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目前的情況不說岌岌可危,怎麽都能都算得上狀況百出。


    事實上,晉國的致命危險並不來自於外,內部的持續爭鬥才是最大的危害。


    關鍵問題在於什麽?有利益就會出現爭奪,沒有了坐下來以協商模式解決爭端的環境,鬥爭必定要變得充滿血腥。


    晉君午的要求很正確。


    作為霸主國的晉國不能無視楚國吞並陳國,別說有蔡國君臣派人前來求助了。


    不要忘記蔡國君臣也向吳國求助,並且還得到了夫差的正麵答複。


    這樣一來,晉國沒有什麽行動,吳國那邊積極行動起來,諸侯是不是可以看作是吳國在接晉國的棒,霸主馬上就要換人來當了呢?


    智躒一陣咳嗽之後,說道:“吳國與楚國乃是世仇,無事亦會尋釁開啟戰端。吳君得蔡君求援,怎會放過。”


    最重要的是什麽?以現在的時間階段,誰讓吳國在摁著楚國打,甚至攻破了楚國的都城,精神領域的優勢讓吳國對上楚國一點都不會慫,乃至於必定會嗷嗷叫衝上去。


    晉君午將智躒的話視作一種表態,臉色立刻放鬆下來,說道:“正卿與諸卿商議,有所結果告知寡人即可。”


    這樣的晉君午讓幾位老牌卿大夫有些不習慣。


    以前的晉君午會怎麽樣?沒有事情都要鬧出事,逮住機會更是要做盡文章。


    現在晉君午躺平了,變得很好說話,大事上展露態度,難題丟給幾位卿大夫,倒是變得更像是一位君主了。


    智躒應“諾!”之後站起來。


    隨即,韓不信、魏侈、智宵也跟著站起來向殿門外走。


    出了大殿,智躒開口說道:“現今局勢之下,大舉出兵南下不可取。”


    去年,晉國本來要咬牙大動幹戈一次,北邊要跟鮮虞血戰,西邊要力戰秦軍與各種異邦,東邊壓住齊國。


    然而,事情很是出人意料,真正大肆開打的隻有西部,打的還是白翟,其餘區域的戰火沒有點燃。


    雖然沒有爆發大規模交戰,征召命令下達依舊讓應征的人完成納賦,等於說智氏、魏氏、韓氏、趙氏去年能收上來的稅起碼沒了七成以上。


    卿位家族肯定有物資儲備,絕不可能一年沒有收稅就日子過不下去,問題在於家大業大消耗也大,怎麽能夠不精打細算過日子呢?


    最關鍵的是什麽?智氏和魏氏在安置新的封地,過程中不知道要填進多少物資,有大動作容易致使人心浮動,代表著兩個家族都不希望有什麽大動作。


    另外,趙氏又開始在龜縮,到目前為止智氏、魏氏和韓氏都沒搞明白趙氏想做什麽,更不想弄出什麽大動靜了。


    所以了,韓不信和魏侈立刻讚同智躒的意見。


    隻是,難題已經出現,總該去進行解決,不規模出兵南下威脅楚國的話,隻能是猜測楚國的底線,盡可能出動規模合適的軍隊南下了。


    魏侈說道:“此乃國事,關乎霸業。”


    他們這些老一輩對守住霸業很看重,萬般不想在自己這一代人讓晉國失去霸業。


    韓不信沉吟了一下下,說道:“國步艱難,中軍佐、新軍將如何不在都城。”


    智躒看了一眼智宵,看到智宵安耐得住沒有吭聲,心裏還是比較滿意的。


    正治圈這種玩意比什麽都講究排資論輩,誰最晚入門進圈,哪怕實力強能力也強,敢隨意發表意見不止會惹來老前輩的不高興,隨時也有掉進陷阱的可能。


    畢竟,圈子早就存在,有它的遊戲規則,老前輩能坐穩位置誰不是老奸巨猾之人,玩剛正麵是看實力,玩手段看的是智商和閱曆,合謀起來坑剛進圈的小輩,真的不要太容易。


    智宵以前不擔任卿位可以跳一些,無非就是一個沒有名利位的小輩急於表現。


    獲得卿位之後,無關年齡什麽,坐上那個位置就應該德行配位,要不然就是沐猴而冠。


    德行是什麽?不同的人以及不同的高度,一層又一層會有自己的看法。最為起碼的是符合一名卿大夫該有的涵養以及氣度,可不能再唿唿喳喳了。


    智躒的視線從智宵身上移開,看向了台階之下的廣場,再看向更遠的遠方,說道:“事關重大,眾卿合議乃是正理。躒將請君上派人召中軍佐、新軍將歸來。”


    韓不信和魏侈行禮致意,對過眼神之後,分別離去。


    他們真的不知道趙氏在搞什麽,猜來猜去就是認為趙鞅害怕被事後清算,嚇得再一次龜縮起來。


    什麽清算?宮城伏兵的事件才過去多久,後麵也發生了另外一些事情,當時沒有算賬,不代表事情就過去了。


    沒有外人在場,智躒臉色變得輕鬆了許多,笑著說道:“趙鞅若真破膽,往後必不敢再起事端。”


    智宵可不相信趙鞅會被嚇得破膽,隻不過沒弄清楚趙氏的意圖,不能信口開河隨便亂說什麽。


    “怎是無端生事?無法處置國君,趙氏罪責難逃,況且公族合兵一事尚未有所論斷。”智宵知道一次打死趙氏很難,步步緊逼卻是應該的。


    智氏、魏氏和韓氏在“新田”郊外商談封地置換事宜,晉君午率軍尋釁,當時也真的爆發激戰,總該有人負責。


    打贏了的智氏、魏氏和韓氏無法處置一國之君,不可能放過清算公族封君的機會,由誰去操刀卻值得斟酌了。


    智躒眉頭一挑,說道:“割裂趙氏與眾封君?”


    晉國公族的封地在近百年時間一縮再縮,再剝奪公族封君的土地會變得很危險,弄死一些公族封君也會刺激國君,事情當然不能由智氏去主持,魏氏和韓氏有資格說“不”,事情交給趙氏去辦就很合適。


    智躒笑了幾聲,說道:“我家千裏駒啊!”


    智宵看著連笑都能一邊咳嗽的智躒,心裏的陰霾在蔓延。


    近一段時間以來,智躒每天離不開藥罐子,咳嗽的毛病卻是一直不見好。


    正值多事之秋,一旦智躒倒下的話,局勢必然說變就變。


    奈何智宵真的不精通醫術,明知道曆史的進程,試了萬般的方式,效果卻是幾近於無。


    幾天後,晉君午派去召喚趙鞅和趙毋恤的人迴來,匯報的消息是趙鞅與趙毋恤找借口拒絕返迴都城。


    這一下,再遲鈍的人都該知道一點,趙氏那是想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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