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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都護!我該死!”他一邊哭泣一邊拜伏在地,比起他的哭聲,他所吐露出來的原因更加震撼人心,王通湊到林浩耳邊,細聲道:“大都護,此人名叫鄭伍,因為在家裏排行第五,他還有四個兄長,但都在此前與南楚的戰爭中陣亡了。另外,他的父親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也戰死沙場,他家裏隻有一個老母,而且聽說已經染病多時了!”


    按照王通所說的,那麽基本可以證明鄭伍說的的確是實話,可是林浩還是一臉驚訝的問道:“不是說每個家庭裏都要留下一子以傳血脈的麽?為什麽他會在軍隊裏?”


    “這個……”王通麵露難色的道:“大都護容稟,讓他參軍是他老母親的意思,鄭家雖然不是什麽功勳顯赫之輩,卻是曆代都有子弟從軍的慣例,至今已有一百多人為國捐軀,他的老母親雖隻是普通的農家婦,可這思想境界卻不同於一般。”


    “她自己都說,她的四個兒子和丈夫雖然都已經往生了,但他們卻保護了他們世代生活的家園,保護了他們的土地,隻要這些還在,鄭家就不會亡。再說,隻要國家需要,連女人都可以上戰場,更何況是七尺男兒!她是當著征兵處一些老兵和很多新兵的麵說出來的,聽了這些話,不要說那些新兵了,就是有些老兵都哭出來了!”王通一邊說著,眼圈也漸漸紅了。


    林浩也麵露難過的搖了搖頭,他閉著眼睛,緊緊的咬著牙,知道了這些現在又該如何決斷?是要殺了他?不忍心,饒了他?可是軍法呢?


    鄭伍見林浩和王通在那裏細語,雖然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他卻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等同於叛國,一時間那種被他積壓在心頭已久的悲憤之情猛地湧出!


    他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匕首,雙目中漸漸升起決絕之意,他抱定必死之心,閉上眼一咬牙,拿起手裏的匕首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可就在匕首尖即將觸碰到他脖子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鄭伍感覺到是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了,便立刻睜開眼看過去,隻見林浩正蹲在他麵前,一隻手牢牢抓著他的手臂,一雙眼睛也緊緊的盯著他。


    “大都護……”鄭伍目光呆滯的看著林浩,就在剛才,林浩發現鄭伍要自裁,他本不應該去阻止,否則便對不起這一路上死去的人。


    可是,在聽說了鄭伍的事情之後,他相信鄭伍是一個好人,隻是他一時被貪欲蒙蔽了雙眼,被親情所影響,才做出這種事,當他想要迴頭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做不到了。林浩還是對鄭伍動了惻隱之心,這恐怕是林浩性格上最大的缺陷,就是心太軟。不過他這麽做也不是為了鄭伍,而是為了他的母親,為了他四個兄長和父親,如果鄭家從此絕後,那麽林浩會因此自責一輩子。


    王通也被鄭伍的行為嚇了一跳,還好林浩快了一步,阻止住了林浩,其實不止是林浩,王通也對鄭伍的遭遇表示同情。


    “你記住,我這麽做不是為了你,”林浩看著鄭伍,沉下聲音一字一句的道:“是你的老母、你的父親和你的哥哥們,我希望這世上能有更多像他們這樣的人,但同時也不是那麽希望。這次迴去之後,你就退伍吧,軍隊裏是不可能再接納你了!你放心,今天的事情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誰也不會說出去!這件事到此為止,迴去吧!”說著,他從鄭伍手中拿過了匕首。


    “大都護!”鄭伍神情激動的向林浩抬手作揖,行了跪拜之禮:“大都護!你還是殺了我吧!我一直在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剩下的兄弟們!你殺了我,讓我也給兄弟們一個交代吧!”他原本以為必死,沒想到林浩卻想赦免他,這樣卻讓他更加愧疚了!


    “胡鬧!”林浩從地上站起來,厲聲叱責道:“你要是死了,那你的母親怎麽辦?她隻有你一個兒子了!她不是生著病麽?從此以後,你可以留在家裏一直照顧她,直到她壽數已盡的那一天!你可以死,但你必須保證你不會辜負你的父母親人!你一心求死,這就是在辜負他們!”


    說完,林浩長歎了口氣,然後又看著鄭伍,道:“你起來吧,趁其他人還沒有起疑的時候,你迴到他們那邊去,這件事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也算是我給你下的最後一道命令!執行吧!”林浩神情冷峻,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鄭伍隻覺得全身一顫,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路垂著頭往他們的休息地走去,也許是心理上遭到了重大打擊,他走路的時候搖搖晃晃,十分失魂落魄。


    “大都護!”等鄭伍走遠,王通向林浩一抱拳,十分嚴肅的道:“大都護,是屬下用人不當,還請大都護責罰!”當時這些人是他親自挑選的,所以出了一個鄭伍,王通必須背負責任。


    “好吧!”林浩想了想,便道:“這次迴去之後,你就這件事寫個深刻的檢查給我,還有罰你兩個月的月錢作為警示!就這樣!”說完,便抬腳離去。


    “什麽?!”按理說,這樣的處罰並不重,甚至可以說十分輕,可王通卻是一副要他命的摸樣,震驚之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刻,他急忙跟上去:“大、大都護!要不我們再商量一下?你就算罰我一年的月錢也好,檢查就不用了吧!大都護……”其實,有件事幾乎所有的親兵都不知道,王通以前是一個文盲,隻有跟在林浩身邊之後才開始學習寫字,隻是一直學到現在,能寫的字也屈指可數,所以寫一篇滿是字的檢查可不就是要了他的命麽?


    隻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證明王通現在的震驚還太早了,因為很快,林浩便會對他說出一個不僅讓他萬分震驚更加強烈反對的想法,因為如果這個想法要實施,那麽簡直比他們沒有發現鄭伍的情況還要糟糕,這個建議是什麽呢?——很簡單,用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誘餌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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