天到底犯了什麽衝,怎麽會碰上一個又聾、又啞完全聽不懂話的女孩?還有……唉!該死!”他像滿腹憤怒無處可發泄似地用力拍了一下那雙修長的大腿。


    陳柔兒聽了他的話幾乎要忍俊不住了,他竟誤以為她又聾又啞?


    一股惡作劇油然而生,她的雙眉微微皺了起來,那雙眼睛像盈滿一潭水般,隻怕稍稍一眨,就會有水珠翻滾而落,她知道自己這種表情是何等地惹人憐惜。


    沈馥就常笑她說,上天給了她一雙會說話、教人妒忌的漂亮眼睛。


    通常隻要見過她這雙眼睛的人,莫不為之吸引。


    看見陳柔兒一臉無辜、泫然欲泣、惹人愛憐的表情,邵飛突然升起滿懷的罪惡感。


    他的話傷了她的心了嗎?


    是啊!上天真是不公平,竟讓如此漂亮的女孩聽不見又無法說話,一股又愛又憐之情在他心中泛開來。


    “對——不起。”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他向女孩子如此低聲下氣說話,要是被他的朋友知道了,鐵定不個個跌破眼鏡才怪。


    “我誠心的道歉,我不是有意要對你這麽壞口氣的,隻是一時心急,才會這麽不禮貌。”唉!他鐵定是神經錯亂了,竟開始一邊解釋還深怕她不懂似地比手劃腳,甚至對她行了一個童子軍禮。


    陳柔兒緊抿雙唇,要不這樣,她怕自己會露出馬腳笑出來。


    邵飛看了一下手表,發現這一扯又耗去了不少時間,但見照片還緊握在陳柔兒手中,隻好急急地向她要求:


    “可以把照片還給我了嗎?我受了朋友之托來接人的,現在時間已遲了一個多小時,我怕交不了差。”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陳柔兒心中好不容易才平順下來的怒氣,又升了起來。


    嗬!他還知道自己已經遲了一個多小時?既然是受了朋友之托,就該忠於所托啊!怎可以如此沒有責任心,害她枯等了一個多小時……她愈想愈氣,愈覺得他不可原諒。


    “小姐,我真的來不及了!”邵飛急得快跳腳了,沈至中臨走之前還千交代萬交代,他這個表妹是第一次上台北,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被壞人拐走了——想到這兒,他不免倒抽了口冷氣。


    突然,陳柔兒把照片遞到他麵前。


    邵飛對她的“善解人意”大為驚喜。


    她不隻是長得漂亮,還有一顆體恤之心。


    “謝謝你!”他對她咧嘴一笑,他的笑讓人想起陽光下一片起伏如浪的金黃色麥穗,那帶笑的嘴角可以令女孩子心醉傾倒。


    但不包括她——陳柔兒。


    邵飛緊抓著照片,雙眼像鷹般地盯著來來往往的人潮,深怕一不小心會遺落了沈至中的表妹。


    顯然,他來遲了。


    他尋遍了整個車站,都沒有見到長得像照片中的女孩,正在懊惱之際,有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請問,你在找照片中的人嗎?”如黃鶯出穀般的聲音令邵飛迴過身。


    站在他身後的正是剛才那個又聾又啞的女孩。


    “我是沈至中的表妹,也就是照片裏的人。”陳柔兒緩緩地開口。


    邵飛的臉由青轉白再轉青。


    原來她不隻不聾、不啞,而且還正是他要接的人。


    他被戲弄了是不是?


    剛才他甚至還覺得她——善解人意呢!


    “你……你就是沈至中的表妹?”他不禁提高音量。


    “嗯。”她點點頭,眼中有著嘲諷的惡作劇。


    “那剛才你為什麽不早說?”他將相片又握成一團。


    “你又沒問。”這個算是理由了吧!


    “你……你……”


    “我難道說錯了嗎?”她得意地輕扯唇角。“你一直向我要照片,根本沒有讓我有開口的機會,你教我怎麽說?”


    邵飛一時啞口無言。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隻是想到自己焦慮地在人群中找她,她卻把他當猴子耍時,他不由得怒火填膺。


    “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你是誰,我也不必在這兒浪費時間,你不知道要愛惜光陰,你學校的老師沒教過你嗎?”他老實不客氣地找理由責備她。


    多麽可憎的男孩子,陳柔兒不免要怪起老天的不公平;給他一張俊俏的臉,太不公平了!


    “那你呢?你懂不懂‘遲到’兩個字怎麽寫?難怪我們台灣人會被外國人笑為不守時、沒有時間觀念的人,這全是拜你這種人所賜。”她反譏他。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的反應會如此快,而且還伶牙俐齒。


    他才懶得理她,管她是誰的表妹,上帝的也一樣!他轉身就想走。


    “喂!你怎麽說走就走?”陳柔兒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


    “那你希望我怎樣?”他做了一個輕蔑的表情,“我想你這種人是不屑和我這種人在一塊兒,所以,咱們各走各的吧!”


    陳柔兒真想踹他幾腳,有夠沒風度,說他幾句就天塌似的,呃,隻能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沙文豬。


    她才不求他呢!


    “各走各的就各走各的,哼!”她一副誰怕誰的表情,把自己的旅行袋甩在肩上,頭也不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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