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卻沒能順利滾入鳥腹,她下意識抱在懷裏的兵器們不知何時橫了過來,將朱珠穩穩卡在巨鳥食道中。


    還好還好是卡在了這裏。


    朱珠無形之中鬆了一口氣。


    “蘿卜!抓緊了!”朱珠低頭看了眼藏在衣襟裏的蘿卜,她道:“我先爬到那堆兵器上麵去,然後再看有沒有辦法爬出去。”


    朱珠沒想到她話音剛落下,頭頂上就猛然傳來一束光,刺得她連忙閉上了眼。


    一股撲鼻的魚腥味隨之而來,然後朱珠隻覺腦袋一痛,竟是被一團碎魚肉給砸了腦袋。


    朱珠再次覺得心力交瘁,這隻鳥吃東西竟然還會嚼,到底是什麽奇奇怪怪的鳥類啊!


    如此一來,即便是能順利從食道裏爬到口腔,也不一定能逃出去。誰知道那鳥有沒有沒事嚼下口腔裏隔夜肉的習慣!


    朱珠兀自思考著,頭頂上的大塊碎魚肉卻像不要錢似得往下掉,朱珠艱難地護住胸前藏在自己衣襟裏的蘿卜,不停左搖右晃著躲開落下來的生魚塊雨。


    濃鬱的魚腥混著血的味道,朱珠又要忍不住吐出來了。


    也不知道那鳥捕捉到了一條多大的魚,生魚塊雨一直啪啪啪地下,仿佛未有窮期。


    並且,有越落越大的趨勢。


    巨鳥食道雖寬,卻有朱珠這卡喉的“魚刺”即便朱珠有意躲開,能順利落下去的魚塊依舊不多,大部分都堆積到了朱珠身上。


    朱珠已然放棄掙紮,那撲鼻的腥臭熏得她早已麻木,背上、頭上、胳膊上堆滿了沉甸甸的魚肉,壓得她無法動彈。


    那些支撐著朱珠的兵器都已卡進肉裏,不會輕易地被魚肉們壓下去,而朱珠緊抱著兵器的手已經被壓麻,她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手的存在,隻憑自己的意誌緊緊抱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巨鳥才停止進食。


    是發現自己被卡住了,還是已經被噎死了?


    朱珠大腦混沌地想著。


    正如朱珠所猜測,那瘋狂進食的巨鳥已然發覺自己被噎住,當下停止進食,並且開始嘔吐……


    朱珠隻覺得天和地頃刻間顛倒了過來,緊接著,她與壓住她的生魚塊一同飛快降落,某一瞬她聞到了久違的新鮮空氣,溫暖的陽光紛紛揚揚撒了她一身。


    她激動地瞪大了眼,捂住藏在胸口衣襟裏的蘿卜,“我們好像被吐……”


    餘下的話尚在舌尖打轉,陽光和新鮮的空氣都失去了蹤影,又有無盡的黑暗將她包裹。


    那是一條在巨鳥嘔吐處張大了嘴、以求填飽肚子的怪魚。


    這次朱珠被吞得很徹底,一路暢通無阻,直達底部。


    這是一條神奇的魚,食道短得可憐,並且胃直接連在了食道後麵。


    朱珠和蘿卜此番便是掉到了魚的胃裏。


    此時怪魚的胃尚有些空,故以還未開始收縮消化胃中食物,朱珠驚魂未定地從惡臭無比的粘稠胃液裏爬了起來。


    沾到胃液的地方傳來陣陣灼燒感。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胃液主要是由鹽酸組成,鹽酸雖是強酸腐蝕性卻不強,ph值大約在0.9-1.8間,也就比醋可怕一點。這正是朱珠還能完好地站在胃液裏的原因。


    可一旦胃開始收縮消化……


    她不敢想象自己浸泡在胃液裏,被一點一點消化掉的樣子。


    漆黑而封閉的環境將她的恐懼一點一點放大。


    仿佛沒有盡頭的折騰不斷消耗著她的體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湧來的恐懼似兇獸般啃食著她本


    就不多的勇氣。


    她從來就是個沒有理想沒有抱負、隻想簡簡單單活下去的懶人。典型的不受刺激就不會想著去改變,不被逼到絕境就絕不爆發去反抗。


    她企圖說服並且告訴自己,天無絕人之路,可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並且是放聲大哭,像十年前剛穿越成一顆土豆那樣悲愴無助地放聲大哭。


    “土豆,土豆,別哭,別怕,我在呢,我在呢。”黑暗中蘿卜小心翼翼地從朱珠衣襟裏鑽了出來,軟軟糯糯的聲音不餘絲毫地落入朱珠耳朵裏。


    那聲音奶裏奶氣帶著十二分的稚氣,絲毫沒有安定人心的威嚴魄力,朱珠卻莫名覺得安心。


    然後她輕輕撫著蘿卜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我們要死了,這次是真的會死。”


    ……


    三月後。


    海麵狂風大作,一條長著詭異人臉的怪魚撲騰著躍出海麵。


    “師父~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我要死了!!!”怪魚前方有個踩著湛藍海水拚命逃竄的半裸少年。


    而那個被少年稱作師父的女子正懸於虛空,悠哉悠哉地嗑著瓜子。


    “呸,呸,真沒用!連條赤鱬都搞不定!”眼見自己徒兒就要怪魚給咬到屁股了,她不但不幫忙,反而一臉嫌棄地吐瓜子皮砸了自家徒兒一腦袋的包。


    “師父~~你好殘忍!”那少年欲哭無淚,索性橫了心,轉身,直接跳到怪魚赤鱬背上,然後以手為刃,高舉右手至頭頂,猛地向下一劈!


    刹那間赤鱬被劈做兩半,猩紅的血液有如決堤的洪水般噴湧而出,染紅大片海域。


    少年氣喘籲籲地立與海麵,師父則將手中未嗑完的瓜子一把拋入海中,雙手交叉抱於胸前,歪著腦袋吊兒郎當地道:“整條魚都要帶迴去,每個部位都得做成一道菜。”


    “師父~”少年很是哀怨,期期艾艾地望著自家師父裝可憐,以求博取同情。


    奈何他長了雙死魚眼,無論怎麽裝可憐眼神都呆滯空洞,再加上他家師父著實是個不靠譜的。


    少年隻得仰天歎息,然後認命得抽下被他當褲腰帶來使的繩子。


    那是一條神奇的、泛著銀光的繩子,少年嘰裏咕嚕念了一堆咒,隨後那繩子便延長無數倍,且自動將赤鱬的屍體捆得嚴嚴實實。


    “師父~師父~等等我!”瞧自家師父飛得快不見了蹤影,少年嚇得連忙大聲唿喊。殺赤鱬流了這麽大一灘血,也不知會引來什麽怪魚,沒有自家師父開路,還不得被吞得連渣渣都不剩。


    “大師兄你迴來啦~”粉雕玉琢的糯米小團子站在沙灘上翹首盼著少年歸來。明明少年還隔得老遠,她卻已興奮地將小手卷成喇叭狀,蹦蹦跳跳地喊著。


    少年雖未迴複,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咧出一個大大的笑,連呆滯的死魚眼裏都透露出別樣的光。


    灶屋裏小團子蹲成小小一個,乖巧地看少年熟練地分割赤鱬。


    少年刀功無比巧妙,薄薄的刀刃行走細膩緊致的魚肉之上,宛若遊龍。


    很快那條近有三米半的赤鱬被分割了一大半,少年右側擺放整齊的八個銅盆裏,分門別類地碼放著來自不同部位的魚肉。


    “咦?”


    切完魚肉,準備處理內髒的少年突然皺著眉頭切開赤鱬的胃,然後撥開一堆汙穢之物,拿出一個腦袋大小的金屬球。


    他試著敲了敲金屬球,發現裏麵是空心的,然後他施展了一個水淨術將金屬球清理幹淨。


    小糯米團子“咦”了一聲,扯長脖子湊近一看,卻見少年手中金屬球乃是由無數根細密的金屬絲交織而成,且隱隱散發出靈氣,像是有人用靈力在金屬球表麵覆了一層保護膜。


    “大師兄,這裏麵會不會是什麽不得了的寶貝呀?”糯米團子略有些興奮。


    “或許罷,打開才知道。”少年神色有些凝重。


    “唔,那趕緊開吧大師兄~”糯米小團子滿臉期待,上下搓動著肉乎乎的小手,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好……那我開了!”大師兄深吸一口氣,用一雙死魚眼緊盯著金屬球。


    不愧是能徒手將赤鱬斬成兩半的大師兄,他十分輕易地就將金屬球掰成了兩半,卻見裏麵赫然躺著一顆土豆一根蘿卜。


    =_=……


    少年呆楞楞地看著那土豆和蘿卜,嘴角不停在抽搐。


    誰這麽閑得慌啊!


    糯米團子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一定是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土豆和蘿卜,看都不用看就覺得非同凡響,我拿去種著,興許能種出土豆和蘿卜大仙!”


    “去吧~去吧~”大師兄揮了揮手,然後繼續低頭清理魚內髒。


    “你們一定要乖乖長大哦~”糯米團子拍了拍蓬鬆的泥土,心滿意足地拖著小鋤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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