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念塵在楓城書院數日,便一直觀察著那位曾在陵州城中買畫的書生。


    原來書生名為陸長生,是從京州而來。眾所周知,京州是皇宮府邸所在之處,能在京州有個一居半所的,除卻京州本土百姓,便是不少入朝為官的官宦及其家眷,想來這陸長生,許也是某個官宦子弟吧。


    陸長生在這楓城書院並未有何出挑之處,放在平常人中,雖才學出眾,然楓城書院博學多才之士有不少,又是從各州而來的學生,這樣說來,陸長生也隻是泛泛之輩罷了。


    這陸長生平時倒也勤奮,然資質平平在先生心裏也不起多大的波瀾,更別說另眼相待了。他雖有同窗無數,但卻未與其中任何一個交往,總是獨來獨往,偶爾也能交談幾句,這樣一來,在別人看來,也隻覺得他性格安靜,不喜熱鬧罷了。


    日子見快,眼看就入了冬。書院裏有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們早早就抱起了湯婆子,從小習武體格兒好的,仍是身著入秋時薄薄的單衣。


    “早知這陵州冬天如此冷,我們就不要來了。”念塵裹著被子瑟瑟發抖,“想我古來山四季如春,哪知道這凍人的感受這麽難捱。要是做個千金大小姐也就罷了,偏偏要到這種鬼地方當粗使丫鬟,你說說,我這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念塵對著慧心嘴裏碎碎念著,哪知這慧心早已唿唿大睡打起了鼾。


    “好你個小和尚,你倒是睡的香了。”說罷,起身捏著慧心的鼻子,慧心一時喘不上氣,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做甚,做甚,我這會兒剛睡沉呢,你怎的又把我叫起來?”慧心有些不耐煩。


    念塵皺著眉頭苦巴巴道:“小和尚,我同你一起睡可好?這天兒太冷了。”


    慧心大驚,差點沒從床上蹦起來:“別別…別啊,我是出家之人,小和尚可不能跟你睡。”


    “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什麽和尚,是我弟弟。”念塵不由分說的鑽進了慧心的被窩,慧心無奈,隻能仰天長歎,這女人真的是惹不得啊。


    念塵如圖八爪魚般掛在慧心身上,慧心僵硬著身體,開口道:“念塵,你是不是忘了你會法術了,法術不是能讓你暖和麽?”


    “對哦,裝丫鬟久了,我都忘了這迴事兒了,不管了,反正你這被窩暖和,我睡得舒坦呢。”說完,念塵咂咂嘴,便睡著了。


    慧心不自在了半會兒,終是抵擋不住困意,便也沉沉的睡下。


    次日醒來,外邊竟積起了雪,想來便是頭天連夜下的。念塵也在這五百年來,第一次見了雪。


    慧心在門外聽夫子講課入了神,念塵趁他不備,丟了個大雪球,雪進了脖子,冷得慧心一哆嗦,這才轉過身來,衝念塵不悅道:“姐姐,別影響我聽夫子的課。”


    “別聽了呀,快來陪我玩雪。”說著,又往慧心身上砸了個雪團,然慧心沒有躲閃,念塵隻覺無趣,便自顧自玩起了雪,嘴裏念叨著:“想你也是沒進過學堂的,怪不得這麽新鮮。罷了,你愛聽就多聽點罷。”


    到了用午膳的時辰,學生們都下了學,然而那陸長生卻同夫子告了假。


    “怎又要告三個月?你可知你這一走,又要落下多少功課?”夫子顯然有些不悅。


    陸長生求情道:“李夫子,學生這一到雪天,舊疾便犯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您就可憐可憐學生,讓我休三個月,等來年開春,再迴來求學罷。”


    見陸長生說的情真意切,李夫子也毫無辦法,同意道:“罷了,身子重要,你就迴去歇著罷。”


    見夫子鬆口,陸長生展開了笑顏:“學生多謝夫子成全。”說著,便迴屋裏收起了書本等物。


    “這陸長生也真是奇怪,每年的初雪後都告假迴家,也不知是何舊疾竟如此頑固,要調養這麽長的時日。”


    “這有何奇怪的,像他這種京州而來的嬌生慣養的公子哥,身子必定是嬌貴的很,受不了這天寒地凍的也實在正常。”


    “我聽聞他一到冬日便渾身疼痛,須得日日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個可憐人。”


    “誰知道呢,反正我這身體可健壯著呢。”


    書生們議論紛紛。


    念塵推了一把正在吃飯的慧心,小聲說道:“時候到了,待到夜裏,咱們去那陸長生的別苑裏打探打探。”


    慧心疑問道:“去那兒做甚?”


    念塵敲了他一記腦瓜:“什麽記性,咱去那兒還能做什麽?”


    “哦~哦,明白了。”慧心這才摸著腦袋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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