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活著的國氏之主遠比死了對智宵更有用處,再則一旦國夏在這種場合死去,哪怕是在戰陣上身亡,國氏都會視智宵為死敵。


    春秋時代的家族遠比進入戰國之後更難消亡,一個家主死了會有另一個新的家族繼位,新的家主肯定是要給死去的家主複仇,偏偏家族存在就有能動用的人力與資源,惹上了就別想再過什麽安穩日子。


    正是因為那樣,再有周禮的維持,春秋時期的時候貴族在戰場上很少對同為貴族的敵人下死手,一來是不想“物傷其類”減少貴族的神聖性,再來就是害怕事後遭到無休止的報複了。


    智宵先下盤下沉,再一蹦跳到國夏的戰車之上,很隨意地將要保護國夏的車左和車右踹飛,再拿捏住國夏的肩膀。


    一連串的動作形容起來需要許多字,智宵完成一係列舉動也就是兩個唿吸的時間之內。


    旁人卻是看得有些呆了。


    很久之前天下人就聽說過智宵武力高強,親眼看到卻知道不是武力高強那麽簡單。


    智宵所乘的戰車距離國夏的戰車起碼三米遠,普通人沒有助跑根本無法跳那麽遠,智宵卻是輕輕鬆鬆一躍過去,尤其是智宵身上還穿著重甲啊!


    “你……”國夏是感到最為震驚的那個人,嘴巴裏吐出一個字,肩膀被加大力度拿捏,下麵的話講不出來了。


    智宵如果不是還保持克製,他就應該抓住國夏的脖子再舉起來公示,威脅齊軍進行投降。


    國夏真的要被捏住脖子聚起來,考慮到年紀太大的關係,有極大的概率會當場死掉。


    智宵環視周邊圍上來的齊軍,喝道:“爾等前後皆無逃生之路,將主已然被擒,還不棄械投降?”


    邊上有齊軍的弓箭手,隻是他們連瞄準的動作都不敢做,深怕一個脫手沒射中害得國夏被殺。


    第一個齊軍士兵丟掉手裏的兵器,隨後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於一下群。


    丟掉兵器的齊軍越來越多,國夏肩膀吃痛再加上精神層麵的打擊,臉上的灰敗越來越明顯。


    到了這個時候,智宵才解下係在腰帶上的玉佩,笑眯眯地遞給了國夏。


    貴族上戰場怎麽可能不攜帶玉呢!要是沒有帶上玉的話,有機會俘虜敵國貴族豈不是要放棄?


    國夏猶豫再三還是接過了玉佩,說道:“老夫本以為將軍以君子之戰對我(齊軍)。”


    智宵實話實說,答道:“你若無求援之舉,宵確實將以君子之禮成全於你。”


    隻有三萬齊軍的話,智宵會用一場堂堂正正的交戰來證明自己。


    來援的齊軍主將要不是司馬穰苴,也會讓智宵執行之前做好的半渡而擊方案。


    偏偏是司馬穰苴作為齊軍主將前來救援,以至於智宵並不認為己方可以用半渡而擊應對。


    沒有把握的智宵肯定是用非常手段先解決國夏統率的齊軍,再用全部的精力準備對抗司馬穰苴統率的齊軍。


    別說智宵一聽到司馬穰苴的名頭就感到畏懼了。


    那一句“人的名樹的影”很正確,證明過自己的名將不存在浪得虛名的假象,智宵怎麽會狂妄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輕鬆解決司馬穰苴統率的齊軍呢?


    哪怕是采取夜間偷襲戰術,營盤內的戰事還是一直進行到下午時分,並且還有晉軍在追殺趁亂逃到曠野的齊軍。


    又有三萬齊軍被智宵率軍輕鬆擊敗……,當然,輕鬆是其他人覺得,智宵知道其中的兇險程度。


    反正,晉軍上下的大部分人都覺得這一戰打得很輕鬆,以結局定論也真的顯得非常容易,智氏的人驕傲無比,參戰的魏氏、韓氏、趙氏等人也樂得輕鬆獲勝,他們會再一次傳播智宵的威名,使得智宵的名望再得到進一步提高。


    參戰的人員有點多,己方的損失以及取得的戰果數據,沒有那麽快被統計出來。


    智宵親自翻找國夏的大帳,查閱完一應文牘,還真取得了不小的收獲。


    “範氏、中行氏等叛逆合兵兩萬,或從‘高唐’以北二十裏的大河河段渡河來援。”


    “叛逆大舉收集舟船,製造木筏等物,軍情早有斥候來報,不知何時方可湊足舟船與木筏,隨時可能渡河東來。”


    “另有三萬齊軍在‘臨淄’誓師開拔,其主將乃是新晉複起的田穰苴。”


    智宵的話說到這裏,與會者中有幾人發出了驚唿聲。


    所以說,司馬穰苴的名氣不小,晉國這邊確實也是對司馬穰苴比較忌憚。


    會這樣除了司馬穰苴有過輝煌戰績以及創作《司馬法》這部製作之外,主要跟士鞅、智躒、趙鞅、中行寅、韓不信、魏駒一次率軍征討齊國,對上司馬穰苴不戰而退,有著極大的關係。


    那些卿大夫都忌憚司馬穰苴統兵作戰的實力,搞了一出得知齊軍由司馬穰苴率軍迎戰不戰而退的事件,智宵、魏駒、韓庚和趙毋恤作為小輩。


    哪怕小輩覺得自己的能力比長輩強,多少是要表現出“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的樣子出來,免得折了長輩的麵子,給家族造成負麵影響。


    魏駒就問道:“田穰苴如今率軍到了何處?”


    智宵答道:“應是過華不注山?”


    這個華不注山在濟水南岸,平麵地圖上與“高唐”的距離約有七十公裏。


    平麵地圖的距離是一迴事,實際走起來是另外一迴事,智宵結合道路以及地形計算,再加上司馬穰苴所部每日的行軍速度,猜測司馬穰苴統率的齊軍至少還要五天到六天才能夠抵達“高唐”這邊。


    盡管智宵覺得想對司馬穰苴玩半渡而擊不容易成功,乃至於有可能被司馬穰苴提前洞察並設下陷阱,仍舊想要進行一番嚐試,下令讓早先就安排在齊國的細作密切關注司馬穰苴所部的動向。


    然而,智宵麵臨另外幾個問題,其一就是大河西岸已經有約兩萬叛逆集結起來,他們還在加緊收集和製造渡河工具;另一個則是司馬穰苴率軍正在急趕而來;第三個難題就是可能無法封鎖國夏戰敗的消息。


    畢竟,晉軍不可能逮住所有棄營而逃的齊軍,他們一定會將戰敗的消息帶出去。


    這麽一搞,範氏、中行氏的兩萬人馬會不會渡河就成了一個未知數,極可能得知國夏戰敗的消息就放棄渡河了。


    司馬穰苴這邊的性質跟範氏、中行氏集結起來的部隊不一樣,晉軍已經踏入齊國的國境,不管國夏這支部隊命運怎麽樣,同樣是齊軍的司馬穰苴所部沒有可能龜縮迴去,他們天然上有保家衛國的責任,一定會繼續進軍的!


    趙毋恤一直在思考,腦子裏構思了一套策略,說道:“不若趁消息尚未泄漏,主動渡河襲擊範氏、中行氏之軍?”


    戰場本身就是在齊國境內,逃跑的齊軍毛病了才渡河西向進入晉國疆域,他們從哪一個方麵考慮都是進行會向東逃亡的選項。


    魏駒覺得趙毋恤的建議很有可執行價值,隻是難免有另外的看法,想道:“論起來範氏、中行氏才是趙氏的死敵,趙毋恤肯定是想消滅範氏、中行氏更多的部隊。”


    不怪魏駒會那麽想,分明就是明擺著的事情。


    另外,智宵作為主將的這一路晉軍,他們的軍事目標是齊軍,範氏、中行氏沒有主動前來參戰為前提,可以對範氏、中行氏不作理會。


    所以,哪怕趙毋恤說得再有道理,他們這一支晉軍渡河確實能夠打範氏、中行氏一個措手不及,關鍵問題在於範氏、中行氏集結起來的兩萬人馬得知國夏所部被消滅取消渡河行動,變成智宵沒有必要主動去攻擊範氏、中行氏了啊!


    並不是智宵或魏駒、韓庚要玩什麽養寇自重,道理就真的是那樣的道理。


    有句話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換句話來說得到什麽任務就要盡最大的能力去完成。


    他們接受的軍令是消滅齊軍,阻止齊國派軍再次進入晉國境內幹涉。


    因此針對齊國才是智宵等人的任務,打擊範氏、中行氏並不是,有再好的機會不去實施,誰都無法進行責怪。


    “司馬穰苴率軍而來,不知叛軍是否渡河。二者之軍何時前來,當前並不知曉。若是兩支敵軍同時而來……”趙毋恤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講的話也是非常有道理。


    什麽道理?就是範氏、中行氏的兩萬人馬和司馬穰苴統率的三萬齊軍同時進場,一下子就要讓智宵這一支不到兩萬的晉軍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了。


    智宵當然知道一旦陷入腹背受敵的境況很危險,剩下的無非就是要不要進行軍事冒險而已。


    比如,智宵賭範氏、中行氏的兩萬人馬得知國夏所部被消滅,放棄了渡河東進的行動,再繼續對司馬穰苴的這一支齊軍嚐試進行半渡而擊。


    當前的狀況是智宵麵臨著一旦賭對,甚至成功對司馬穰苴實施半渡而擊,一戰就能夠踩著司馬穰苴變成天下人都認可的名將。


    失敗?那肯定就是失敗了,兩萬晉軍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人活著迴到晉國。


    眾人看到智宵一幅沉思的模樣,有再多的話也隻能忍著,等待智宵做出最終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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