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齊眉不斷哭泣,梨花帶雨的樣子。


    那種淒美的感覺,讓趙長天不禁心生憐惜。


    “齊梅,小林就是於豪林是嗎?”


    趙長天輕聲問道。


    齊梅點了點頭。


    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滾落。


    那原本精致的妝容此刻早已被淚水衝花,顯得有些狼狽。


    趙長天趕忙又給齊眉遞過紙巾,眼神中滿是關切和憐惜。


    輕聲說道:“齊眉,先別哭了,擦擦眼淚,慢慢說。”


    齊眉接過紙巾,輕輕擦拭著淚水。


    抽泣著說道:“趙經理,你聽我慢慢說。


    我之所以進入豪林酒店工作。


    一方麵是想近距離看看自己的親生父親長什麽樣子。


    另一方麵,我心裏確實懷著對他深深的恨意。


    我想不明白,母親那麽好的一個人。


    隻是因為一些誤會,於豪林就那麽決絕跟她離婚。


    多年以來對我們母女不管不顧。


    甚至,他連自己有個親生女兒都不知道。


    或者說知道了也不願意認。”


    齊眉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進入豪林酒店之後。


    為了內心的執念,我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


    每天,我都是第一個到公司的。


    早早地打開電腦,整理前一天的工作資料,規劃當天的任務。


    同事們下班後,我依然留在辦公室。


    對著電腦屏幕,仔細核對每一個數據,精心撰寫每一份報告。


    常常忙到深夜,整個辦公區隻剩下我頭頂那盞孤獨的燈光。


    經過我持續不懈的努力,我的能力得到認可。


    不斷獲得晉升。


    終於得到了和於豪林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有一次,公司接了一個重要的項目。


    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拿出一套完美的方案。


    那幾天,我幾乎沒有合過眼。


    日夜不停地查閱資料、分析市場、構思創意。


    餓了就啃幾口麵包,困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一會兒。


    當我最終把那份精心準備的方案交到於豪林手中時。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讚賞。


    那一刻,我心裏有一絲小小的滿足。


    但很快又被複雜的情緒所掩蓋。


    每當在公司的走廊上看到於豪林的身影,我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揪緊。


    一方麵,我渴望他能注意到我的努力和成績。


    另一方麵,我又想起他對母親和我的絕情,心中的恨意便會湧上來。


    那種糾結的心情就像一團亂麻,在我心裏越纏越緊。


    有一次,在電梯裏偶遇他,我緊張得手心出汗。


    他禮貌地對我微笑,詢問工作進展。


    我強裝鎮定地迴答,心裏卻在翻江倒海。


    我想要衝他大喊,質問他為什麽拋棄我們母女。


    可話到嘴邊又咽下,隻能默默地點頭。


    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留下我在原地滿心的糾結和痛苦。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和他相處的機會越來越多。


    他越來越重視我,不斷地給我機會,對我進行提拔。


    在工作中,他會耐心地指導我。


    指出我的不足,鼓勵我勇敢去嚐試。


    在我遇到困難和挫折時,他會堅定地支持我,給我力量和信心。


    漸漸地,我發現他並不是我想象中那麽無情和自私的人。


    他對待員工親切和藹,對待工作認真負責。


    對待合作夥伴誠信守諾。


    我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對他的看法是不是太片麵、太偏激了。


    有很多次,我都想跟他相認,告訴他我就是他的女兒。


    可每當話到嘴邊,我又猶豫了。


    我害怕他會拒絕承認我這個女兒。


    害怕他會覺得我是為了他的財產或者地位而來。


    我害怕受到傷害,害怕打破現在這種看似平靜的局麵。”


    齊眉的聲音再次顫抖起來,淚水又在眼眶裏打轉。


    “這種矛盾的心情一直折磨著我,讓我夜不能寐。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該不該邁出這一步。


    趙經理,您說我該怎麽辦?”


    齊眉抬起頭,用充滿求助的眼神看著趙長天。


    趙長天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齊眉,這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但我覺得,血緣關係是無法割舍的。


    也許你應該勇敢地邁出這一步。


    把你的想法和感受坦誠地告訴他。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為自己爭取過,以後也不會留下遺憾。”


    齊眉聽了趙長天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可眼神中依然充滿了擔憂和不確定。


    談話進行到這裏,趙長天問出了他這次與齊眉見麵的主題。


    他目光嚴肅,緊緊盯著齊眉,緩緩開口道:“齊眉,既然於豪林是你的親生父親。


    而且他也對你委以重任。


    讓你擔當酒店裝飾項目的總監。


    那你為何要私下裏瞞著你。


    用國產材料替代進口材料,從而謀取私利?


    難道說你是為了報複他嗎?


    或者說,你就是單純的想要多撈些錢?”


    隨著趙長天問出這番話,包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原本柔和的燈光此刻也仿佛變得格外刺眼,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齊眉聽了這話,身子微微一顫,隨即搖搖頭。


    淚眼婆娑地望著趙長天。


    她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說道:“趙經理,你覺得我齊眉是那種很貪財的人嗎?


    實話告訴你,我真的是迫於無奈。


    就在一年前,我母親被查出了身患癌症,肺癌晚期。”


    說到這裏,齊眉的淚水,再次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


    她的身體因為極度的痛苦而顫抖著。


    “醫生通知我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


    我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齊眉陷入了痛苦的迴憶,繼續說道:“母親一直是我生命中最堅強的支柱。


    她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給予我無盡的愛和關懷。


    當得知她患病的那一刻,我發誓一定要想盡辦法救她。


    我開始四處奔波,找遍了所有能找的親戚朋友。


    我低聲下氣地向他們求助,講述母親的病情。


    希望能得到他們的幫助。


    可是,借到的錢對於高昂的治療費用來說,隻是杯水車薪。”


    “我白天在公司努力工作,晚上還要去兼職。


    隻為了能多掙一點錢。


    我在醫院和工作地點之間來迴奔波,身心俱疲。


    看著母親日漸憔悴的麵容,我心如刀絞。”


    齊眉的聲音充滿了無助,“我試過在網上發起眾籌。


    也參加過各種慈善活動,希望能得到社會的援助。


    我每天都在祈禱,希望能有奇跡發生。”


    “可是,無論我怎麽努力,籌集到的錢還是遠遠不夠。


    醫生一次次地催促繳費。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絕望。


    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情況下。


    我才在材料上動手腳,希望能籌集到醫藥費。


    我知道這麽做是不對的,是違法的。


    但是,為了母親,我別無選擇。”


    齊眉用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不斷滲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因為沒錢治病而離開我。”


    “母親是我生命中最親的人。


    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要千方百計地挽救她。


    哪怕隻是讓母親多活一些日子,我也要竭盡全力。


    很多個夜晚,我都躲在被子裏偷偷哭泣。


    害怕被母親發現我的脆弱。


    白天,我又要強裝堅強,給母親信心和希望。


    這種內心的煎熬,幾乎要把我逼瘋了。


    我們上次見麵時,我之所以讓你給我一周時間。


    就是打算在一周內,拿到一筆材料商給我的——


    數額不菲的迴扣。


    我在今天上午拿到了這筆錢。


    有了這筆錢,我母親的醫藥費已經足夠了。”


    趙長天聽著齊眉的哭訴,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同情。


    但臉上仍保持著嚴肅的神情。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齊眉,我理解你的難處。


    但是你的做法是不妥的,甚至是違法的。


    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事情敗露。


    你不僅會失去工作,還可能麵臨法律的製裁。


    到時候你母親怎麽辦?”


    齊眉抬起頭,滿臉淚痕,眼神中充滿了無助。


    “趙經理,我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


    但無論如何,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因為沒錢治病而離開我。”


    包房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齊眉低低的抽泣聲迴蕩著。


    仿佛在訴說著命運的不公和生活的無奈。


    趙長天的思緒如洶湧的潮水般起伏不定。


    他坐在那裏,眉頭緊鎖,目光遊離。


    苦苦思索著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倘若齊眉所述的一切皆為實情。


    趙長天著實從心底對齊瑤這個女人懷有深深的同情。


    她這一生曆經了如此眾多的坎坷與磨難?


    命運於她而言,似乎過於殘忍。


    然而,這終歸隻是齊眉的一麵之詞。


    或許事情的真相並非如此。


    就比如在那個夜晚,程浩究竟是否與齊瑤發生了實質性的關係?


    這一點至關重要。


    於是,趙長天深吸一口氣。


    目光堅定且專注地望向齊眉,問道:“齊眉,你何以確定,你母親與陳程在那天晚上並未發生實質性的關係?


    這一點,對你父親而言非常重要。”


    齊眉的眼神中毫無猶豫與躲閃之意。


    她挺直了脊梁,語氣篤定地說道:“我相信我的母親!


    既然我母親說她事後檢查自身狀況時,絕對沒有遭受侵犯的痕跡。


    那就必然是真實的。


    況且據我母親所言,以她對程浩的了解——


    斷不會做出這種趁人之危的事。


    他絕不可能在我母親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占有她。


    我相信我母親的判斷。”


    隨著齊眉的這番言之鑿鑿的話。


    趙長天微微頷首,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思索與認同。


    “一個女人,應當能夠確認自己是否曾遭男人侵犯。”


    趙長天輕聲說道,仿若在自言自語。


    又仿佛是在對齊眉的話語表示肯定。


    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唯有趙長天輕微的唿吸聲與齊眉偶爾的抽泣聲相互交織。


    趙長天深知,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整個事件的走向舉足輕重。


    而齊眉的迴答盡管堅定。


    但他仍需要更多的證據與思考來做出最終的判定。


    趙長天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說道:“齊眉,我有一個提議。”


    他的聲音沉穩而溫和,目光中帶著堅定與期許。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可以去找於總好好談一談。


    把所有的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包括你母親和他之間的過往糾葛,還有你的身世之謎。


    以及你在這次酒店裝飾項目中所做的不當行為。


    並且,在征得他的同意後。


    安排他與你進行 dna 驗證。


    首先確認你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如果這一點得到證實,那你所做的一切,於總或許都會原諒你。


    而且,這也有可能創造一個契機。


    讓於總與你母親破鏡重圓,化解多年的恩怨情仇。”


    趙長天神情專注地看著齊眉,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齊眉聽著趙長天說的這些,原本就憂愁的臉上此刻更是布滿了猶豫和糾結。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當然希望會有這樣的結果,趙經理。


    誰不想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相認!


    誰不想讓母親能有個幸福的結局!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我父親他會拒絕做 dna 驗證。


    如果他拒絕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肯定會對我心生惱怒,覺得我是個居心叵測的人。


    那我這麽久以來,在公司裏好不容易取得的成就。


    便都會瞬間化為烏有。


    而且,以後恐怕也再也沒有與他接觸的機會。


    我就真的永遠失去父親了。”


    齊眉的聲音帶著顫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趙長天理解齊眉的顧慮。


    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齊眉,我能明白你的擔憂和害怕。


    但是,我們必須要麵對現實。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


    已經到了必須揭曉謎底的時候了。


    你想想看,你私自偷換工程材料的事。


    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


    就算我不說,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於總也早晚有一天會知道這件事。


    到那個時候,事情的性質會更加嚴重。


    你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與其這樣提心吊膽地等待未知的風暴。


    還不如由我來主動去做這些事。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說服於總,爭取一個好的結果。”


    齊眉聽了,低下頭,沉默不語。


    她的內心仿佛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戰爭。


    理智與情感、希望與恐懼在不斷地交鋒。


    過了許久,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咬了咬嘴唇,最終說道:“好吧,趙經理,我同意!


    我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我願意賭一把,把命運交給你去爭取。”


    趙長天點了點頭,說道:“齊眉,你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的。


    但在此之前,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勇敢麵對。”


    齊眉深吸一口氣,說道:“趙經理,謝謝你!


    不管結果怎樣,我都感激你為我做的這一切。”


    房間裏的氣氛依然沉重,但在這沉重之中——


    又隱隱透出一絲希望的曙光。


    趙長天結束與齊眉的晚餐之後,彼此在酒店門口道別。


    齊眉的眼神中滿是期待與不安。


    她非常誠懇地說道:“趙經理,一切都拜托你了。”


    趙長天點點頭,給予她一個堅定的眼神,說道:“放心吧,齊眉!


    我一定會盡力的。”


    與齊眉分別後,趙長天離開豪林酒店。


    他步伐匆匆地走向停車場——


    坐進車裏,立刻發動車子。


    一邊開車往家趕,一邊撥通了於豪林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趙長天語氣急切地說道:“於總,您什麽時間方便?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見麵談一談。”


    電話那頭的於浩林說道:“小趙啊,我今天下午剛剛來到雲省這邊出差。


    要有一場重要的商務洽談。


    大概三四天之後才能返迴臨海。


    你看,等我迴去之後,再聯係你,我們見麵如何?”


    趙長天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眉頭微皺,想了想,說道:“行,於總,那您先忙工作!


    等您迴來我們再麵談。


    我要跟您說的這事非常重要,在電話中根本說不清楚。”


    於豪林迴應道:“好,那就先這樣,小趙,等我迴去聯係你。”


    掛斷電話,趙長天輕歎了一口氣。


    心裏想著這三四天的等待時間,對齊梅來說,怕是會很漫長。


    但也別無他法。


    隻能耐著性子等待於豪林迴來。


    車子在夜晚的道路上疾馳。


    趙長天的思緒,也隨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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