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宵跟魏駒的約定是對想要分裂晉國進行保密。


    這種保密當然不是完全的守口如瓶,起碼兩個家族的家主需要告知,其餘人則是能不提就不提,免得消息走漏了。


    魏駒會不會把智宵賣掉,進而魏氏組織反智氏的聯盟,圖謀將智氏連根拔除呢?有點不太好說,看得是魏氏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宗子,魏氏是否可靠?”範蠡就起了那樣的疑問。


    智宵一臉輕鬆地說道:“便是不可靠又如何。”


    感謝趙氏先傳出智氏、魏氏和韓氏要分裂晉國的傳言,眾人私底下會進行猜測,更多的是認為趙氏全麵勢微在給其餘三個卿位家族潑髒水。


    其實,之前魏氏和韓氏已經在幫助趙氏,哪怕魏氏將智氏賣了,無非就是魏氏聯合趙氏、韓氏攻擊智氏,於格局而言的變動並不大。


    分裂晉國明顯對魏氏最為有利,能夠從魏駒的表現看出極其心動,隻有很小的概率會拒絕。


    隻要魏氏心動的話,他們即便沒有跟智氏正式結盟,有心跟智氏合作分裂晉國,方方麵麵都會對智氏有利。


    這樣一來,智宵不止破解了魏氏可能與趙氏合流,還爭取到了魏氏這個強有力的幫手。


    “過於行險矣!”範蠡真心覺得智宵這麽辦不妥。


    智宵笑了幾聲,說道:“做何事無有風險,風險愈大,收獲亦大。”


    一天之後。


    智宵與魏駒先後返迴營地。


    他們打了個時間差,主要是一起迴去會令人多想,有個先後哪怕會引起猜測,猜測也就是猜測而已。


    “姐夫有何收獲?”趙毋恤在季嬴這邊,看到智宵便笑嗬嗬地發問。


    智宵外出打獵,有收獲肯定要挑一些作為禮物送給季嬴這位未婚妻,除了已經死去的獵物,還有活蹦亂跳的兔子。


    “毋恤怎不外出狩獵?”智宵知道為什麽,純粹就是故意問的。


    趙毋恤看了看正在忙著搬動獵物的人,又看向智宵懷中的白兔子,說道:“姐夫外出狩獵,姐姐獨自在營甚是寂寞,毋恤如何不做陪伴。”


    不就是怕出去被暗算嗎?說得那麽的親情滿滿。


    智宵懶得捅破那層紙,不再理會趙毋恤這個人,抱著兔子走進營帳。


    剛才,季嬴已經知道智宵過來,本來想出去見麵,聽到趙毋恤的說話聲才繼續待在帳篷裏麵。


    “送你。”智宵抓著兔耳朵,將兔子遞向季嬴。


    耳朵被抓住的兔子,兩條後長腿在亂蹬,一雙紅色的眼睛能看出非常害怕和疼痛。


    “怎可揪住兔子耳朵?”季嬴快速接過兔子,摁在懷中撫摸後背。


    智宵哪裏清楚兔子的耳朵不能亂揪,還以為揪住耳朵就會讓兔子一動不動。


    事實上,兔子的耳朵非常脆弱和敏感,哪怕再溫順的兔子被揪著耳朵淩空,一樣會進行劇烈的掙紮,亂蹬腿還是輕的,會饒人和咬人。


    抓兔子的話,其實抓後頸最為正確,原因是像兔子、貓咪、狗子等動物,它們很小的時候被老媽叼著自己脖子部位習慣了。


    當然,拎後頸皮肉隻對體重小的動物合適,體重太大一樣不能拎了。


    季嬴在嫌棄智宵不懂照顧小動物的感受,心裏對智宵能給自己帶禮物則是非常高興,隻是想到了什麽事情,興致很快又沒了,露出了低落的表情。


    數十年以來,趙氏和智氏的關係就沒有好過,處在一種激烈的競爭狀態。


    晉國的卿位家族進行競爭是常態,隻不過也區分等級,智氏與趙氏的競爭早就不算良性的促進。


    季嬴當然知道趙鞅將智躒欺負慘了,輪到現在變成智氏占了上風而已,並且還是自己這位未婚夫一力扭轉的局勢。


    那麽,既然趙氏與智氏鬥得那麽兇,為什麽還要促成智宵與季嬴的結合呢?說白了就是聯姻跟有沒有發生競爭無關,或是有意想要進行彌合,乃至於想用聯姻來控製對方。


    別說智氏與趙氏競爭得那麽厲害還聯姻,晉國跟秦國打得最兇的時候也沒放棄聯姻。


    所謂的“秦晉之好”真沒有多好,該打繼續往死裏打,該聯姻也沒有耽誤,究其原因是適合兩國進行結合的諸侯國不多,著實沒得挑挑揀揀罷了。


    智氏或趙氏的情況也一樣,不選對方的話,難道要娶或嫁給門不當戶不對的家族嗎?


    智宵跟季嬴結合的背景是什麽?根本原因在於趙鞅和智躒都不看好範氏,同時他們不想與外部列國聯姻。


    晉國內部的魏氏、韓氏、中行氏、智氏都是姬姓,外部列國中的那些小國不說,隻有秦國、齊國、楚國屬於非姬姓。


    智氏無法與同為姬姓的家族聯姻,排除掉必然滅亡的範氏,不是隻剩下趙氏了嗎?


    魏氏和韓氏的宗子已經跟其他家族有婚約,兩家不少人其實娶的就是趙氏之女,有什麽理由讓趙鞅拒絕嫁一個女兒給智氏的世孫?


    智宵難得跟季嬴獨處,聊肯定不會聊兩個家族的事情,說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逗趣不好麽。


    可是,有人就是沒眼力勁。


    趙毋恤喊了一聲才撩開帳簾走進來,立刻遭到了智宵和季嬴的雙重嫌棄。


    然而,趙毋恤像是沒事的人一樣,滿臉笑嗬嗬地對智宵說道:“姐夫此去收獲甚多,僅是羆便有一頭。”


    羆就是熊。


    平常狩獵模式之下,獵人看到熊才不會衝上去攻擊,甚至都不會遠距離射箭,一般是設置陷阱活捉或弄死。


    想獵殺熊這種動物,隻有在圍獵模式之下才會很多人圍上去近身攻擊,或是拉開距離一再射箭。


    智宵不一樣,有一張好弓,一身的力氣,再加上準頭很好,尋常狩獵模式遇上了熊,沒有放過的道理。


    那頭狩獵到的熊已經被處理完畢,皮草用來給季嬴當禮物,能夠製作一身皮裘用於冬季保暖。


    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吃熊肉,原因是有太多玩意不能作為佐料,放錯佐料吃了會食物中毒,再來就是肉並不好吃,懂得精致了搞熊掌則是美味。(當然,現代的熊是保護動物,不能獵殺,別說是吃)


    趙毋恤剛才檢查了熊的皮草,發現是一張沒有破損的熊皮,哪能不知道是被射眼睛或口腔殺死,再一次震驚於智宵的箭術無雙。


    有太多人嫉妒智宵,出身不用說,投胎技術好而已。


    難得的是什麽?出身那麽好的智宵不止有著高強的武力,射藝方麵更有百步穿楊的實力。


    在戰績方麵,智宵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戰敗的記錄。


    聽說智宵在內政上也有著極強的能力,一己之力規劃了智氏未來五年的發展?


    要說誰最為嫉妒智宵的話,也許就是趙毋恤?


    趙氏當然有捕獵熊的能力,隻是無法辦到不損壞熊皮。


    話說,趙毋恤進來幹嘛?肯定不是僅為了破壞智宵與季嬴的獨處。


    “我父近來懼冷,熊皮可否製成皮裘,給予我父?”趙毋恤很直接地問智宵。


    問都問出來了,智宵能拒絕嗎?


    智宵外出狩獵不是一次兩次,以往晉國沒有爆發戰爭,恰好又在“新田”的時候,每到狩獵的季節都有活動,以晉國的尚武風氣便是結伴外出狩獵。


    有實力捕殺各種獵物的智宵,早早就為智躒和智申搞到不少皮草,還有剩餘送給輔果、程朔之類的家族長輩。


    所以,智宵贈給季嬴一張熊皮,真的不算什麽。


    季嬴看到智宵笑著點頭,含蓄地跟著笑了笑,再用責怪的目光瞟了趙毋恤幾眼。


    這種事情,哪怕要說也不該是趙毋恤來說,對吧?


    顯得季嬴不懂事,也會讓智宵多少有些尷尬,甚至智宵更為討厭趙毋恤。


    “婿贈翁人予物,怎比子贈父?毋恤既外出遊獵,不該處於營地,外出或有收獲。”智宵從來不慣著趙毋恤這人。


    趙毋恤卻是很光棍地說道:“毋恤無力獲此皮草。”


    季嬴眼見弟弟又要跟未婚夫開啟鬥嘴模式,很直接地趕人了。


    走的人自然是智宵,要不然學趙毋恤裝嫩撒嬌嗎?


    趙毋恤都是一名卿大夫,還跟自己的姐姐撒嬌,要說不是故意做給智宵看,惡心誰呢?


    就是趙毋恤沒有湊過去抱著季嬴亂蹭,要不然智宵就該動手了!


    等待智宵靠近自己的營區,遠遠地看到了魏駒和韓庚的身影。


    剛才,魏駒和韓庚在攀比自己的收獲,一邊等待智宵歸來。


    三位卿大夫湊到一塊,並且還是魏駒和韓庚刻意等候智宵歸來,怎麽可能不吸引周遭其餘人的好奇心。


    智宵過來。


    三人見上麵互相打招唿,現場倒是安靜了下來。


    智宵用眼神詢問魏駒:搞的哪一出?


    魏駒同樣用眼神迴複:私會的事情可能被韓庚知道了。


    在“新田”郊外能狩獵的地方就那些,韓庚有心尋找智宵或魏駒,找了一圈一個都沒有找到,迴來之後聽說智宵與魏駒前後腳返迴,心有餘慮哪能猜不出智宵和魏駒在狩獵期間進行會合。


    隻不過,韓庚無法確定智宵與魏駒的會合是事先約定,或是碰巧遇上再結伴。


    恰恰就是因為猜不準,韓庚過來時看到魏駒在等智宵,認為有必要進行一番試探。


    韓庚用揶揄的表情說道:“二位近來實屬親近?”


    你們到底在弄啥,帶我一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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