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天空隻是懸掛著一個月牙,月光微弱不足以給大地帶來太多的光線。


    在隻有月牙的天空之上,其餘星辰少了來自月光的遮攔,綻放著點點的星光閃爍。


    其實,當前除非是陰雲密布的天氣,要不然人們抬頭一看,能夠很清晰地看到高掛的銀河。


    因為大自然帶來的光線不足,齊軍偷襲晉軍營地的行動也就進行得相當不順利。


    一片黑漆漆的環境之下,走的又是很複雜的環境,腳下一個不慎就能被絆倒,乃至於各小隊走著走著與大隊脫離也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


    夜黑風高是最適合進行偷襲的環境?軍隊玩的又不是刺客的玩法。


    刺客的數量不會太多,他們事先也絕對摸清楚了作案地點的環境,依靠人少的優勢摸進去,再潛行到刺殺目標的所在,動手成功或失敗,反正沒其它結果。


    人數眾多的軍隊不一樣,一開始想要達成的目標就是造成大部殺傷。而人數一多發生什麽糟心事都有可能,沒有其它特別的因素,單純就是因為參與行動的人夠多。


    如果這一支齊軍主將會夜襲,齊軍本就不該在沒有足夠月光提供光亮的日子進行。


    再看一看當前的時辰,約是在子時左右?


    午夜時分並不是人睡得最死的時間,再來就是大量的昆蟲或其它動物處於非常活躍的階段。


    昆蟲和動物很警醒,它們會在大量兩腳獸靠近的時候選擇逃離或噤聲警惕,隻要有心人在注意觀察,一下子就能得出黑暗中有大量人在活動的推測。


    魏駒和趙毋恤同樣經驗不足,他們白天在搜尋齊軍的時候,壓根不用一開始就按照大批部隊拉網尋找,事先弄出足夠大的動靜,看看會不會飛起一大群驚鳥,基本上也就能判斷出森林之中有沒有躲藏齊軍了。


    說白了,齊軍的人數不會太少,有那麽多的人事先在森林裏活躍,森林裏的鳥類必然早就被驚走。


    換作森林裏麵沒有大批兩腳獸在活動,一有大動靜就能驚得大量鳥類騰空飛起了。


    當然了,有這種認知的人,事到臨頭極可能會忘記還能這麽幹。


    如果魏駒是真的想要尋找並消滅齊軍,那麽做也會引得齊軍警覺,問題是他一開始就想應付了事啊!


    緊急點兵的魏駒來到帳外,進行巡視的同時,看到了營盤之外某些地方亮起的火光。


    “趙毋恤率軍多寡,往何處去?”魏駒現在對趙毋恤的不爽已經達到忍受的臨界段,連氏帶名進行稱唿。


    魏仄指著一個方向,答道:“應在此處。”


    那個地方有著大量的火光,再聽遠遠傳來的動靜,分明就是兩股人馬正在廝殺。


    魏駒迴憶了一下白天對環境的觀察,知道那一片地方是雜草叢生的平地,距離一座樹林約是有一裏地左右。


    “這麽說,白天搜尋的位置出錯,齊軍是躲在旁邊範圍更小的樹林裏?”魏駒想到這樣的結果,心中升起了一陣陣後怕。


    如果白天晉軍進入森林,齊軍不用操晉軍的後路,隻要齊軍在多個方位進行放火,深入森林的晉軍絕對無法後退,晉軍隻能向前一直莽,再從森林的另一邊出去,當時齊軍就能去襲擊晉軍營寨,哪怕齊軍消滅不了多少晉軍,毀掉晉軍的輜重就能將之逼退了。


    齊軍的將校有想到過那一點嗎?或許是有的。


    然後,齊軍是來做什麽?他們要做的不是將眼前的晉軍逼退了事,真正的目標是對晉軍造成減員。


    齊軍將校事先並不知道會有晉軍過來,他們沒有做好事先放火燒林的準備,辦不到將晉軍困在森林裏麵無法出來,再放火尋求盡數消滅或大部殺傷。


    宗樓所部是帶著夜襲的軍事目標而來,他們非要這麽做的原因是司馬穰苴想要達到“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的目標,然而宗樓沒有實施夜襲之前就被晉軍找到並用火攻擊潰了。


    這一支由國書統率的齊軍,他們的數量如智宵推測的那般並沒有超過兩千人。


    倒不是智宵聰明絕頂一拍膝蓋骨就正確推測了齊軍的數量,乃是一切都有其數據作為支撐,根據一係列數據再進行估測罷了。


    司馬穰苴麾下隻有三萬齊軍,極可能後麵要擔任保家衛國的重任,偷襲又不是正麵交鋒,拆分出五千齊軍就已經挺冒險,不可能再有更多了。


    然後,智宵從俘虜的嘴巴裏得知宗樓所部有三千人,俘虜給出的口供也是眾多數據的一部分,再猜出另一支齊軍的數量也就變得不是那麽困難。


    很多事實其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差別就是懂不懂得去發現而已,不是嗎?


    國書現在就很崩潰!


    他們很清楚用兩千數量對上全部的晉軍,無論去做什麽,尤其是想對智宵做什麽,極可能最後自己落得一個悲慘的結果。


    有晉軍幾乎找到正確位置並過來,國書一看來的晉軍在五千左右,白天也從斥候的迴報中窺知來者的成份,並且還知道這一支晉軍的主將是魏氏的宗子魏駒。


    晉軍有五千人,主將不是智宵,完全足夠國書生起做點什麽的心思,能夠做到什麽程度,又或者能不能達成目標,無非是看接下來的後續而已。


    國書心情崩潰的理由太簡單,夜色中大量的隊伍走散,他們還沒有靠近晉軍一裏範圍內就被發現,更不合理的是竟然有晉軍主動出擊了!


    夜裏有敵軍逼近,難道不該是收緊兵力,觀察好形勢再決定下一步做什麽嗎?這也是通常的做法,因為外麵有多少敵軍並不清楚,尤其不知道敵軍是個什麽布置,主動外出接戰有極大的可能性會中了埋伏。


    “也對,晉軍有過偷襲我軍的例子,他們也會怕被夜襲營寨。晉軍先玩夜襲營寨的手段,一定有想過怎麽避免被夜襲!”


    “隻是……,智宵已經顯得那麽可怕,難道連魏駒也是一個年少卻有名將資質的人嗎?”


    “這樣的晉國簡直難以戰勝,齊國怎麽去奪迴霸主地位啊!”


    國書是國氏的核心族人,有資格接受完善的教育,其中包括學習《齊史》。


    以為閱讀史書是誰都能夠有的待遇嗎?很早之前隻有諸侯夠資格閱讀史書,後來才輪到大夫爵的貴族階層。


    並不是所有貴族家中都有一套史書,一般情況下掌握的可能是一些曆史片段的記載,對他們來說卻也是極其寶貴的知識。


    為什麽要那麽說?有道是“以史為鑒,看史書而知興衰”,很早之前的古人就懂得這個道理,一直到很久的以後還是不知道有多少從曆史中得到借鑒,避免了諸多的重複踩坑。


    總之,哪怕是到了信息透明的現代,仍舊不是每一個國家都有屬於自己詳盡的“國史”,同時不是每一個國家會將閱讀曆史安排成為課業之一。


    第一個將曆史課列為必讀課的國家,她是占領小破球約四分之一陸地麵積的英國。


    在隨後,列強紛紛進行效仿,尤其是德意誌第一帝國學得最為起勁。


    英國能夠一度占領小破球四分之一的陸地麵積,領導階層總不會是傻瓜,故意去折騰學生才多加一門必讀課吧?


    列國的紛紛效仿也足夠說明問題,尤其是德意誌第一帝國的快速崛起,爆發大戰之後那種人民踴躍參軍的體現,其實已經可以說明效果了。


    有那麽一句叫“遺忘曆史等於背叛”的話,學習曆史也是在認同上進行三觀塑造,能夠增加對集體的歸屬感。


    在春秋時代,學習史書為的是從中增加眼界,再去避免重複踩坑,要是能夠在閱讀史書的時候有更多的感悟,肯定是更好的事情了。


    智宵夜襲國夏所部也是曆史的一部分,由於是中原眾多戰爭中的第一次,能夠起到的借鑒以及警醒作用更大。


    想要進行效仿的國書,他對智宵進行夜襲之前的準備並未知曉,一旦失敗也會改變曆史,直接讓發生在南朝的典故在春秋晚期出現,國書成了典故中的主角。


    什麽典故?畫虎不成反類犬啊!


    現在,到處都在發生交戰,不一定是晉軍與齊軍發生拚殺,也能是齊軍或晉軍在自相殘殺。


    畢竟,夜幕之中舉著火把能提供多少光線,有過相關經曆的人一定知道一點,火把提供的光線非常模糊,甚至會使得一些顏色失真。


    他們在進行的是生死攸關的事情,精神方麵絕對會存在緊張,轉個彎突然碰上的情況下,不知道對麵是誰為前提,合格的將校該做的抉擇就是第一時間命令士兵進行攻擊。


    這種說法沒錯!


    不第一時間采取攻擊,任何的猶豫都會讓己方陷入被動,一開始就陷入被動,接下來隻會更慘。


    如果是友軍,打起來總要出聲或是靠近的吧?知道對麵是友軍,又不是殺紅了眼的狀態,停下交戰也就是了。


    至於自相殘殺中死了傷了多少人,隻能說那些人倒黴。


    國書完全無法判斷形勢,哪怕能對形勢進行判斷,目前狀態下也不敢下令撤軍。


    一旦國書下達撤軍的命令,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齊軍,他們壓根不知道應該往哪撤,隻會一下子喪失作戰意誌。


    亂戰有亂戰的好處,齊軍會混亂,難道晉軍就不混亂嗎?這種亂戰之下,晉軍喪失了最大的協調優勢,一定會比平常交戰狀態下付出風大的傷亡。


    趙毋恤也知道混亂之下給晉軍帶來的劣勢,他同樣沒有撤軍的意願。


    趙氏在經過一連串的損失之後,大批有經驗的“士”、“徒”、“羨”先後消耗在戰爭之中,當下的趙氏士兵大多征召來自農夫與奴隸,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進行係統化的訓練,列陣以及執行其它軍令的效率遠遠輸給了智氏、魏氏、韓氏以及其他家族。


    一樣是在進行亂戰,趙氏所部比齊軍好的地方在於他們是霸主國的一員,底氣方麵遠超齊軍,心態也就更能穩得住。


    趙毋恤還有另外的底氣,深知魏駒一定會率軍來援。


    而趙毋恤有這樣的底氣太簡單,太清楚魏駒不敢讓自己有個三長兩短,要不然接下來魏氏的很多謀略就無法實施了。


    “農夫和奴隸死了還能再召,齊軍死的是經過訓練的貴族武裝;魏氏在這種情況下出現損失,一樣對我家有利!”趙毋恤一點都不慌,甚至還能展望未來。


    結果也如趙毋恤所料的那般,魏駒沒有親自率兵救援,可是魏氏的部隊出營來參戰了。


    與趙氏所部那種亂糟糟就衝進戰場的情況不同,魏駒已經知道交戰場地的環境,派出的魏氏所部是列陣而來。


    組成方陣的魏氏士兵,他們在發現有人的情況,可以通過喊話來確認對方的身份。


    不排除有齊軍會說晉音,可是也隻能在黑暗中混淆,足夠冷靜之下靠近,除非齊軍射幾輪箭矢偷襲就跑,要不然終究還是會暴露歸屬。


    魏氏所部選擇穩紮穩打,同樣是魏駒的心態所導致,他們沒有采取過多的迂迴,正麵進行支援之下,斷不了齊軍的後路,一係列行動隻是為了接應趙氏所部而已。


    一夜的亂戰,持續到齊軍首先頂不住到處瞎跑,看到大勢已去的國書也帶著能夠指揮的七百餘齊軍撤離戰場。


    一直到東方出現光線,魏駒才看到趙毋恤的人。


    “昨夜為何未接軍令擅自出擊!?”魏駒臭著一張臉,明顯是在壓製怒氣。


    趙毋恤卻是滿臉喜色,報喜道:“敵軍傷亡慘重,餘下四處潰逃,已不成隱患!天色放亮,正是展開追擊之時,請將主派兵予我,毋恤定然取得更多斬獲!”


    也就是說,趙毋恤隻是抓住戰機,確確實實也抓住了戰機,固然有錯卻也有功,成了最為果斷的那個人?


    魏駒還真不能拿趙毋恤怎麽樣,同時有眼睛能看到齊軍確實敗了,接下來追擊能夠擴大戰果。


    “彼之娘也!這個家夥真是太討厭了!!!”魏駒心想。


    現實卻是讓魏駒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氣,采納趙毋恤的建議,派兵對齊軍展開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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