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她語氣不對,采荷立刻退了出去。


    她打開瓶塞,忍不住冷哼一聲。


    王老狗你能耐了。


    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將傷藥全藏在了書房。


    若不是這一遭生病,隻怕她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她狀似平靜地將傷藥仔細抹在他的傷口處。


    「你是傻的嗎?」


    前世那個說一不二的大將軍去哪了?


    竟會被人打得如此慘兮兮的。


    她一邊抹一邊嘟囔,「我跟你說,你可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了。」


    和離是必須要和離的。


    但她也不喜歡趁人之危,等王老狗好了之後,她就再出手。


    小表妹完全是個意外。


    上過傷藥後,她又親自給他餵剪好的藥,看他即使昏睡也不安的將眉頭拱起,死活不願意張口喝藥,她就煩躁的不行。


    要不是他昏睡著,她真會以為他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她吃軟不吃硬。


    隻好一邊哄著,一邊餵著,「沛笙,夫君,你乖,啊,張口。」


    不好使。


    這藥味刺鼻,她看了看黑褐色的湯藥,同守著的采荷道:「你去讓青石問問,往藥裏加蜂蜜行不行?」


    她小時候不願意吃藥,都是這樣被父親哄的。


    青石很快就迴來了,告訴她可以,她讓人將兌了蜂蜜的湯藥端來。


    舀起一勺輕抿,這味道,雖然還是苦,但至少能下咽。


    讓人倚靠在她肩頭,她一手捏著他的鼻子,一手端起藥碗,直接灌了下去,本就難喝,可就別一口一口餵了,這麽會兒功夫,折騰她一身汗。


    好不容易為他喝了藥,再一看天,都要黑了。


    她草草吃了飯,就上床歇息,半夜還要起來照顧他,屋裏瀰漫著雞絲粥的香味,那是她讓放炭盆上熱著的。


    前世,苻汝真身子不好,都是她這樣照顧,她都習慣了。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她不會睡死過去。


    仿佛腦袋裏有跟弦在拽著她。


    朦朧中感覺有一道目光灼熱的注視著她,讓她一下子就驚醒了,睜開眼,果然是王易徽起了身,正半倚靠在床頭。


    她腦子還不甚清醒,隻想著,他後背那麽多傷,這麽靠著不疼嗎?


    等他沙啞著嗓子開口說話,讓她繼續睡,她就突然醒了,紛雜的想法充斥在腦中。


    揉揉眼,她爬下床將煮的爛爛的粥端下,因為熱,她還特意墊了層軟布拿著。


    掀開蓋子,香氣撲鼻,熏得她都快餓了。


    王易徽就那麽平靜的看著她,看她下床,看她又迴來,坐在自己身邊,舉著碗問他有力氣沒,沒聽到他迴答,就自顧自說:「那我餵你,你先喝口湯,雞湯中的油我已經讓他們倒出去了。」


    他張了張唇,一勺已經被吹得溫度正好的湯被送進他口中。


    燭火暈黃,她低著頭吹熱氣,黑髮隨意拿髮釵紮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上麵還有他今日勒出的紅痕。


    他神色恍惚,小時候受傷生病,他總想讓人照顧,可公主府的奴僕們都聽母親的話,從來都隻給他上藥,留他小小一人,在黑漆漆的屋子裏,抱著膝蓋一坐坐一夜。


    現下,也有人給他餵飯了。


    一碗粥進肚,他整個人都舒服起來了,這幾日在公主府,他一口飯都沒吃。


    溫熱的手背放在他的額頭,苻令珠凝神感受,「你是不是還發熱呢?我怎麽感覺我手更熱點呢。」


    「沒發……」


    熱字在他嗓子處滾了一滾,又咽了下去。


    濕潤的唇正貼在他額頭,苻令珠還怕自己弄錯了,試了好幾次。


    半晌鬆開他,放心下來,說道:「退燒了,明日讓大夫再看看,應是無大礙。」


    她將手在他麵前搖晃,「怎麽?傻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病氣入體的他,多了絲孱弱,眼神溫柔沉溺,「沒傻,多謝夫人照料。」


    苻令珠心裏突的跳了一下,掙脫出來,翻身迴到自己位置,「那便趕緊睡,別平躺著了,省得後背疼。」


    「好。」


    「火燭不用管,我怕你半夜再發熱,要起來看的。」


    「好。」


    「那快睡。」


    「好。」


    苻令珠拿後背對著他,隻覺得這樣軟弱又聽話的他,有點讓她受不住。


    一會兒,就聽他那麵傳出動靜,慢吞吞的,她猜測著,恩,躺下了,翻身了,還挺聽話。


    自己腰間突然多了個重物,是他的手臂,溫熱的唿吸吹佛在她的耳畔,讓她頭皮發麻。


    而後她便感受到他想將他往懷裏帶,但力氣不夠,索性自己貼了過來。


    她微微睜大眸子,他竟是將臉埋進她脖頸,又蹭了蹭!


    他這是燒迷糊了吧,是神誌不清了吧?


    這還是那個她認識的王老狗了嗎?


    隻聽他小聲道:「我同母親決裂了。」


    決裂了,好事啊!


    苻令珠拍了拍他的手臂,隻覺得骨頭硌人,這段日子,真是累慘他了,「別多想,睡覺。」


    「好。」他困意上頭,擁著她睡了過去。


    她嘆息一聲,也不知為何自己心裏煩亂,等再次被他弄醒,隻見他已經坐了起來,正要翻身下床。


    「幹什麽去?」


    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苻令珠也不管自己形象,猛地將他拉了下來,警惕道:「恭桶就在屏風後麵,我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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