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呢?


    難道是晉君午早就派人聯絡範吉射和中行寅,告訴他們有赦免罪行的可能性?


    不然的話,作為晉國都城的“新田”距離“沫(朝歌)”可是有千多裏之遙,沒有可能昨天晉君午剛表態,兩天後就有中行寅的家臣前來“新田”。


    當然了,在場眾人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析成鮒早就藏在“新田”的城中某處,這兩天聽到了晉君午要赦免範氏與中行氏,趕緊過來拜訪智躒,請求幫忙說好話。


    智徐吾瞪大了眼睛,問道:“國君……,真有赦免範氏、中行氏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呢。


    那一次高層會議,晉君午可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滿朝奸佞,估計現在最恨的是說一套做一套的趙鞅,恨意排個順序的話,對智躒、魏侈、韓不信的恨意可能還超過範吉射與中行寅了。


    搞成這般模樣,純粹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印象會更深刻,遙遠的不愉快慢慢被時間衝淡。


    前來通報的人還在門外等著。


    智躒對智申說道:“前去迎進來。”


    同出於荀氏的智氏與中行氏,從逝敖一位先祖開始算,到智躒與中行寅這一代的血緣關係已經相隔五代。


    那是整整五代人!


    更別說從智罃獲得卿位分家,智氏與中行氏皆是卿位家族,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利益追求,起初可能還會因為情份而極盡克製,越往後隻會是越生分。


    所以了,到了當代智氏算計中行氏,其實就跟晉國會因為利益而去算計同為親戚的諸侯國那般,完全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情。


    如果說智躒對中行氏有虧欠,主要是智躒忘記了中行吳的照顧,沒有中行吳的力挺就要讓智氏失去卿位。


    智躒其實不是沒有勸過中行寅不要堅定跟隨範吉射,可是怎麽說都沒有用,相反還被中行寅狠狠地鄙視過。


    在過去,中行寅比較不待見智躒,哪能想到看上去那麽懦弱的智躒,狠的時候比誰都狠?


    一切的關鍵在於什麽?智躒看到了範吉射既囂張跋扈又沒有能力,沒少欺淩智氏,哪怕範氏與中行氏聯合起來的實力占了晉國的一半,然而範吉射和中行寅跟趙鞅是死敵,同時範氏、中行氏屢屢惹怒魏氏和韓氏,篤定犯了眾怒的範氏與中行氏終究還是會敗亡。


    一旦範氏和中行氏倒下,等於晉國的半壁江山將失去原有的主人,


    麵對那麽龐大的利益,試問誰不心動?


    換作敗亡的是趙氏,趙氏的盤子才多大,並且智躒自問也不敢去跟獲勝的範氏、中行氏爭搶。


    誰都想變得強大,身居高位卻沒有得到匹配尊重的智躒想壯大智氏,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也就不用多想了。


    “老夫對穆子(中行吳)有愧啊!”智躒滿臉羞愧地說道。


    老智家的一眾族人心態也變得很複雜。


    智躒本來已經安排好了,一旦中行氏倒下,必定死保中行寅與中行起,隻不過中行氏父子無法繼續待在晉國,要麽是安排到齊國,不然就是駐腳秦國。


    關於這一點,智躒跟韓不信和魏侈都強調過,韓不信同意,魏侈沒有表態。


    到目前為止,趙鞅還沒有拿智躒想保住中行寅和中行起的事情說事,不知道是魏侈、韓不信沒有對趙鞅泄露,或是兩人提了,趙鞅在裝作不知道。


    沒有多久,智申領著析成鮒過來了。


    隻不過,現場的人走了不少,留下的人則是核心中的核心人物。


    析成鮒彎腰九十度行禮:“拜見正卿!”


    智躒招唿道:“請坐。”


    留在現場的智宵看到析成鮒一副極欠拾到的狼狽模樣,明白析成鮒根本不是長久躲在“新田”城中,很可能是近期才進的城,並且還沒有一個良好的下榻之所。


    “足下一路辛苦!”智宵主動打招唿。


    剛剛坐下的析成鮒看到是智宵說話,趕緊行禮迴應道:“得見正卿與諸多,便是再辛苦也值了。”


    這就等於說析成鮒承認之前不在城內,聽明白的人心裏馬上鬆了口氣。


    正當眾人以為析成鮒不知道晉君午搞出的幺蛾子時,他們很快就知道猜錯了。


    析成鮒再次對智躒行禮,說道:“正卿,君上有意赦免我主與下軍佐之事已然滿城皆知?”


    智躒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頷首道:“確有此事。”


    “如此真是太好了!”析成鮒激動得差點蹦起來。


    析成鮒又一次行禮,並且還是先站起來,再對著智躒行跪拜之禮,用充滿感動的語氣說道:“定是正卿出力,君上方有此撥亂反正之舉。”


    誰的亂?那肯定是趙鞅啊!


    這也是析成鮒在將智躒的軍,堵死智躒反對赦免範吉射與中行寅。


    智躒示意智宵過去將析成鮒扶起來。


    麵對擁有神力的智宵,即便析成鮒想一直跪著也是辦不到。


    “赦免一事並非老夫勸說君上。”智躒是在講實話,也是為未來的事情打預防,頓了頓才繼續往下說道:“老夫所做之事,僅是保全寅、起,其它難力所能及。”


    析成鮒做出大驚失色的表情,問道:“並非正卿力諫,怎麽可能不!?”


    智宵就站在析成鮒的一側,用正常的說話音量,說道:“足下今次前來乃是為辦事。若再言語奚落我祖,宵定斬你於劍下。”


    誰聽不出來析成鮒是想道德綁架智躒?


    智宵那麽一說,理解成析成鮒在奚落智躒也行。


    類似的話隻能由智宵來講,並且一下子將老智家的局麵給打開了。


    析成鮒一臉懵逼地問智宵,道:“世孫何出此言?成鮒乃是……”,話講不下去了,因為智宵真的抽劍搭在他的脖子上。


    到了這個時候,是不是有人應該站出來阻止?


    可是,智躒不吭聲,其餘人也是安靜看著。


    智宵劍依舊搭在析成鮒的脖子上,伸出另一隻手,說道:“拿來。”


    “不說智氏、中行氏本一家,正卿如此待客……,不妥吧?”析成鮒就不信智宵真的會殺死自己。


    智宵看向了智躒,隻要智躒有一個眼神示意,手中的劍一劃拉就能摘下析成鮒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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