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開戰隻是智氏接下來的一種談判技巧,再來也是智申負責談判期間表現得太過軟弱的一種彌補。


    如果趙氏、魏氏和韓氏無視掉智氏的述求呢?智宵能看出智躒和智申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與那麽多家族開戰,認為一旦開打不止範吉射和中行寅要笑掉大牙,想來諸侯也會很開心。


    “他們的顧慮沒有錯,可是智氏隻能表現出孤注一擲的姿態!”智宵明白歸明白,麵對智躒和智申的態度還是有太多的無奈。


    趙鞅現在擺明就是欺負智氏的軟弱,一旦智氏沒有成功的反擊,勢必會繼續得寸進尺。


    如果智氏在趙鞅的欺淩下步步後退,其他家族看到智氏這麽好欺負,他們不會同情智氏,隻會像是約好了那般一擁而上。


    數百年來晉國的各個家族都是這種尿性,從未有過一絲的改變。


    因此晉國羨強的情況會更重一些,家族有足夠的實力,領導者又足夠強硬,很容易得到更多的人追隨,其中包括獲得更多家族的依附。


    智宵幹脆挑明,說道:“趙鞅此時便是欺負祖父與父上顧全大局,不做反擊必將深受其殃。祖父健在時,趙鞅或許有所收斂,父上繼位……智氏或步範氏、中行氏舊路。”


    這話相當不好聽,也不是一個晚輩該講的話。


    智躒和智申隻要不昏聵,聽了一定會知道智宵所講句句就是現實。


    “如若趙鞅不退,該將如何?”智申怕的是這個。


    智躒也在等答案。


    現在的情況是趙鞅獲得了國君、魏氏和韓氏的支持,想來出現這種局麵,許多家族也會站在趙氏那一邊?


    智宵答道:“那便與之一戰!”


    智躒皺眉說道:“‘上黨’固然重要,值得冒家族存亡之危?”


    相同的問題在兩百三十多年之後進行發問,秦國與趙國給出了答案,引發了曆史上很著名的“長平之戰”這場規模浩大的戰役。


    他們看到了控製“上黨”代表著什麽,不惜一切代價進行爭奪。


    秦國贏得了那場戰役的勝利,拿到了東出之後又一把至關重要的鑰匙,徹底鋪平了一統天下的道路。


    趙國打贏那一場戰役,哪怕最終無法封死秦國一統天下的通道,起碼能夠暫時把門關上


    晉地這邊有幾個一旦控製住就怎麽都不會讓家族滅亡的戰略要地,以前就有包括“上黨”這個地方,後麵因為“壺口”和“孟門”建立關隘的關係被加上去,再來一個就是“新田”東北方向的“楊”地,還有大河、渭水、洛水三條河流交匯處總稱的“三峽之地”了。


    在之前,中行氏掌控了“上黨”這個地方。可是中行寅完全被範吉射帶偏,搞得集中兵力前往“晉陽”打城池攻防戰,以至於“上黨”根本沒有留下多少兵力駐防。


    若是中行寅稍微重視“上黨”的話,隻要留下兩三萬部隊駐防,別人想要攻打下來根本就是癡人做夢。


    作為交通要道之一的“壺口”本來就被智氏掌控在手,有了“孟門”再加上“上黨”的話,不是人為忽視的情況下,智氏再落魄也能留存一塊地盤,有東山再起的資本。


    一旦智氏控製了“壺口”、“孟門”和“上黨”,幾乎就等同於捏住了晉國的中部和東部門戶,並且能夠有效把控了北部與南部的聯係,隨時能夠切斷趙氏“晉陽”區域與外部聯係的最佳通道。


    智宵將這些道理給智躒很智申講得很清楚,意味著也將視趙氏為大敵的態度展現了出來。


    “不是魏氏的威脅最大嗎?宵怎麽會那麽忌憚趙氏。”智躒由於對魏氏比較忌憚,才會優先選擇與魏氏結盟。


    如果說趙鞅有沒有實力都是無比囂張的風格,魏氏的好幾代家主都是屬於悶聲發展的類型了。


    平時的魏氏很低調,無論參與國戰或是在內戰,他們總能每次完成自己的任務,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太出彩的地方,問題是一次任務失敗的例子都找不到。


    所以,與之家主顯得很囂張卻有勝有負的趙氏一比,智躒總覺得魏氏好像是在醞釀一波大的,確確實實是感到更加忌憚。


    發現魏氏刻意低調的人不多。


    畢竟,大多數人的視線,他們總是更容易被喜歡搞轟轟烈烈的事情所吸引,是不是?


    智躒跟智宵又聊了很多,過程中智申成了純粹的聽眾。


    不是智申想當聽眾,壓根就是有聽沒有懂,想插嘴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便如宵所言,為‘上黨’不惜與之一戰!”智躒最後拍板。


    智宵能夠成功說服智躒的理由隻有一個,也就是控製了“上黨”、“壺口”和“孟門”等於給智氏留下一塊絕不可能失陷的基本盤。


    在聽到最終定議後,智申問了很關鍵的一句話:“我家日後便是以‘潞氏’、‘汾中’、‘少翟’為核心?如此一般,‘智’、‘荀’兩地將如何?”


    那個“智”是智氏的第一塊封地,多少算是龍興之地了。


    而“荀”則是他們這一脈的祖先掙下來的第一塊地盤,有了“荀”地才有後來的崛起。


    所謂的老巢,不簡單是感情的歸屬,還有一再持續投入的建設,一般也是名下所有封地裏麵投入成本最多的地方。


    智躒用深邃的目光打量著智宵,想聽一聽怎麽迴答。


    以“潞氏”、“汾中”和“少翟”的三角範圍作為核心,恰好就是智宵現在能夠實際掌控的區域。


    如果智氏確認未來的核心是那一塊三角地帶,怎麽可能不一再持續投入資源,得到好處最大的當然就是智宵了。


    智躒選擇放縱,乃至於願意成全,無外乎就是智申想當不靠譜,發現智宵的強烈訴求,選擇了配合而已。


    每一個家族都有自己的祖地,一般還是長輩的長眠之地,更換新的行政中心,祖墳是一定要遷走的。


    智宵也不藏著掖著,很直接地說道:“‘智’在大河狹長之地,一無良好農耕,二無豐富礦產;‘荀’在‘新田’之邊,與‘韓’比鄰,不出事則已,若出事便是困守之地。”


    這些道理有點地理常識和政治敏感度都懂,根本不用別人去教。


    智宵又說道:“宵絕無放棄‘智’、‘荀’之意,反之必守不失。然,為我家多有一塊寶地,何樂不為?”


    這一下,智申徹底沒話說。


    其實,智申也知道智宵想利用家族持續投入建設自己的私有領地,有心控製智宵所能直接控製的力量,奈何就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甚至到後麵反而覺得智宵講得很有道理。


    而智躒見智申也答應下來,對智宵說道:“你且準備準備,出使‘濮陽’、‘帝丘’、‘曲阜’。”


    那三個地名分別是衛國、宋國、魯國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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