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在“高唐”附近被消滅的齊軍,齊國已經有兩次一共八萬大軍敗在智宵的手上,可以想象消息傳迴“臨淄”將引起齊國高層何等的震動。


    以戰役過程定論,兩次智宵都行使了非常手段,一定會遭到齊人百般的痛罵,並且讓齊國上下都感到無法心服口服。


    “正是因為齊國廟堂與民間不服氣,司馬穰苴才會追擊過來啊!”智宵最近很忙。


    忙些什麽?戰場預設在衛國境內,智宵少不得需要跟衛國君臣進行溝通,再來就是讓衛國供應更多的糧秣和民夫。


    另外,智果統率的那一個晉軍滿編軍團也進入到衛國疆域之內,必然引起衛國君臣的高度警惕心。


    換作任何一個國家,明知道霸主國有五六萬進入自家疆域,怎麽可能不心生警惕,尤其是晉國還有“假道滅虢”的黑曆史,一定會讓衛國君臣產生更多的忌憚了!


    在之前,衛君元明確表示不希望晉國有更多的軍隊入境,奈何晉國那邊的態度更加堅決,作為弱小一方的衛國隻能讓步,再暗地裏加強“濮陽”城裏城外的防禦。


    如果魏氏、韓氏或趙氏能夠幹涉智氏,他們很想讓智氏調動衛國的軍隊參與到作戰之中,不管是對付齊軍,或是對付叛軍,魏氏、趙氏或韓氏能不能獲利屬於次要,反正損失的是智氏或衛國。


    因為智氏變得強勢的關係,魏氏不會明麵上去得罪,趙氏很清楚提出那種建議必將跟智氏的關係更加惡化,作為智氏盟友的韓氏就更不會提出來了。


    智宵倒是有想過召喚衛軍前來參戰,轉念一想就放棄了那種想法。


    衛國不進行極限動員為前提,能拿出一萬兩千五百人的滿編軍團就是極限。


    智宵考慮到衛軍的戰鬥力不但遠遠弱於晉軍,對上齊軍也是戰鬥力比較低的一方,拉過來也隻是搖旗呐喊,乃至於會成為司馬穰苴的突破口,自然也就不樂意給自己製造弱點了。


    最重要的是什麽?智氏負責跟衛國的邦交,明知道衛國很難起到作用,再去逼迫衛國做不願意的事情,必將會讓其餘諸侯國看到智氏的蠻橫,進而讓衛國怨恨智氏,其餘諸侯國也將對智氏生出更多的疑心。


    所以了,吃力不討好,或者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智宵覺得智氏能避免就避免,哪天卸下偽裝可以獲得更多的利益,肯定變成另外一迴事。


    遠在“上?”東北方向約百裏之外的“杏”地。


    司馬穰苴已經率軍來到了“杏”地之南,距離阿澤不到七裏。


    他們這一支齊軍一開始用的是急行軍狀態,走百裏路程就會讓一千多人掉隊,肯定是要暫時停止行軍,等待掉隊的人跟上來。


    在兩天前,司馬穰苴所部接納了一些國夏所部的敗兵,隻不過在更早之前已經從“高唐”本地的貴族派人過來匯報,得知國夏所部遭到晉軍夜襲戰敗的消息。


    三萬齊軍一夜之間不是灰飛煙滅就是狂奔逃亡,著實是驚到了不少齊軍將校。


    他們一邊痛罵智宵不當個人,另一方麵很難不驚懼智宵所部表現出來的戰鬥力。


    “國夏蠢歸蠢,沒有犯下什麽大錯;智宵是很狡猾,那麽做倒也沒有太出彩的地方。”司馬穰苴從已知的信息進行推論,並不覺得那一戰有什麽精彩的地方。


    這叫什麽?所站得位置太高,一些人覺得驚奇的玩意,他們早就俯察仰觀有自己成係統的理論,很難再去產生多餘的驚歎了。


    司馬穰苴認為國夏愚蠢,原因是國夏竟然放棄早就構築的營盤,沒有加強營盤的防禦工事,固守等待援軍前來。


    最重要的是什麽?國夏明知道範氏、中行氏已經在加緊打造渡河工具,隻要能夠固守堅持住,即便從“臨淄”出發的援軍會晚幾天抵達,可是範氏、中行氏的兩萬人馬加入戰場,起碼能夠對智宵所部形成兩麵夾擊的態勢,接下來無論出現什麽事情,再壞的結果都不會比國夏得到的下場會更壞了。


    不過,司馬穰苴也能換位思考,假設自己是國夏麵臨那種形勢將做出什麽選擇,一番推測下來仍舊覺得國夏夠蠢,甚至有點看不上智宵采取的一連串應對方案。


    怎麽說呢?還是那一句話,明知道有風險還去冒險,無論有沒有把握,本身就是在弄險,一旦有個疏忽就是滿盤皆輸。


    司馬穰苴之所以瞧不上智宵的應對方式,原因在於晉軍明知道範氏、中行氏的兩萬人馬隨時可能渡河,仍舊選擇與國夏所部交戰,存在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後方有智果統率滿編軍團坐鎮,智宵隨時能夠兩軍合兵以勢壓人,甚至還能讓智果分明去牽製範氏、中行氏,最後卻選擇了一個不成功就要被牽製住的作戰方案。”


    “一旦智宵夜襲不成,又或者遭到夜襲的齊軍不一下子崩潰,三萬大軍堅持固守營寨,哪怕損失慘重還是能夠拖住智宵所部。”


    “國夏不止蠢,還顯得極其沒用!”


    “範吉射、中行寅又是什麽心思?他們帶著主力北上之後,封地的守軍數量太少,害怕智氏、魏氏、韓氏進軍‘沫’地,有極大概率也不想渡河東進吧?”


    司馬穰苴想著想著,感覺到腦子有點昏沉。


    現在這麽個年頭,生病之後可沒有針對性的藥來治療,普通人全靠硬熬著戰勝病魔,有條件就醫的人則是不一定能夠得到一個對症下藥的好結果。


    吃藥,一般就是吃不死,能不能治好病全憑運氣。


    當然了,如果是比較常見的病情,身份足夠高為前提,還是能夠尋找到有經驗的醫匠,讓醫匠開出對症下藥的藥方,隻是治療過程依舊會顯得很長。


    畢竟,當前的時間節點是春秋晚期,大多數治療手段還是跳大儺。


    連醫匠都難找的現實情況下,醫匠們互相之間再極度缺乏交流,治療過程中的藥劑到底起到多少作用,著實是有點不好說?


    有可能是自身的免疫係統戰勝了病魔,藥劑的作用微乎其微?


    說的是齊國這邊的情況,換作在秦國的話,有“扁鵲”這麽一個醫匠組織常年棲息在秦國的關係,由“扁鵲”組織出動醫匠去實施治療絕對就更靠譜了。


    事先就帶病出征,趕路過程中一直是急行軍狀態,哪怕是作為一軍主將的司馬穰苴也不會舒服到哪去,一樣是要風吹日曬,再經受戰車馳騁期間的顛簸困擾。


    在這個一點點小風寒就能致死的年代,司馬穰苴還是平日裏堅持鍛煉,四十來歲還有康健的身體,換作平日裏根本不鍛煉其餘四十來歲的人,別說是進行出征,患病後不整日臥榻就該慶幸了。


    “智宵帶兵退往阿澤之邊的‘上?’附近?”司馬穰苴最近會比較容易精神疲憊,咳嗽卻是已經完全好了。


    在被問話的人是在晉軍夜襲當晚率軍前去救援“中軍”營盤,得知國夏被俘又果斷帶兵逃離的宗樓。


    國夏麾下的戰鬥序列裏麵,能夠成建製脫離戰場的也就宗樓這一部。


    他們事後被晉軍追擊,還打了一場小小的反擊戰,隻是害怕有更多的晉軍圍上來,成功阻擊追來的小股晉軍之後,宗樓又再一次當機立斷率部逃亡了。


    司馬穰苴已經知道宗樓在那一戰的表現,因為宗樓在全麵不利之下堅持作戰,逃亡也能帶上整編的部隊,多少是感到有些欣賞。


    宗樓恭敬答道:“晉軍應知司馬率軍前來,大河之西另有範氏、中行氏之軍,退兵乃是明智之舉。”


    司馬穰苴隻是點了點頭,等待下文。


    宗樓將這次問答視作考驗,過關就能承擔更大的重任,失敗也許就要被處置,哪能不絞盡腦汁仔細思量呢?


    “‘上?’所處阿澤之西,若在此地展開交戰,晉軍駐紮於阿澤東南,我部進逼可選方位不多。”


    “樓私以為智宵擇此地形,乃是等候司馬率軍而往,期間或在構築營寨?”


    “‘棘津’以北有晉軍,樓未猜錯,此支晉軍當以進入衛國,隻是不知動向何處。”


    “智宵盼司馬領兵而往,其中必是有其盤算,或使智果斷我後路!”


    宗樓越說越有信心,越講心裏越覺得有可能,很想勸諫司馬穰苴要不幹脆撤兵算了,免得落入晉軍的陷阱。


    可是呢?宗樓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再則就是作為敗軍之將進行勸諫,哪怕是所提的意見正確,一個怯戰的名頭絕對不會少,日後不止很難在廟堂再進一步,還有可能成為國夏戰敗的替罪羊。


    司馬穰苴肯定看到了宗樓的猶豫,猜出宗樓是什麽心態,口中卻說道:“我在此駐軍,正有等候君上指示之意。”


    極可能有接近六萬的晉軍在等著他們這支齊軍,哪怕司馬穰苴有信心用自己的能力抵消掉一部分兵力的差距,可是仍舊沒有狂妄到用三萬齊軍就能夠在與六萬晉軍交戰中取得大勝。


    司馬穰苴還在思考這一戰該采取什麽策略,更清楚到底打不打取決於廟堂諸公的決心有多大。


    “君上一定會選擇繼續打的吧?”司馬穰苴在莫名其妙被擼掉所有官職之後,怎麽可能不研究齊君杵臼呢?


    司馬穰苴正是因為覺得了解齊君杵臼,才需要更費盡心思來考慮該怎麽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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