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杜江身邊坐著的,是顧少禹。


    兩個老人互相對望著,誰也沒有說話,他們的眼睛裏藏著太多,其他人都看不懂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顧少禹起身打開了病房的門,商墨宸牽著eve跟著他走了進去。


    杜江吃力地轉過臉來,朝著eve勉強一笑:「祝賀你了。」


    他頓了頓,歇了口氣,接著道:「原本我是想收你做幹女兒的,可是我很慚愧……」


    他曾經想收她做幹女兒這件事,商墨宸曾經跟她說過。


    他們都很清楚他當初的初衷,本意隻是想保護杜凜生,以免商墨宸一怒之下會針對他而已,事實上他並沒有為當時的葉闌做過什麽。


    後來葉闌以eve的身份鳳凰涅槃,商墨宸也已經經歷了四年的痛苦,明朗的感情,加上他已趨成熟的處事方式,讓他不會再輕易針對杜凜生,而杜江自己更是力不從心,也就沒有再提這件事了。


    顧少禹道:「這件事交給我來做就好,你就不用操心了。」


    杜江點了點頭,顧少禹這幾年為eve所做的事,他是知道的。


    對這個老友,他沒有什麽不放心。


    他的目光又落在杜凜生的身上:「你和秋彤要好好的,我能為你們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以後怎樣就靠你們自己了。」


    杜凜生難過的別過了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怎麽可能不明白,其實杜江早就知道他和應秋彤的關係一直不好,連當初的訂婚都是權宜之計而已!


    杜江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沒說上幾句話,便疲憊的昏睡了過去。


    杜凜生把他們送出病房,特意朝著顧少禹鞠了一個躬:「謝謝您老人家,今天肯過來看我父親。我父親之前提起您的時候曾經說過,當年您為了尋找夏潔向他求助的時候,他因為忌憚商爺爺,所以選擇了迴避。對於這件事,他一直深感抱歉……」


    顧少禹擺了擺手:「都過去了,他也有他的難處,我都明白。」


    病房裏,依稀聽到了這句話的杜江,眼角流下一行眼淚。


    當年他忌憚商洛川,所以不肯幫顧少禹找夏潔。


    多年之後他又忌憚商墨宸,所以試圖收葉闌做幹女兒,來保護杜凜生。


    出於對杜氏、對杜凜生負責任的初衷,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可是每每想起顧少禹因此而孤獨終身,這麽多年都孤零零的待在英國不肯迴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作為當年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杜江明哲保身的態度,是真的傷到了顧少禹的。


    「需要我做什麽你就直說,不要跟我客氣。」商墨宸看著杜凜生說道。


    這幾年杜凜生臨危受命,扛起了杜氏的重擔,他也從一個小男孩成長為一個成熟的男人。


    這種蛻變的過程必定會很痛苦,然而也隻能他自己去承受。


    即使強大如商墨宸,也幫不了他什麽。


    第754章 先不要打草驚蛇


    杜凜生點了點頭卻是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剛才在病房裏,他的故作堅強,幾乎花去了他全身的力氣。


    eve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已經沒有知覺的杜江,心底裏五味雜陳。


    在被商墨宸牽著手離開的時候,她轉迴頭去,對著杜凜生說道:「杜先生,加油!」


    ……


    醫院門口。


    靳梵穀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瘦長的男子隨意地倚在車門邊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看見他們出來,他很是自然的打開了車後座的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顧少禹在台階上站著,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裏麵走出來。


    eve擔心的扶住他的手臂:「顧伯伯!」


    顧少禹嘆了一口氣,朝她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我沒事,不用擔心。就是年紀大了,有點見不得生死而已,其實,又有誰可以不死呢?」


    他的聲音裏透著股難以形容的惆悵,說到最後一句,竟然有那麽一絲絲嚮往。


    杜江已經時日無多,對於他和杜凜生來說都是一種解脫,而他顧少禹,卻還要在這塵世間繼續無望的煎熬。


    「我想去看看你們以前住的地方。」半晌,他低聲的開口道。


    eve聽見這話,便不由得瞥了一眼靳梵穀。


    她和媽媽當年住的地方,現在已經成了靳氏旗下的商業街了。


    靳梵穀顯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我送你們過去轉轉吧。」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商墨宸:「想來商總應該不會介意?」


    有顧少禹在,商墨宸還怕他把eve給吃了?


    他直接沒接他的茬,卻低下頭,一臉寵溺的看著eve:「待會兒我過去接你。」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等下我自己迴去就好了。」eve搖頭。


    這都好幾天了,他一直都陪著她,商氏那邊的事情,他幾乎就沒有過問過。


    這樣可不好!豈不是正給了商芝華以可乘之機嗎?


    商墨宸竟然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的笑意擋都擋不住!


    「看來我也得好好幹活了,要不然真的當了小白臉在家吃白飯,怕是得被你給嫌棄死!」


    「那是。」eve說道,「我可養不起閑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一抹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小女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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