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申再難受也得憋著,理由跟智宵遭遇的情況一致,同樣有個爹壓著,甭管讚成或是反對,爹的意誌足夠堅定,自己隻能夠忍著。


    任何時代隻要背上一個不孝的名聲,除非去到一個任何人都不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要不然想進行立足都很難。


    世人的眼光之中,他們不會去了解其中的原因,隻會覺得連自己的父母長輩都不孝順,能夠奢望有什麽好人品嗎?


    誰都不信任,不想與之相處,人在那種環境下別說做事,恐怕連做人都難了。


    人是群居生物,太難做到為自己而活了,不是嗎?


    到了來年的春暖花開時節之後,智宵打算拜別長輩,先前往“潞氏”提一些貨物,再取道少水沿岸前往“汾中”地區。


    正打算離開之前,智宵先被智躒進行召喚。


    “君上不欲赦免範吉射、中行寅,命眾家討伐鮮虞。你如何看待此事?”智躒看見智宵進屋,立刻問了這個問題。


    智宵想都沒想,答道:“絕無出兵鮮虞之可能!”


    智躒笑了笑,說道:“君上此意甚堅。”


    智宵也笑了,答道:“如此,可使君上集結趙氏、韓氏、公族之兵,合兵北上討伐鮮虞,亦是複仇雪恨。我家與魏氏出兵討伐幹涉內政之諸侯。”


    原本縮了的晉君午,他在趙鞅迴到“新田”之後又開始活躍起來。


    韓氏重新靠攏向趙氏跟晉君午的牽橋搭線有關,隨後公族各封主也出人出物在幫助趙氏恢複元氣。


    說起來,趙氏的命真的太好了。


    百多年前,覆滅的趙氏在趙武獲得卿位之後重新複立,隨後公族、智氏、範氏、韓氏各種幫助趙武,使得趙武隻花了不到二十年時間將趙氏恢複到趙盾在世時的強度。


    當時的趙武娶了智氏的女兒,才得到智罃的幫助。


    公族會幫助趙武的緣由是因為趙莊姬,好些公族的封地甚至被直接劃歸為趙氏所有。


    韓氏出大力氣幫助趙武則是韓厥想報恩,他們在趙氏弱小的時期提供保駕護航。


    範氏會幫趙武則是士燮為人太厚道,其後的士匄也是一名厚道人。


    士燮厚道到不想看見晉國內亂絕食而死,他的兒子士匄除了厚道之外還是一位極有才能的人,曆史上第一個“讓賢”的典故就是由士匄創造。


    當時作為滅掉趙氏主力的欒氏和郤氏,他們雖然沒有在趙武複興趙氏時進行幫助,可是也沒有進行刁難。


    現在,趙氏又得到那麽多人的幫助,不出意外極短時間之內又能恢複元氣。


    其他家族要是找遇到趙氏的情況,沒有見著還有翻身之日,滅也就真的被滅了、


    真不知道趙氏的某位先祖到底是了拯救了多少次銀河係,後代才能獲得這種福報,並且還是兩次!


    趁著這個機會,智宵提出了離開“新田”的請求。


    智躒想了很久,方才說道:“今時你不可輕易離去。”


    智宵:“……”


    在很多方麵智宵都有獨特的看法,尤其證明了自己超前的眼光,以至於智躒越來越仰仗來自智宵的建議。


    以智宵跟智申的關係,比較讓智宵迫切想要掌握自己的力量,並且在智宵看來局勢已經非常明朗,待在“新田”的作用不大。


    智躒當然能看出智宵的想法,低歎了一聲才說道:“晉國又遇百年之變,稍有行差踏錯便是萬丈深淵,不可不謹慎啊。”


    這讓智宵反應過來。


    很多事情在智宵看來是局勢已定,主要是他反複經曆過,其他人則是沒有相同的經曆,哪怕有所猜測也不敢篤定。


    祖孫倆正在說話,外出又迴到家的智申過來了。


    “父親,中軍佐有請,定於三日後會麵,請父親、上軍佐(韓不信)、下軍將(魏侈)一同觀趙氏冊立宗子之禮。”智申說話時,一再用玩味的目光打量智宵。


    趙伯魯不就是趙氏的宗子嗎?有新的宗子冊立儀式,明顯就是趙伯魯的宗子位被剝奪了。


    智申用玩味的目光打量智宵像是一種警告,得到的效果卻是決然相反,非但沒有把智宵嚇到,反而讓智宵心裏對智申更加厭惡了。


    “近日你經常拜訪趙鞅?”智躒問得很嚴肅。


    智申呐呐問道:“將成兒女親家,自當時常走動,可是有何不妥?”


    按照常理來說,其實也沒有不妥的地方。


    問題的關鍵在於,智氏和趙氏都在互相算計,智申一再送上門去,不等於是提供趙氏算計智氏的機會嗎?


    “我死前一定要帶走智申,要不然家族一定會亡在他的手中!”智躒見智申還不知悔改,尤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氣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心裏則是有了決定。


    說智申導致智氏滅亡絕對沒有說錯。


    曆史上,智躒百般算計才讓智氏成為晉國最強大的家族,結果智申不顧家族眾人的反對,一定要立智瑤為宗子,後麵智瑤幹了一係列的騷操作才讓智氏被滅族,不就等於是因為智申剝奪了智宵的繼承人位置,才讓智氏亡在智瑤的手上嗎?


    三天之後,趙氏廣迎賓客。


    趙鞅先是當眾免了趙伯魯的宗子之位,再向眾人介紹趙毋恤,隨後冊立趙毋恤為新的趙氏宗子。


    對於趙鞅的這個操作,見證眾人其實是感覺到相當的離經叛道。


    趙鞅本身就不是嫡長子,表現優異才獲得繼承人的位置。


    其他家族奉行的嫡長子繼承製,要不怎麽說趙氏顯得比較特立獨行呢?


    如果說趙鞅至少還是嫡子,其他人對趙成的選擇還能理解,他們對趙鞅選了一個庶子來擔任趙氏宗子就有點無法接受了。


    他們為被邀請來進行見證感覺到了恥辱,當場就有好幾人離開,仍舊留下的人臉上表情也不好看。


    為什麽?因為嫡庶有別,還因為在場好多人是嫡長子繼承製的受益者,看到趙鞅做出那種行為,怎麽可能沒有意見。


    要是趙鞅私下幹也就幹了,大家無非就是暗地裏嘲笑趙氏又幹了一件不符合禮法的事情。


    受邀當了這種事情的見證人,不覺得受辱才是怪事。


    如果事先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他們說什麽也不會過來了。


    趙毋恤看到來賓的反應,藏在袖子裏的雙手捏成了拳狀,暗自發誓一定要這些人看到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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