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前半生嚐遍人間酸苦,彼此慰藉相互陪伴, 幸福卻隻有短短十年。


    他臨走囑咐她好好的。他丟下她,卻把她的餘生都安排好了。


    她恨, 她意不平。她心裏有太多不甘。


    那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就這麽離她而去。人間多少是,此痛最為苦。


    然而她彼時並沒有太多痛苦。


    她彼時的心裏, 隻有空白和迷惘。她沒有他了,也沒有孩子,這個世界似乎已經沒有了在意她或者她在意的人,茫茫人生路留她一個人去走,他卻還要她好好的, 她該怎麽過呀?


    結果也沒讓她迷惘太久,就被害死了。生命彌留的時候她甚至釋然,你看,不怪她自己不堅強。


    然而重生迴來,迴到他身邊以後,她睡眠的困擾就再沒有了,也可能是因為年輕,也可能是因為心安,自從迴到他身邊,她就睡得很香。


    那時候她就發誓,這輩子他們好好的,為自己活,恣意地活,隨性地活,人間沒有什麽更重要的,想怎麽活就怎麽活。


    這是他們的新婚夜。在徐年心裏,也不過是一個形式,他們之間早就已經跨越了形式的東西。


    然而嶽海洋卻格外重視,以至於他那麽興奮,抱著她一遍又一遍的深吻,纏綿。


    有點過火了。


    徐年嘟嘟囔囔地罵著壞蛋、臭老男人,嘴裏罵著,酣暢的累,眼睛睜不開,人已經窩在他懷裏睡著了。


    嶽海洋卻沒睡好。


    他閉上眼睛就在做夢。


    一直在做夢。夢境時斷時續,連貫不起來,仿佛他們年紀大了好多,總是一些溫馨纏綿的畫麵,隻有他們兩個,她膩在他懷裏,高興時叫他老公,撒嬌時叫他哥,給他燉湯,陪他散步,快活得像個孩子。


    然後他看到她在醫院,拿著檢查報告,無聲地哭到蹲在地上,扶著病房的窗台站不起來,無助彷徨。一轉臉擦幹眼淚,笑意溫柔走進來說:「哥,你就一點小毛病,嚇死我了,不過醫生說你身體年輕時受了虧,得好好休息保養了。」


    嶽海洋從夢中驚醒,下意識地抱緊懷中人。


    「怎麽了?」徐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往他懷裏蹭了蹭。


    「做夢了。」嶽海洋抱緊她,輕輕拍著她道,「年年,我夢見,好像你上輩子就是我媳婦。」


    「我告訴過你了呀。」徐年醒了幾分,睡意朦朧抱怨道,「我說過的,你非不信。」


    然而「上輩子」這種東西太過虛幻,她說了也總是隨心所欲,半真半假半開玩笑似的,嶽海洋自己都說不清該怎麽信。


    他寵溺縱容地輕笑道:「信,你說什麽我都信。」


    「真的。」徐年聽著他哄孩子一樣的口吻,翻了個身道,「上輩子你可厲害了,白手起家,好多人說我是為了錢才嫁給你的。」


    「真的假的?」嶽海洋笑,笑完了道,「現在也有人說我老牛吃嫩草,騙財騙色娶個小媳婦呢。」


    「那不一樣,稍微關注的就該知道公司在我名下,你就是我的打工仔。」徐年打著哈欠道,「現在最有趣的說法,是說你對我精神控製,控製我、霸占我的財產,所以我都不怎麽露麵,沒有實權被你pua了。」


    她問:「你還夢見什麽了?」


    「就夢見你是我媳婦,特別愛我。」嶽海洋忍不住嘀咕道,「我以前從來沒做過這樣的夢,感覺好像很真實似的。」


    「本來就是,說真的你又不信,說假的你指不定還信了,真難伺候。」


    徐年哼哼鼻子,撒嬌抱怨道,「你想想,上輩子你要不是我老公,誰那麽大老遠跑來找你呀,我哪那麽隨隨便便就敢睡你。」


    天地良心,兩人剛親熱完。


    嶽海洋不禁無聲而笑,下巴蹭著她的鬢髮,逗她:「就這麽想睡我呀,是不是還要?」


    「不要,胡扯,我沒說。」徐年否認三連,踢了他一腳道,「老夫老妻了,你別那麽壞行不行,又不是沒日子了。」


    對,他們還有很多日子,很多很多幸福的時光。


    「乖,再睡會兒。」他輕輕拍撫她的背,閉上眼睛,卻又想起夢中那些畫麵,歷歷在目。


    摟著懷裏已經成為他合法妻子的珍寶,他忍不住問:「年年,你說你上輩子就是我媳婦,這輩子也是,那下輩子呢?下輩子還嫁給我好不好?」


    「你傻呀,下輩子的事誰能知道。」徐年摟著他脖子,聲音已經帶了三分嬌憨睡意,嘀咕道,「誰知道下輩子是個什麽樣子,活在當下,所以你先把這輩子過好了。」


    「嗯,把這輩子過好了,一輩子對你好。」嶽海洋輕聲許諾,然而懷中睏倦的人沒再迴應,似乎一閉眼就睡著了。


    1999年,他們結婚的第二年,嶽海洋正式進軍房地產行業。


    在建築公司的基礎上,他的進軍輕車熟路,順利拿到本市第一個大宗商業開發地塊,投資興建瀛城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商品房樓盤。


    若幹年後,這個「第一樓盤」仍舊是瀛城人引以為傲的高品質小區,如果跟人說,你在「第一樓盤」買的第一套房子,那就代表你妥妥的是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起碼證明你當時不窮,而且很有眼光。


    隨著第一樓盤建成,也樹立起了瀛城人心中的地產品牌。當然,他們的目標,可不僅僅隻是瀛城。


    似乎自從遇到她,他的事業就十分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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