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鶴年絕不是賣侄兒的人,對晏鬆年不要臉的提議,他但笑不語。


    晏鬆年捏著衣袖,緊張地說:“六四不行?那……五五?你……四六!我四你六,不能再少了,常歡畢竟是我養大的。”


    晏鶴年慈愛地摸摸常歡大賢侄的腦袋,沒說話。


    “七三!你七我三總行吧?我隻要六百兩,少於這個數,我帶常歡迴去。”晏鬆年狠一狠心,又退一步。


    “一成不分,那是新娘子的嫁妝。你不滿意,就帶他迴去。”晏鶴年迴懟。


    為十兩銀子賣兄弟的人,舍得這到嘴的鴨子?


    晏鬆年:“……咳咳,行吧!但他成親的花銷由你負擔,我隻帶著嘴巴來喝喜酒!”


    “爹……”常歡委屈哽咽。


    晏鬆年不輕不重地拍了他一下:“以後跟著你六叔,把他當親爹孝敬!你要不孝順他,我也不認你!”


    “嗯嗯!”常歡小雞啄米般點頭。


    他早就希望自己是六叔的兒子。


    “行,不用你出錢。”晏鶴年爽快答應。


    老四什麽性情他還不知道?


    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不想出錢給常歡娶妻。


    順便再把常歡的前程徹底托付給他。


    父母之愛子啊!


    晏鬆年:……老六是不是答應得太爽快?早知道我可以再談談價。


    好吧,一切為了兒子的前程。


    他這一代沒啥指望,就希望孫子那代逆襲!


    晏家六個養子、養女,一進門拜見爹娘、哥哥,緊接著忙前忙後。


    飯菜很快端上桌,晏鬆年的心思立刻被肉香勾走,拋開常歡的事。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他從小就知道,隻有吃進嘴裏的才是自己的。


    他舔著嘴唇說:“你去招唿黎大他們!我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晏鶴年:“沒人跟你客氣!常歡,倒一壺酒出來。這酒沒兌水,讓你爹別喝多,他一喝醉就胡說八道。”


    “……我從來不喝兌水的酒!”晏鬆年瞪眼。


    誹謗誰呢?雙河村鴨王要喝兌水的酒?


    晏鶴年嗤笑一聲,帶著晏珣到外麵院子,招唿江湖好漢。


    他一走出來,原本談天說地的好漢們紛紛站起抱拳,齊聲喊:“六哥好!”


    “坐。”晏鶴年擺擺手,率先坐下。


    好漢們依次坐下,齊齊舉杯給晏鶴年敬酒。


    “六哥!黎大郎說你中狀元,我們都不敢相信!嘿!皇帝老爺這迴有眼光!”


    可惜王老大嘎了,否則裏應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晏鶴年笑著感慨:“我也不敢相信啊!都是我家小珣的功勞!”


    好漢們連連點頭:“早看出小珣不凡,跟別的小孩子不一樣。六哥中狀元,可算是把路走寬了!”


    這可是當初海盜王……汪直都辦不到的事!


    汪直費盡心思,不過是想朝廷允許民間海貿。為此花費許多買路財,一度得到朝廷默許。


    可惜最後還是死路一條。


    從下往上行不通,隻有從上往下!


    當上首輔,以朝廷的名義允許民間海貿,把船隊開到西洋本土去,這才是通天大道!


    “六哥,當官的事我們幫不上忙,其他的盡管吩咐。”黎大郎鄭重地說,“要錢要人,沒有二話。”


    “對!子孫後代能不能光明正大做人,就看六哥的!”


    “這京城有哪個不長眼的?咱們砸暈他!”


    晏珣看著這群豪情萬丈的好漢,再看看霸氣側漏的老爹……神色一言難盡。


    當著好大兒的麵,不用裝一裝嗎?


    中狀元就肆無忌憚啦?


    你不是說金墩島上都是一等一的良民?


    晏珣突然覺得,整個家就隻有自己一個好人……嗚嗚,烏雲救我~~


    晏鶴年顧及兒子的心情,解釋:“兄弟們都是被迫入水寨。有的扛不住徭役,有的全副身家投入海貿,朝廷突然翻臉、血本無歸……你理解一下?”


    “對!對!我們都是被逼的。”黎大郎敞著黝黑的胸膛,大咧咧地說:“小珣,你黎叔我苦啊!當初要不是你爹拉一把,我早就死了。”


    晏珣:“……我信。”


    ……我又再信你一次。


    你見過哪個翰林老爺做水匪?


    不管爹以前幹過什麽,日後必定在大孝子的教導下痛改前非,成為國之棟梁。


    “哈哈!來喝酒!”黎大郎高興地說,“六哥這屋子不錯,咱們買下來吧?我帶著銀子進京。”


    晏鶴年搖搖頭:“說不準哪天就外放,不用買。”


    “那行……待會兒六哥對對賬,不買房子就買官。都說有錢使得磨推鬼,咱們買不起首輔,好歹買個次輔!”


    黎大郎對晏鶴年迷之信心。


    六哥今年中狀元,明年就該做首輔……否則就是皇帝沒眼光,該換人。


    晏珣:……次輔是座師袁煒。袁老師對不起,先盯上你的位置。


    他猛然發現,在好漢們麵前的老爹與平日不一樣,像是被鬼上身、換了一個人。


    爹有好多個馬甲,就是他有好多個爹。


    噫?


    “小珣想什麽呢?吃塊大肘子!”晏鶴年爽朗笑道,“寧可三日無婦人,不可一日無肉。蘇東坡要不是吃東坡肘子,可寫不出‘大江東去’這種風流詞句。”


    “還得是六哥,吃肉都文縐縐。”好漢們誇讚。


    他們六哥不愧是聚義堂第一把交椅,幹什麽都是狀元。


    至於王……汪直?


    汪老大長年在海上,沒有迴來坐,後來又嘎了。


    喝酒一定要大口吃肉。


    宋人筆記說“駱駝見柳,蒙古見酒”,這些水上漂的江湖好漢也跟蒙古人一樣愛酒。


    大銅盆裏清燉著一整隻羊,被好漢說笑著割肉吃完。


    連吃帶喝,主人和客人都染上醉意。


    晏鶴年讓阿豹帶客人去休息,自己帶上小珣和黎大郎對賬。


    他現在做事越來越不隱瞞小珣……上陣父子兵,攤上他這個爹,算小珣倒黴!


    晏珣暗暗翻白眼,他已經見慣不怪。


    除非哪天老爹自稱張三豐本人,其他都不能讓他震驚。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既然不能換爹,唯有把爹引上正途。


    所有這些思緒,在看到黎大郎打開箱子的瞬間……都消失無蹤。


    “乖乖哩個咚!黎大叔你去江西分宜打劫嚴世蕃了?”晏珣小聲嘀咕一句,衝出門口喊一聲:“阿豹,站在十步外,不許任何阿貓阿狗靠近!”


    “喵!”阿豹大聲迴應。


    常歡隻配吃軟飯,他才是能文能武首席侄少爺,地位無可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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