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憤怒吧?晉君午肯定是窩火外加心情忐忑的。


    奈何晉君午從一開始就信錯了人呢?


    晉君午最大的錯誤是相信了趙鞅的鬼話,同意趙氏一再入侵衛國,致命的危機則是選擇讓範氏、中行氏在晉國除名。


    身為君主最應該做的是維持平衡,不是嗎?


    範氏和中行氏的確看起來很強,有趙氏在前麵硬頂著,再有智氏、魏氏和韓氏在暗處盯著,一種恐怖平衡其實就形成了。


    偏偏晉君午選擇站在趙氏這一邊,一步步施壓與操控著讓智氏、魏氏和韓氏加入內戰,一下子讓那種恐怖平衡被打破。


    幾個卿位家族不再存在平衡之後,君權受到進一步的擠壓,壓根就是變成了不可扭轉的局麵。


    在晉國出現新的局麵之後,晉君午還想繼續玩基操,試圖讓現存的四個卿位家族形成平衡,用智氏、韓氏和趙氏、魏氏對上。


    手中已經沒有多少籌碼的晉君午連基本尊重都無法獲得,哪來的資本再誘使四個卿位家族分陣營對抗,別說還有一個智宵在引導局勢了。


    後麵的大一統王朝皇帝,不會玩平衡的皇帝隻會讓國家出現兩種情況,要麽是自身甘願放權或是當傀儡,不然就是讓國家生亂,無一例外都是讓國家加速滅亡倒計時。


    皇帝追求平衡其實就是從曆史中獲得的教訓,將平衡術使用得極好得到皇帝,再怎麽都能夠維持一個守成之君的權柄。


    現在,一再玩砸了的晉君午隻能進行無能狂怒,試圖用大喊大叫來喚起臣下對君主的敬畏。


    進行發泄的晉君午並沒有看到幾位卿大夫表現得惶恐,看到的隻有三位卿大夫一副麵無表情的姿態,唯一麵露不忍的隻有韓不信。


    “韓卿……”晉君午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那般,麵向韓不信進行深情唿喚。


    沒有等韓不信有所反應,韓庚立刻對韓不信大聲喊道:“父親!”


    當前是個什麽狀況?!


    沒有聞到空氣裏的血腥味啊!?


    隻要稍微應對出錯,家族不是滅亡就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韓不信閉上眼睛,一個唿吸左右再次睜開,麵相智申說道:“請抬來中軍將遺體。”


    當然不是智申去抬。


    智申吩咐下去,自然有智氏的人將趙鞅的遺體抬過來。


    “中軍將乃是秘密返都,君上為何得知在上軍佐家中?”魏侈這是在站穩立場,還是進行什麽暗示?


    晉君午剛要說話,一聲慘叫突兀又短暫的響起。


    剛才是有一名之前投降的人向前傾了一下身軀,像是一個要往前衝的姿勢,遭到智氏黑甲毫不猶豫地用戰刀從背後捅了心髒位置。


    智宵語速不快不慢地說道:“君上與中軍將會麵,隨後中軍將秘密拜訪我家。中軍將先吞金再拜訪,而後死於我家。君上亦在宮中埋伏刀斧手。臣等著實難不聯想。”


    對了,其實到目前為止,暫時沒有人玩過埋伏刀斧手玩室內伏擊。


    之前大殿裏與智氏黑甲交手的那一批人,他們也沒有使用斧頭這種武器。


    比較離奇的是,智宵用“刀斧手”這個詞,現場每一個人都聽出該有的意思。


    智宵看到了晉君午的表情變幻,一邊環顧該看的人,另一邊猛然大聲喝道:“君上欲以何為,與何人謀算我家!?”


    這個時候,隻要晉君午視線瞄向誰,幾乎可以斷定那人就是密謀者之一了。


    同時,誰被智宵那一聲呐喊嚇得變了臉色,等同於自行暴雷。


    說到底,智宵還是不相信隻有晉君午與趙鞅進行密謀,更不想成為一個被瞞騙的傻子,在被暗地裏不斷算計,最後因為沒有揪出隱藏在隊伍中的叛徒,落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曆史上的智瑤結局為什麽那麽慘?純粹就是過於自信,以為壓住魏氏和韓氏就真的壓住,斷定魏氏和韓氏不敢搞小動作或幹脆背叛,弄得最終腦袋被製作成了酒杯。


    對於智宵來說,智瑤的下場絕對應該警醒,哪怕知道存在很大風險,仍舊想要借機會揪出還有誰參與其中。


    智宵大聲喝問的那一瞬間……


    魏侈和韓不信下意識對視了一眼,兩人表現得比較無奈。


    魏駒要說有什麽變化,大概就是純粹被突然間的大喊聲弄得一愣。


    韓庚幹脆就是被喊聲嚇到的樣子。


    晉君午全程注視著智宵,極短的時間內失去其它情緒,剩下了遭受屈辱之後的悲憤。


    什麽樣的局勢下,一國之君才會被人大聲吼呢?


    要麽是一國之君極度荒唐,荒唐到有人懷著必死決心進行勸諫。


    不然就是大吼的人完全喪失了對君權神聖的敬畏,下定決心要弑君了。


    其實,晉君午絕對算不上荒唐,硬要解析隻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罷了。


    晉君午能活著就不想死,抿著嘴注視智宵,一副屈服了的表態。


    沒有察覺出什麽來的智宵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向叔仲武下令:“好生伺候君上。”


    弑君?不到萬不得已,智宵才不會幹弑君的活。


    突然間大吼沒有詐出來,想要問點什麽,私下單獨問晉君午最為合適。


    叔仲武對智宵行禮,又對智申行禮,要走向晉君午的時候,卻是智宵又說話了。


    “請君上動筆,召喚新軍佐歸都。”智宵怎麽會忘了趙毋恤呢?


    晉君午隻是一聲冷哼。


    有再大的求生欲,怎麽樣都是君主之身,總不能表現得太慫吧?


    過程卻是晉君午被帶到其它地方,傲嬌不到一刻鍾,執筆按照智宵的吩咐寫了召喚趙毋恤迴到“新田”的詔令。


    進行逼宮的人,他們對晉君午之外的人就不用保留什麽體麵。


    遭到生俘得到那一批人,他們會被分開一一使用各種方式進行審問,隻是哪怕第一時間問出點什麽,還是需要反問拷打來確認,一時半會無法進行信息總結。


    在哪一間收拾過後,血腥味久久沒有散去的大殿內,四位卿大夫又團團圍坐在了一起。


    他們一開始還有話說,慢慢一個個陷入了沉默。


    總而言之,今日真是忙碌的一夜,不管是不是陰謀的參與者,或是差點成為受害者,局勢的進展著實太快太大,每一個人都需要時間來複盤與思考。


    最後還是韓不信打破沉默,一臉糾結地問道:“往下,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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