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等人來到智氏家宅進行拜訪時,恰好是智躒、智宵、智果等人吃朝食的時間點。


    有一句叫“一日之計在於晨”的老話,一天隻有兩頓正餐之下,早晨這一頓自然是要飽餐裏吃。


    負責到大門迎接的人是智宵,先提家裏人正在吃朝食的事,順嘴問了一句:“不若一起用餐?”


    不料魏侈答了句:“恰好未曾進食,便一起用餐罷。”


    魏氏的人這麽急切的嗎?沒有吃早餐就過來拜訪。


    是不是那樣,隻有魏氏的人自己清楚,智氏這邊不過是添加幾個座位罷了。


    因為加上了魏氏一夥人的關係,智躒等一些人肯定不能繼續待在食堂,用餐地點換到了一處大廳。


    現在的人吃朝食各有各的吃法,以智氏為例子,主食會有小米粥,少不得能夠頂飽的餅,再來便是一些水煮羊肉和其它配菜了。


    有事情幹的人,他們在一大清早沒有猛喝酒的可能性,可是有那麽一些人在一大清早就會小酌幾杯。


    目前的酒一般為糧食釀酒,酒水看上去非常渾濁,度數方麵也不會太高。喝慣了高度數白酒的人,他們喝起當前的酒就跟喝水區別不大。


    眼見吃得差不多了,魏侈才開始正式談話。


    “宮城伏兵之事,不知正卿如何處置?”魏侈問道。


    這個話題反正是繞不過去的。


    怎麽處理晉君午卻成為一個很大的難題。


    按照晉國的道理來說,更換一名國君屬於常規操作,區別是怎麽來處置晉君午這個人。


    魏侈想先了解智躒對晉君午的處置方案,再來往下談其它事情。


    智躒搖著頭說道:“近期不宜提起。”


    那麽就是處置一定會處置,隻不過當前的格局還需要晉君午的存在,可以暫時先放一放。


    魏侈理解了智躒想要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晉君午已經足夠作死,問題在於更換國君的話,智氏一家說了不算,四個卿位家族又很難談得攏,現有矛盾已經夠多夠大,再出現新的爭執,不打幾乎也不行,隻能先拖著了。


    “此事,侈全然配合正卿。”魏侈給出了正麵的迴複。


    所以說,魏氏也不希望短時間內再爆發內戰,清楚了智躒的態度馬上表態,預示著在怎麽處理晉君午上麵達成共識。


    這一篇在今天的談話中算是揭過去。


    魏侈開啟了第二個話題,說道:“中軍佐在宮城伏兵之事定有參與。”


    智躒馬上說道:“趙氏乖張之事極多,不想趙鞅如此喪心病狂,已類比胥童之輩。”


    晉國不止一次發生過宮城埋伏兵馬的事情,大多數時候是某位卿大夫退讓,伏兵沒有派上用場。


    事件最大的一次是晉厲公安排伏兵,可是郤錡、郤犨、郤至在之前被胥童帶人殺死,宮城伏兵被用來對付欒氏、範氏、智氏、中行氏以及趙氏。


    站在卿位家族的立場,他們肯定會覺得晉厲公著實是極致的喪心病狂,想要一次就解決掉所有卿位家族的家主以及核心族人、家臣,一時間的退讓之餘,所有卿位家族的家主逼迫欒氏之主欒書承擔作為元戎的責任,結果是欒書派程滑弑君,一下子讓荀氏的小宗在晉國除名,同時欒氏也背負弑君指使者的罪名失去了卿位。


    以為這一次就智氏怕嗎?魏氏和韓氏肯定也產生極大的危機感。


    其中,受到最大驚嚇的人應該是韓不信,要不然不會在出宮之後,立刻提議更換一位國君。


    魏侈問出了第三個問題,道:“智氏早知伏兵之事?”


    智躒看向了智宵這位孫兒。


    智宵開口說道:“事前並不知曉,帶兵入內僅為探尋。宵方入走廊便有利刃襲來,唯有反擊應對。”


    “那……”魏侈顯然不相信,追問道:“為何披甲持械者之眾?”


    “此事由老夫為下軍將解惑。”智躒說著咳嗽了幾聲,穩住才說道:“當日朝議,老夫帶上智宵本為震懾趙鞅,方有披甲持械之舉。恰時宮城之內有伏兵,如今看來乃是天意。”


    魏氏等人信嗎?不管他們信不信,智氏已經給出了解釋。


    第二個話題到這裏幾乎結束。


    魏侈特地問一遍,一來是懷疑智氏向各個家族進行滲透,再來就是需要判斷接下來怎麽跟智氏或趙氏的相處方式。


    現在,魏氏選擇相信的人,他們會覺得趙氏實在是太過危險,以後哪怕不與趙氏正麵為敵,一定要對趙氏有更多的提防;不信的人,他們在想到趙氏的時候,心裏不免也會對趙氏產生警惕心。


    魏侈心裏已經相信智躒與智宵的話,理由是智氏跟國君的關係很僵,太難派人成為國君的心腹,不是心腹那等大事難以知情。


    再則,當天智氏的反應太激烈,尤其是智躒親手殺了那個宦官。


    一係列的種種都在顯示當時的智氏也很懵逼,碰上了事第一時間采取最為激烈的反擊,隨後智躒又表現出了猶豫的一麵。


    最有價值的是什麽?到現在為止,智躒都還沒有處置晉君午的決心,導致看上去不想是事先有了妥當的部署才發動。


    智躒不可能讓魏侈一直沒完沒了的問下去,說道:“若是君上與趙鞅合謀,魏氏如何自處?”


    魏侈明顯有了猶豫。


    目前沒有“清君側”這個說法,一貫以貴族內鬥來概括,哪怕是波及到一國之君,也會很刻意地將一國之君撇開,隨後在事後悄悄地解決掉國君。


    非儲君或是在君位上有繼承權的人,哪怕是權柄再大,暫時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事件。頂多就是繼續當權臣罷了。


    曾經,晉厲公被卿位家族解決掉,他們的選擇就是將在單國的晉悼公接迴去繼任君位,沒有想到的是晉悼公對付起卿位家族的手段更為巧妙。


    魏侈猶豫的時間有點久,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若是趙氏不當人子,唯有除名這一歸宿。”


    智氏要的就是魏氏這個態度。


    今天魏侈作為魏氏之主放下這話,等於是智氏與魏氏有了聯盟的基礎。


    這也是智躒願意跟魏氏談食邑交換的基礎,魏侈不表那個態,無論說得再怎麽天花亂墜,互換封地就屬於可以談一談,但是絕對不可能事成。


    剛才魏侈猶豫那麽久,一定是想明白了這一層,知道接下來的談話,才是今天的主要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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