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氣氛的變化。


    江璟放下碗筷,問:“這山是有什麽不對勁嗎?”


    村長歎了口氣,喝光桌前的酒水,似乎才有了膽量,透過窗戶隱隱能看到漆黑的山層,眼睛逐漸深邃。


    “那山,被詛咒了。”


    被詛咒了?兩人相視一眼,久酥覺得手裏的飯也不香了,她可是剛在溫泉裏泡了澡,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不過,想不明白的事情也解釋通了。


    那麽好的溫泉,竟然沒有人發現。


    他繼續說:“山上鬧妖西邊那山頭,全是屍骨,你們應該沒往上爬吧?真是撿迴了一條命,不,兩條。”


    鬧妖?久酥認為,既然山上有妖,那為何不下山來吃。


    恐怕不是妖,是人。


    “這山和山腳下的那片空地屬於誰的?”


    拿出地圖圈了個大概的範圍。


    村長從中間劃了個豎,“這一半和空地是我們村的,另一半屬於陳家村。”


    久酥詢問的話中多了一絲勸慰。


    “你們這山賣嗎?不是說鬧妖嗎?不如就賣給我?”


    “這…”村長不懂,知道山鬧妖,還要買?“這山買了也沒用,我是個老實人不願意坑你,這山上死的人太多了,你要是買陳家村那一半倒還行。”


    久酥道:“我想買,如果村長願意,就出個價格吧。”


    婦人拽了拽老頭子,努努嘴,示意他好好考慮,這山本來能創造很多價值,但不能上去,村裏一直窮,要是能換點銀子也好啊。


    她看著沉默的男人,局促地問。


    “姑娘想給什麽價格?”


    久酥知道這座山,隻要查清真相,好好清理,一定能創造很高的價值,而看梧桐村似乎比陳家村還要落魄。


    她輕撚手指。


    “實不相瞞,我是陳家村的人,想用山做生意,我看好這座山,叔和嬸不用因什麽鬧妖自我壓價,就按正常的價格賣。”


    陳村長賣地的銀子分給了村民,梧桐村的山頭應該也能分。


    如此一來,他們今年都能過個好冬了。


    村長顫抖著手從木櫥裏拿出山契,“這山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之前村裏人過不下去時,便宜出售都沒有人買,總歸傳出是鬧妖,這一半山頭加上山腳下那片空地,就,就八百兩吧。”


    這個價格已經是打到骨折了。


    久酥接著就拿出銀子,她道:“就八百兩!到時候辛苦村長去官府跑一趟報備了。”


    “誒!”村長拿著八百兩巨款,走路都在飄,誰能想到,就是收留了兩個迷路之人,就把多年沒賣出去的地給賣了。


    婦人眼睛裏滿是欣喜,有錢了,終於有錢了。


    即使分給官府的很多,但隻要村裏能一人分個一二兩銀子,今年凍死的人可就少點了。


    她泡了一壺好茶,看他們的眼神愈發明亮,“您二位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江璟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地圖上,眼神沉了沉,他頓時覺得這鬧妖,有了突破口,買下這座山頭,不知是好是壞。


    “村長,從這裏是不是就能直接去武鐵縣?”


    “對。”村長點頭,他迴憶道,“年輕的時候,跟同村人就喜歡爬一天的山,再趟一條河就能到武鐵縣了,可是,山上死人後,就再也沒去過了,都是寧願繞兩三天的路,也不願意從這條路上走了。”


    說著搖搖頭,真是可惜了這條好路。


    宿明縣和武鐵縣之間的關係也慢慢變淡了,以前總來往,山頭上也滿是人,都走成一條路了,現在看山上的一棵樹都是妖怪變的。


    江璟手指在桌上輕敲,這麽好的山頭,怎麽不會有人惦記?


    人多怎麽辦?那就趕人。


    裝神弄鬼,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營造出一座妖山,離武鐵縣如此近,不就成了天然的倉庫了?


    “既然有妖,那沒請捉妖師去降妖?”


    “請了。”村長皺眉,“花了十兩銀子,那捉妖師信誓旦旦,進去了,就沒出來了,希望他還活著吧。”


    久酥問:“那為何山上的妖沒有來村裏找麻煩呢?你們沒打算另尋住的地方?”


    這個問題,周圍的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村長幹笑幾聲:“當年天降大雪,別說出村了,走到家門口都艱難,都準備被妖怪吃了,但挨過了一冬,我們就合計,不走了,估計是山妖,我們不上去,它就不生氣。”


    要不是冬天,恐怕這周圍村子裏的人都搬空了。


    ‘製妖計劃’似乎不太完美啊。


    婦人搓搓胳膊,大晚上聊這些怪嚇人,她笑著扯開話題道:“姑娘是陳家村人?好久都沒去陳家村了,竟然出了你這麽個厲害的人,村長他們都還好吧?”


    其實她左看右看,都覺得姑娘不像村裏人,比畫上的人還要漂亮。


    嗯,話題來了。


    “都還好。”久酥歎氣,“就是出了一件令人寒心的事。”


    婦人問:“啥事?”


    久酥提及這事,好像局外人,事情已經沉澱四五天了,她已然從悲傷中走出,不愛她的,她也不愛。


    “久貴和陳玉蘭把親娘趕出去凍死了。”


    村長和他的婆娘相視一眼,都看到了眼睛裏的驚訝,婦人咋舌:“真夠狠的,他們還是我們這裏的人呢。”


    村長重重咳嗽幾聲。


    “亂說什麽!”


    婦人趕緊噤聲,低著頭,臉上神色在懊悔,她說這個幹什麽?那個秘密就應該爛在肚子裏。


    久酥也察覺出,這其中的不對勁。


    她笑著,眼底卻漠然一片,給足了身為女官的威壓。


    “當年,久林從梧桐村搬陳家村是不是有什麽隱情?介紹一下,我叫久酥,便是他們懷裏抱著的女嬰。”


    村長閉上眼睛,婦人臉上麵如死灰。


    江璟道:“二位應該聽過,陳家村出了一名女官,很巧,便是你們麵前這位。”


    撲通!


    兩人跪在地上。


    神色慌張,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喜色,誰能想到當年久林抱迴來的女嬰現在成了女官,還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村長磕頭:“見、見過久大人。”


    婦人緊緊挽著男人的胳膊,她紅著眼圈,知道大人是為了當年一事來的,她急忙解釋道:“當年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多少。”


    久酥握住婦人的手,將她拉起來。


    “我若是來興師問罪,一開始便帶著人將你們抓起來,嚴刑拷打,我隻是想知道真相。”驀地,眼睛一紅,哽咽道,“我活這麽大,竟不知親生父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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