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隻要在思考事情,免不了會從表情顯露出來。


    智宵很用心在注意魏駒和韓庚的微表情。


    隻見,魏駒和韓庚先是被問得一愣,隨後就是各自的表情了。


    韓庚顯然是因為被趙氏汙蔑而憤怒,隻不過很難不去思考分裂晉國的可行性,做了之後的成功率又該有多少。


    魏駒則是看上去表情不多,甚至還用探尋的目光打量著智宵,很難看出具體有什麽想法。


    僅僅是一句話而已,能夠看出魏駒和韓庚分別是怎麽樣的為人。


    總得來說,韓庚比較藏不住心事,魏駒則是顯得有城府一些。


    “宵乃是因借道一事,約見駒與庚吧?”魏駒主動提起趙氏借道準備攻打衛國的事情。


    本來眼神有些飄的韓庚立刻集中起精神。


    魏氏雖然跟智氏合作,可是並非智氏的盟友。


    韓氏不一樣,他們與智氏舉行過誓盟,明確清楚借道給趙氏會損害智氏的利益,還是借道給了趙氏,認真追究起來完全可以視作是一種背叛行為。


    智宵先點頭,隨後說道:“若趙氏出兵,伐喪無德,攻我附庸,智氏必然出兵。”


    這個態度必須先展露,堵住魏駒和韓庚接下來的任何狡辯。


    衛國的舊君剛剛薨逝不久,正在舉行國喪期間,有人出兵入侵就是一種“伐喪”的行為。


    春秋時代極少發生在他國舉行國喪時入侵的行動,首先是與“禮”不合,再來就是哪怕打贏了得到也隻有敗者一方的仇恨,很難從敗者一方獲取足夠的利益。


    畢竟,春秋打的就是“征服”之戰,將對方給打服氣,再收取保護費,不像隨後的時代是抱著攻城掠地而去的。


    那麽,一個國家沒有君主,等於沒有做主的人,怎麽決定應該給勝者一方多少賠償,每年應該有多少進貢呢?


    所以了,一旦某國的國君薨逝,喪期的期間會擁有“豁免權”這玩意。


    智宵又說道:“趙氏如何,他人不知,我等豈會不知?”


    趙氏幹離經叛道的事情已經不止一次,好多曆史先河就是趙氏幹的。


    其他諸侯會遵守不伐喪的規則,趙氏可就說不一定了。


    魏駒和韓庚當然知道趙氏是一個什麽樣的家族,他們在乎的不是趙氏會不會攻打衛國,在乎的是智氏有沒有魄力再對趙氏開戰。


    現在,智宵已經正式表態,一旦趙氏入侵衛國,智氏一定會攻打趙氏,輪到魏氏和韓氏權衡要不要卷進去了。


    韓庚有因為智宵沒有追究韓氏借道給趙氏一事而慶幸,更多的是煩惱再次爆發內戰的話,韓氏應該何去何從。


    韓氏目前與智氏還有盟約,沒有正式解除盟約之前,一些小動作可以做,關乎“道義”的高度則是不能違背,不然名聲就要完全臭掉了。


    魏氏沒有“道義”上的煩惱,隻是一點都不希望爆發內戰,一切隻因為一旦爆發內戰想不卷進去都難。


    “宵之意,駒已明了。”魏駒沒有做出什麽明確的承諾,態度則是表達了出來。


    也就是說,趙氏攻打衛國,智氏必然攻打趙氏,魏駒會勸魏侈壓製趙氏。


    韓庚見魏駒表態,跟著說道:“庚亦明了。”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要不然就是丟麵子。


    智宵能摸清楚魏氏和韓氏主事階層的心態,確認兩個家族短時間壓根不想再打內戰,隻要智氏的態度足夠強硬,不用智氏親自去壓製趙氏,自然有魏氏和韓氏迴去做。


    所以,解除這一次危機並不難,智氏表露強硬的態度就行了,根本沒有智申想象的那麽複雜。


    這個就是同一件事情,有的人絞盡腦汁辦不成,有的人卻能輕易解決的原因。


    說白了,無非就是智商差距而已。


    三個人開始聊起了其它的事情,話題轉到了吳國與齊國的交惡上麵,免不了還會提到勾踐帶著夫人以及眾多女人到吳國為奴的事情。


    “東南蠻夷之國,民風類百越,喪禮無德之極。”韓庚說的是勾踐主動讓一眾女人到吳國這事。


    事實上,還真的是勾踐主動要求,並不是夫差提出來。


    而越國的民風確實比吳國更趨於百越,簡單來說就是更野蠻以及各種亂七八糟,一點都沒有為大禹守墓之國該有的樣子。


    沒錯的,一開始有越國,本就是為了給大禹守靈,真不是一個普通的諸侯國那般。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國不再是單純給大禹守靈的國家,變得跟其餘諸侯國的存在沒有區別,要說有什麽不同就是落後和野蠻了。


    智宵聽著韓庚一再表達對勾踐的鄙夷和不屑,知道當前近乎所有人對勾踐都是這般態度。


    諸夏的曆史那麽悠久,戰敗被俘的一國之君絕非獨獨勾踐一個,也隻有勾踐不止當了奴隸,還招唿夫人以及寵妾一塊來當奴隸。


    以為這是勾踐幹得最不要臉的事情嗎?不用過上幾年,世人一定會被勾踐再次震驚到,比如說勾踐主動去吃夫差的大便。


    魏駒雖然沒有多說什麽,能夠從表情看出對勾踐的鄙夷,以及對夫差的不滿。


    當前的天下人,不知道吳國和越國的事情也就罷了,聽說吳國和越國事情的人,基本上就是韓庚和魏駒相同的態度。


    齊國算是比較剛的國家,在任的齊君杵臼又顯得愛管事。


    齊國那樣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他們不是要挑戰晉國的霸權嗎?比任何諸侯國都更加需要展現存在感,不止一次對某個諸侯國指手畫腳了。


    因此,齊國這一次公開斥責吳國,不過是一種老慣例。


    智宵對於勾踐為什麽會有那些表現心知肚明,得到這種“人前顯聖”的機會……,不是,是做預言家的機會,怎麽會放過呢?


    “越國今次戰敗,勾踐為保國祚極盡隱忍,絕不止步於為奴,定有更為卑賤之舉。此君若是有歸國之日,吳國必亡之其手。”智宵無比篤定地說道。


    韓庚直接懵逼。


    倒是魏駒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從遠古到春秋時代,能伸能屈的人太多,比如周文王姬昌和周武王姬發。


    另外,周文王當然沒有吃兒子的肉,那是《封神演義》小說作者杜撰的。


    能伸能屈到勾踐的地步,後麵沒有複仇成功自然會成為千古笑話,成功了自然是英明神武,成王敗寇而已。


    “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的勾踐,無數梟雄的精神導師,到底是遺禍萬年,還是起到正麵作用?”智宵忘記史學家怎麽評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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