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這樣的……”朱珠欲哭無淚。


    “抗議無效,我的土豆精乖徒兒。”林臨斂去殺氣,又笑吟吟地伸手在朱珠臉上捏了一把,才鬆手將一直被她抱著的朱珠放到地上。


    不過須臾大師兄和糯米團子便趕了過來。


    林臨陵轉身看著大師兄,十分瀟灑地大手一揮,道:“從今以後你又多了個師妹,記得好好教導。”


    “師妹?”大師兄和糯米團子同時驚道。


    “對,為師我臨時改變主意了,所以教導師妹的任務便交給你們了。”還未等兩個徒兒反應過來,林臨陵便憑空消失不見了蹤影。


    朱珠一臉駭然,這麽不負責的師父還真是頭一次見。


    林臨陵走了,糯米團子身高太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最後就隻剩下朱珠和大師兄大眼瞪小眼。


    兩人你瞪我我瞪你,誰也沒說話。


    最後還是朱珠率先受不了,她無比糾結地開口道:“那個……其實我是被逼的,她說,隻給我一百年時間,若是一百年以後我達不到她的要求,就會被她殺。”


    大師兄一臉了然,“當初師父也是如此對我的,不過她是給了我五卷修煉法訣,讓我十年內全部學會,否則就屠了我全族。”


    糯米團子也扯長脖子看著朱珠道:“當年師父也對我說,若不能在五十年內化形,那我這輩子都別想再化形了。”


    朱珠囧……


    感情大家都是被逼的。


    朱珠剛想打感情牌,煽動讓大師兄和糯米團子偷偷放自己走,大師兄又開口說話了:“所以,師妹努力罷,當初師兄我可是在族人被屠得隻剩下一根獨苗苗的時候才將那些功法全部學會。”


    糯米團子也跟著附和,“我也是在第五十一年才化成人形的,因為五十年內沒能化形,被師父傷了根基我才變成了如今這幅永遠也長不大的模樣。”


    =_=……


    不要如此淡定地說著自己的悲慘遭遇好不好!


    朱珠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瞬間覺得自己又嬌氣又矯情。比起他們二人,自己所遭受的又算什麽。


    隻是他們這風輕雲淡的態度著實讓朱珠不解。


    沉思了許久,朱珠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們就不恨她?”


    “恨?”大師兄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為何要恨?”糯米團子板著鼓鼓的小圓臉,透露出一股朱珠從未看過的嚴肅神情,“我本是一塊玉石,僥幸得了一滴師父的精血才被孕育出神識,這輩子本就無希望化形,被師父這麽一逼,倒也真化出了個人形。所以,我不明白,為何要恨,又該從何而恨。”


    “我或許該恨師父,可我想了很久,最後竟尋不到一絲該恨師父的理由。”大師兄笑了笑,又接著道:“我族之人本就會自相殘殺,隻留下最強者繁衍後代,後來,我殺了那個孱弱的獨苗,順理成章地成了族裏的最強者。若沒有師父出手,我們或許還能和和睦睦地過上好一段時間,可過得再和睦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要用來殺的,隻不過,一個是互相殘殺,一個是被人屠殺。”


    聽兩師兄妹這麽一說,朱珠竟覺得無言以對。


    無言以對的同時,她甚至還感到一絲震驚,最後又不禁覺得自己很好笑。


    他們是妖是魔,有著和人類截然不同的思維和法則,而她竟依舊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揣測她們。


    這下朱珠全是徹底放棄逃跑了,孱弱無能的她憑什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活下來?


    朱珠如今的夢想是帶著蘿卜一起去人間,過著她前世看過的日本小清新電影《小森林》裏女主那樣悠閑自在的種田生活。


    可沒有自保能力,整日提心吊膽又談何悠閑?


    後來,朱珠被大師兄安排住在一棟十分素雅的竹樓裏。而且,也就是這時候,她才知道自家師父林臨陵懶到了各種程度。


    大師兄名字就叫大師兄,糯米團子名字就叫小師妹,是林臨陵懶得取名,隨口給二人取的。糯米團子為了不改掉自己的名字,十分大度地讓朱珠插在自己前麵,做了二師姐。


    對此,朱珠倒是不明白了。


    她家師父林臨陵既然都懶到了這種程度,又怎會花時間和精力去勾結域外天魔釋放洪荒魔神。


    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蘿卜被朱珠種在了竹樓外的院子裏,每天夜裏朱珠都會爬到竹樓的屋頂上去打坐吸收月精華,每日天還未亮又被大師兄扯去跑步,而且是被禦風而行的大師兄追著不停不停地跑。


    朱珠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先從逃跑開始訓練。


    每當問及此事,大師兄都笑嘻嘻的眯著一雙死魚眼賣關子。


    說,“我這是為你好,以後你便能知道了。”


    二十年後,當朱珠的逃跑速度快如疾風時,朱珠終於明白了大師兄的良苦用心。


    闊別二十年後再次見到林臨陵是在那片一望無際的曼珠沙華花田裏。


    那日陽光正好,大師兄難得沒逼著朱珠去跑步,而是在灶房裏給糯米團子研究新的甜點,難得放一天假的朱珠先是在院子裏給二七年來都無一絲動靜的蘿卜鬆了鬆土,後實在覺得閑的慌,幹脆去那片晃得人眼花的曼珠沙華花田裏散步。


    天,是無一絲雜質的蔚藍色。


    地,是鮮豔妖嬈的猩紅。


    朱珠漫無目的地踩在足半人高的花田裏前行,漫無邊際的空虛讓她無聊到心都在發慌,像是爬滿了荒蕪的雜草。


    這個時候,她多麽希望能有根蘿卜絮絮叨叨地在她身旁沒完沒了地喊著,土豆土豆。


    也不知在花田裏走了多少圈的朱珠幹脆直挺挺躺在了花田裏,然後眯著眼睛望著不斷在頭頂搖曳的殷紅曼珠沙華。


    “你在幹什麽?”在朱珠舒服地快要睡著之際,頭頂上傳來了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朱珠正要睜開眼去看,卻有一團血垂直落了下來,正好蓋住她的眼睛。


    “啊呀呀,簡直太羞澀了!一沒控製好,又開始吐血了。”那個聲音又在頭頂響起,然後朱珠感覺到那人用柔軟的娟布在擦拭自己的眼睛。


    直到眼睛上的血全部被擦拭幹淨,朱珠才看到那個一邊微笑著的身影。


    “林臨……師父!”朱珠嚇得忙從花田裏彈了起來。


    “小土豆,想師父了沒呀?”林臨陵咧開嘴,露出如朝陽般炫目的笑。當然,若是沒有鮮紅的血不要錢般從她大大咧開的嘴裏流出來,朱珠會覺得這個重逢十分美好,可如今此情此景朱珠覺得隻能用詭異來形容。


    “你流血了。”朱珠皺著眉頭指了指林臨陵的嘴臉。


    “呀?怎又開始流了。”林臨陵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對朱珠道:“不礙事,流著流著就會停的。”


    “哦……”朱珠也不知該說什麽,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個死沒良心的。”林臨陵卻突然板著臉賞了朱珠一個爆栗。


    “幹什麽呀師父!”朱珠吃痛地捂著被林臨陵敲腫的腦門,一臉不解。


    “哼!還問為什麽!”林臨陵氣衝衝地道:“明明都看到為師吐血了,也不關心關心、問問為師為何會吐血。”


    朱珠很是心虛,“因為徒兒知道師父強悍無比,這麽點小傷根本算不上什麽。”


    “哼,你怎麽知道為師隻是受了小傷!”林臨陵開始胡攪蠻纏,“說不定都傷及根本了!”


    朱珠無奈,剛準備開口說話,林臨陵卻毫無征兆地倒下了。


    一連七日,林臨陵都未醒過來。


    糯米團子和大師兄一直守在林臨陵身邊照顧著她,而朱珠則接連閑了七天。


    直到第九天林臨陵才醒了過來,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讓糯米團子把朱珠喊過來。


    “被林臨陵瞪了好幾眼的朱珠硬著頭皮道:“師父,您終於醒了。


    林臨陵冷哼一聲,不做答複。


    隨後朱珠一直尷尬地垂著腦袋,而林臨陵則開始給大師兄和糯米團子做閉關前的囑咐,最後她還十分意味深長地叮囑大師兄和糯米團子以後一定要天天盯著朱珠去木屋後的森林裏泡泉水。


    朱珠不知林臨陵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想表達什麽,卻隱隱猜到肯定沒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朱珠在泡泉水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林臨陵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裏所隱藏的深深的惡意。


    這泉水特麽根本就不是妖能泡的!


    故意的!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這是朱珠無數次從泉水裏彈起來又被糯米團子強行按下去所得出的結論。


    後來朱珠才知道這是一口蓄慢靈力的仙泉,泡之可驅除體內雜質,隻是這浸泡的過程就猶如被無數根銀針探進骨頭裏去紮。


    前幾次浸泡那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疼痛讓朱珠幾欲昏厥,越到了後麵,疼痛感反倒越輕,甚至接連泡了一整月後朱珠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了,而她體內的雜質也幾乎被清理得差不多,修煉起來的速度更是遠勝從前。


    發現此情況的朱珠再也不抗拒,甚至有時還會泡在泉水裏打坐吸收月精華。


    是夜,朱珠又褪盡衣裳坐在泉水裏打坐。


    隻是這一夜朱珠總覺得自己十分浮躁,無論如何都沒法聚精會神去入定。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的時候空中赫然響起一道驚雷聲,被驚雷聲嚇了一跳的朱珠從泉水裏爬起來穿衣服,可她還未穿好衣服,便有一重物從空中砸落。


    不偏不倚,那重物恰好落到了朱珠懷裏,把穿衣穿到一半的朱珠又給壓到了水裏。


    抱著那重物的朱珠隻覺手掌碰到之處皆是毛絨絨的。


    她皺了皺眉,映著月光低頭看去,卻見落在自己懷裏的是隻兩掌大的長毛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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