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邪比我先醒,醒來後捏著我的鼻子。我一會兒就醒了。她盤腿而坐,看著我的臉:

    我起床,小邪收拾房間。我不聲不響的去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後,小邪剛收迴鋼絲線上的衣服。

    “喂,這一去就到家了,還有什麽對我說的話嗎?”她弓著腰,臉向著被子。

    我想了想。有是有,但有些話未免表達得清楚。當然,像她這麽年輕漂亮的女子,無論如何是做不到說不喜歡的。

    “沒了,”我說,“一路上多謝有你相隨,否則不知有多枯燥乏味。”

    “能不能告訴電話號碼?”她轉過臉來。

    “當然可以。”

    她拿出手機記錄起來。我念數字。

    “能真實的告訴我,”小邪以不置可否的嚴肅表情說,“這次為什麽要迴家?”

    “不是告訴你了嗎?”

    “是像告訴過,權當再說一次吧。”

    “為了找到那根大鐵柱,這是其一,再者,僅僅是想迴家一趟,爸爸死後一直沒迴去過,總要去吊唁吧。還有,就是想迴家一次。什麽原因也沒有的想迴家一次。”

    小邪點頭三下,說:“原來如此啊,今年多少歲?”

    “二十九歲。”

    “迴家以後呢?”

    “以後的事說不準了。”

    “明白。”小邪說。

    小邪找到了一部到朱衣鎮的出租車。她對車站委實熟悉得很。

    “以前的那個男生就在車站附近,”小邪不無誇耀的說,“怪了,其它地方都在突飛猛進,唯獨這兒一成不變。”

    我東張西望,想找出那些還留在我腦中的痕跡。

    “或許我早就變成個老頭子了,”小邪說,“早被生活折騰得奄奄一息了。”

    “比你我混得還好也說不一定。”我說。

    “本來就瞧不起我才分手的,人也長得高大,但就像是沒骨頭的家夥。大約半年的時間,發覺我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種人,所以還算明智。後來果然聽說我沒考上大學,再後來,去的就永遠去了,未來糊塗不清。我像沉入了大海。看了這車站,才覺得舊的一成不變。不過我可能真的像你說的,全變了。”

    上車不大工夫,我們被帶出小城。車子在盤山公路上蜿蜒前行,我透過玻璃窗向後望,就看到我所就讀過的高中以令人傷感的速度消隱下去,最終消失在長江一隅的沙灘處。我驀地想起與小邪的真正關係,假如再退後十年的話,倘若那個令人過於懷念的學校在八月某天的下午果真在法國梧桐下與小邪相遇,或許我的人生將與現在迥然不同。說不定我們會真的為相遇而相遇的——這的確是一廂情願,恐怕出現另一種結果的可能性更大。不明白現在的結果是屬於哪一種範疇的。

    ——縱然那時沒能相見,我也不會倒退十年的呀,可現在最終與她相遇了。我不免沾沾自喜起來。想到這,我偷偷把小邪窺視一眼。小邪正目空一切的望著車窗外出神。

    司機是個沉默寡言之人,既不問我們來之哪裏,也不問我們將到哪裏去。小邪隻是在出城時說了句“朱衣鎮”。

    冬季長江水位下降得令人擔憂,夏季洪水留下的河床依稀可見。這讓我不禁想到此時的黃河又該是什麽樣的情景。我想到了南水北調,去我媽的南水北調。

    幾艘貨船泊在岸邊,像是水位的下降不能承受其動力而擱淺了。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難過。

    “喂,你說,”小邪說,“怎麽沒有大船呢?”

    “有呀,此時沒來。”司機忽然開口說。

    “是不是河裏的水太少了,輪船浮不起來。”小邪說。

    我不知道為什麽沒大船。我跟著小邪一起去尋找大船。可江麵上根就找不到大船。

    “這樣的水位行船照樣可以的,”司機說,“冬季在枯水期,一到明年水位就會暴漲。年年如此,並非今年。”說到此,我像有些感慨了,就把手伸出窗外叫我們看那些成堆成山的沙坎。“不過這幾年水位像落得離普,以前”望江岩“還沒出根,去年和今年”望江岩“都出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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