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晗風低頭,看著才堪堪到自己下巴的小omega,心裏想,是挺清澈的,大眼睛清淩淩的。


    可他笑了一聲,說出口的卻是,「兒童的童,果然還是小朋友。」


    清澈的小朋友就又鼓起了臉。


    穆晗風忍住了想抬手戳戳他臉頰的衝動,輕咳一聲,言歸正傳,三言兩語講明了自己的現狀及來意,最後總結道,「我每天都會很忙,但晚上一定會迴家,你想不想跟我走?」


    興許是覺得自己欠了這人很多錢還沒還,又或許是聽到了其中某個稱之為「家」的字眼,童澈幾乎沒什麽猶豫,便給出了答案,「想!我想!」


    那時候的兩個人都沒想到,有的話出口,就真能一輩子。


    於是,被丟棄了五天的童澈,就這樣,又有了一個新家。


    穆晗風就像他說的那樣,確實很忙。


    那時候的童澈還不太懂他在忙什麽,隻是總會在半夜都睡了一覺醒來,發現他還在對著電腦忙碌。


    而又總會在自己睡眼惺忪,出現在他房間門口的時候,從電腦中抬起頭看過來,之後就斂了眉頭,問他,「怎麽又不穿拖鞋?」


    童澈揉揉眼睛,打個嗬欠,語氣中拖著長長的睏倦,「忘了——」


    穆晗風就會站起身,一邊低聲說著「成天都忘」,一邊又走過來,把他打橫抱起來裹進軟沙發的大毛毯裏,哄道,「快睡,明天還要上學,哥哥陪你。」


    起初,童澈是真的總忘穿拖鞋。


    可後來漸漸長大,則是因為些許微妙的情緒,大概是貪戀那個懷抱,於是每次都故意忘掉。


    好在穆晗風也從來沒有拆穿他。


    ……


    遇到穆晗風之前,童澈不知道真正的一家人,是什麽模樣。


    但遇到他之後,就好像一切都有了具象。


    做作業時候遇到不會的題了,童澈就會喊,「哥哥,你來一下!」


    穆晗風就會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給他講題。


    童澈總是一臉崇拜地聽完,之後感嘆道,「哥哥,你真厲害!感覺就沒有你不會的題!」


    學校裏的每一場家長會,無論穆晗風多忙,卻都一定會抽出時間去開。


    可是童澈不大喜歡學習,比起文化課,他好像更喜歡唱歌跳舞,甚至表演。


    於是穆晗風每次開了家長會迴來,都會先板起臉來,「老師說你上課總開小差,在想什麽?」


    這時候童澈就會垂著腦袋,去扯他的袖子,小聲抱怨,「哥哥,你好兇。」


    穆晗風唿吸一滯,神情瞬間軟化一個八度,他無奈抬手點點童澈的額頭,問他,「說說,不聽課在想什麽?」


    童澈對他毫無保留,就會湊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上很多話,比如想進娛樂圈,想去演戲。


    說完,又後知後覺怕穆晗風生氣。


    可穆晗風聽完,隻是沉默了一陣,卻並沒有生氣,而是說,「那等你長大,我們一起試試。」


    於是那一天起,童澈就有了一個美好而又遠大的願望——能進娛樂圈,和穆晗風一起演戲。


    穆晗風每天早晚,都會給他做飯,他晚上嘴饞,隻要隨口說一句,穆晗風就會起身去做夜宵,或者天氣好又難得清閑,兩個人就一起下樓去吃夜市。


    換季時候,穆晗風帶著他去商場買衣服,最後總會被童澈纏著,買迴來一堆款式一樣,隻有大小不同的衣服。


    「不覺得我穿衛衣很奇怪嗎?」穆晗風斂眉對著鏡子。


    童澈搖頭,毫不猶豫大聲迴答,「明明就很帥!」


    穆晗風唇角勾起來,因為童澈一句話,就暫時放棄了換迴黑襯衣的想法。


    童澈每年放寒暑假,穆晗風都一定會帶他出去旅遊一次,即便很多時候,穆晗風在酒店也會抱著電腦忙到深夜。


    童澈放假了,不急著睡覺,就會陪著他熬,給他添水餵他吃點心,有時候還給他捶肩按摩。


    如果天氣不好,兩個人就不出門了,一起窩在家裏。


    穆晗風工作,童澈就坐在一邊的地毯上看電影,當然看到什麽激動的情節,就會興奮地給穆晗風講個不停。


    他們會陪彼此過每一個生日,每一個節日。


    所有的喜怒哀樂,也都有了一個人可以分享。


    穆晗風,就像是一個最稱職的哥哥,卻又好像遠不止是一個哥哥。


    兩人相伴的日子,好像總是過得快的。


    童澈就在這樣不知不覺之中,迎來了他的十六歲生日。


    生日那天,穆晗風難得推掉了所有工作。


    兩個人一起吃了一頓大餐,又吃了很美味的蛋糕,那天明明滴酒未沾,童澈看著燈光閃爍下,穆晗風稜角分明的五官,卻莫名覺得自己醉了。


    心髒沒來由跳得很快,明明一直都有按時打抑製劑,那一瞬間,後頸卻好像又開始突突直跳。


    心底騰然間升起一個念頭,把十六歲的童澈嚇了一跳——


    他想,如果穆晗風不止是哥哥,還能更近一步,該多好。


    那時候的童澈,尚且還不完全清楚,更近一步,究竟會是什麽樣。


    亦或者是,他不敢想得太清楚。


    可大概是仗著壽星最大,童澈舔了舔嘴唇,還是沒忍住,好像沒頭沒尾,又其實蓄謀已久地問出一句,「哥哥,你以後,會談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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