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宵在上午從“會稽”出發,走了兩個多時辰,差不多到正午的時候抵達了“苧蘿”村的附近。


    這邊的水係縱橫,可能是會礙事的關係,水係兩邊的大型樹木基本被砍伐幹淨,每一條小溪或是河流中都充滿了忙碌的人影。


    逢同有些感慨地說道:“雖不比齊國濟水上遊兩岸盛景,亦差之不遠。”


    齊國除了是一個產鹽大國之外,他們還是一個紡織大國。他們的產鹽大多集中在“臨淄”以北的沿海,紡織則是集中在濟水上遊。


    智宵知道齊國的盛景,尤其是明白濟水上遊紡織集中地的盛景,心裏默默評價道:“越國的紡織集中地跟齊國的紡織集中地根本沒有可比性。”


    哪怕是智氏在涑川的紡織集中地也不是越國的諸暨能夠比較,何況是“苧蘿”這個小村落。


    現在越國還沒有崛起,眼界低是一種比較顯而易見的情況。


    隻不過,能夠從逢同的一些表現看出越人對於強大的追求。這種品質恰恰也是國家展現出來的潛力。


    如果沒有那麽多的憧憬,代表沒有奮發的動力,極可能會是一直在得過且過的現狀,個人難以改善自己的生活品質,國家當然也是強大不起來。


    智宵帶來了近千人,龐大的人數之下,他們在看越人的熱鬧,越人同樣也在對他們進行矚目。


    “來者不類我邦,何人也?”


    “看穿戴當是中原之人。”


    “便是大王出巡,亦無如此浩蕩,中原來者何人,此等排場。”


    “想來是要大肆購紗,前來觀看實品?”


    “如此甚好。有購,方有我等活計。”


    “抑或前來挑選美人……”


    提到挑選美人,越人之中男人的臉色開始起到變化,婦女也停下了交談聲。


    著實是動輒有人過來找美女,隻不過當地的人願意別人稱讚這裏美女多,像是購買貨物那般買走美女則是不被接受了。


    道理其實並不複雜,當地的男人才不想自己這個地方的美人被帶走,他們自己娶入家門不好嗎?作為母親也不想自己的女兒變成貨物。


    隻是很多時候,由於階級的關係,他們哪怕不願意也無法進行阻止和拒絕。


    範蠡站在一條西邊看著那支龐大的隊伍,對仆從吩咐道:“前去問詢何人充作向導。”


    仆從應“諾!”離開。


    範蠡來“諸暨”已經有一段時間,還真的是為了挑選美人過來。


    隻是呢?範蠡這一次來挑選美女並不是為了對吳君夫差行使“美人計”之類,他前前後後在“諸暨”購買的美人多達上百,皆是安置在自己的家宅裏麵。


    這麽多的美人,範蠡是用來做什麽的?享用是一定的事情,再來是範蠡對研究音樂和歌曲、舞蹈很有興趣,會親自教導那些美人文藝上的技能。


    “拜見智氏世孫。”


    “見過師範。”


    智宵是從前來問詢的仆人知道範蠡在這邊,沒有道理不過來見一見。


    兩人互相的稱唿很有學問。


    首先,智宵的身份就擺在那裏,不同的場合會有不一樣的稱唿,例如平常的陌生人問候就是用“世孫”,頂多再加上“智氏”這個前綴;戰場上則是唿名或軍職,也能喊嗓子“猛士”、“戰將”之類。


    智宵對範蠡的稱唿更簡單,範蠡雖然已經得到越國的重用,可是範蠡並沒有具體的官職,同時範蠡沒有被賜予大夫爵位。


    是的,範蠡還沒有真正的發跡。


    範蠡被文種邀請來到越國,當時的越君允常垂垂老矣,並且吳國顯得咄咄逼人,吳越兩國隨時有可能爆發戰爭,範蠡這種沒有名氣的人肯定是會被忽視的。


    而範蠡來到越國已經十六年的時間,沒有得到重用之下,幹的是經商的活。


    由於範蠡本身很有能力,再來就是文種一直希望範蠡在越國得到重用,某些事項上肯定會大開綠燈,導致範蠡積累了數量很誇張的家財。


    當然,範蠡不是單純因為文種開綠燈才能做好買賣,看他訓練那麽多美人就知道了,談生意的時候喊出來也是有其用途,並且往往能夠得到極好的效果。


    智宵在來越國之前肯定需要做一些調查,盡管很詳盡的情報難以獲得,一些粗略的信息則不難獲得。


    這不,智宵知道範蠡也有開辦自己的私學,隻是不像孔丘那般大肆收徒,範蠡的門下弟子約有近百,學成之後要麽是外出遊曆,不然就是在範蠡門下充當各種掌櫃或是夥計。


    所以,智宵稱唿範蠡為師範……,師範這個詞在現代人聽來自有深意,隻是在當前代表的是範蠡也能夠授予外人知識而已。


    “我家亦有采購師範門店之紗,隻是……師範來越,僅為經商?”智宵覺得聊夠了,提起了主要的話題。


    範蠡立刻就是露出了慚愧的表情,說道:“未有所成,世孫見笑了。”


    諸夏這邊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麵,財富並不代表什麽,乃至於不如成為一名小吏。有個關鍵詞來形容這種現象,叫“官本位”,也就是再有財富都比不上獲得一官半職。


    在封建時代,財富越多就代表越危險,隨隨便便一個小吏都能將這種人整得懷疑人生,別說是真正的官員了。這又誕生了一句俗語叫:民不與官鬥。


    智宵能看出範蠡的不甘與落寞,猶豫了一下下,問道:“師範不若隨我往晉?我可作保,必得大夫之爵,亦可提供師範一展才學通途。”


    站在一側的逢同懵逼了。


    連帶範蠡也是一臉的發懵。


    智宵是誰?他不止是晉國現任正卿的孫子,還是智氏的世孫,遲早有一天會名正言順地掌握大權,敢對範蠡做出這種保證,可信度之高遠比文種對範蠡的諾言更靠譜。


    逢同之所以懵逼,主要原因是知道文種正在向勾踐大力舉薦範蠡,並且勾踐也被引起了興趣。


    “這……”範蠡知道文種正在向勾踐大力舉薦自己,可是智宵的承諾太過於有力。


    有才能也需要任由發揮的舞台,不是嗎?


    相比越國這個小水塘,晉國那邊就能夠說是汪洋。


    對自己能力越是感到自信的人,他們就越加渴望有足夠大的舞台去進行發揮。


    再則,現在是智宵提出邀請並給予保證。


    所以了,範蠡除了非常心動之外,需要考慮拒絕或同意將會產生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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